「連氏,」顧老太太面沉似水,叫着三兒媳婦,「永安回來了,這些日子,你對他上點心,好好讓他養養身子骨。另外,眼下就要耕種了,家裏要忙,你就不用總回娘家了。
今後啊,三節兩壽的,你和老二別忘了給你爹娘去送點禮就行了。這齣了門子的外嫁女,沒事總往娘家走,傳出去也不大好。再說你娘家嫂子也會多想,給你爹娘惹那不必要的麻煩終是做閨女的不孝。」
顧老太太的話,說得很委婉,可這就是變相的禁了連氏的足,也割斷了她與娘家的來往!
連氏神情劇變,一臉的悲憤,還想再抗辯幾句,可看着顧老爺子那殺人般的眼神,嚇得又把話咽回去了,忙點頭,含着淚答應。
顧欣月看着膽小木訥呆滯的便宜哥哥,心裏也是十分的不好受,今晚的飯,她也沒吃好,想着才十二歲的哥哥,在外祖家三年來,一定是遭了不少大罪了。
剛才,飯桌上,顧永安狼吞虎咽地,就像是多少天沒吃過飯似的,看得人都心酸不已。
「哥,家裏飯好吃嗎?」顧欣月挽着顧永安的胳膊,親熱地叫着哥哥,卻是在套他的話。
顧永安三年未回家了,看到妹妹跟自己還是這麼親,黑瘦的小臉上,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點點頭,「嗯,家裏飯好吃,這是哥哥吃得最飽最好的一次飯菜呢。」
吃得……最飽的一次?!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聞聽這話,又都紅了眼睛。他們的孫子,該遭了多大的罪呀?真是造孽啊!
對於顧永安在外祖父家的悲慘待遇,顧家人氣憤是肯定的,但多少也有些無奈。
顧家能為了小孫子就打上門嗎?當然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裏面是有兩個不能打上門去的理由!
一個是,虐待他的不是別人,是他外祖父,是孩子的親姥爺,顧家明知道自己孩子受了委屈,為了兩家的顏面,也只能忍氣吞聲,將這事兒壓下去。
二來,這年月到人家學徒,哪有不受摧殘和虐待的?能囫圇個兒走着回家的,已經算是好的了,還有的學徒工,甚至被打殘,被打死的都有,所以,顧永安雖然受了非人摧殘,顧家也不好強為他出頭了。
顧欣月為這個時代的人,感到悲哀,也憋屈。
這事兒要是放在她去過的那個現代,像顧永安遇到的這樣慘劇,早有人權組織出面加以干預了。
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你有理也沒地方說去!
顧欣月強忍着心裏不快和酸痛,又輕聲細語地安撫了顧永安幾句,然後便讓顧永久陪着他,回去歇息去了。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連氏,雖然她對自己還是很疼愛的,但是,連氏的做法和想法,讓她很反感!
等周氏和連氏帶着孩子,顧永久也陪着顧永安走了之後,顧老爺子才睃了一眼顧滿銀,沉聲問道,「在連家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兩口子身上都有傷?」
打顧滿銀和連氏一下車,顧老爺子就看見他們走路很不自然。連氏不但臉上有淤青,而且走路的時候,雙腿也非常吃力,這讓他心頭火更甚!
顧老爺子斷定,自己兒子和媳婦在連家怕是吃了虧挨了打了!
「爹,兒子跟岳家鬧掰了。」顧滿銀也不隱瞞,就將在連家發生的時候,說了個清楚明白。
「啪!」一旁的顧滿倉再也忍不住了,心裏的火氣怎麼也壓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噌就站起了身子,雙拳攥得緊緊,一張也帶着滄桑的紫銅色的臉,充滿了憤怒,「欺人太甚!」
咬着牙跟,蹦出一句話,冒火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看着顧老爺子道,「爹,這口氣,咱們就這麼咽下了?啊?他連家是不是欺負咱們顧家沒人了?」
顧滿金抿了抿嘴,也想表達一下自己心裏的憤慨,可嘴巴動了動,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暗暗告誡了自己一句,便沒吭聲。
「老大,你……坐下!」顧老爺子大手一揮,制止了暴怒的顧滿倉,「這事兒,咱們先從長計議!
老大,雖然連家凌虐苛待了永安,可那是永安的外家,咱們若是找上門去,論起來,也有些站不住腳跟的。這樣吧,這事兒,咱們先就這麼放下,待有機會再收拾那連家老兒也不遲。」
用顧永安的事情來收拾連家,確實是不是好時機,容易讓人詬病,也會讓老三顧滿銀面上不好看,所以顧老爺子擺手示意,這件事兒忍了!
「老三哪,你娘說得沒錯,以後,你和你媳婦,就三節兩壽的去看看連家老兒就行了,只要不叫別人挑出咱們的不是,面子情過得去就中了。若是誰再敢找你不自在,就讓爹去會會他!」
顧老爺子的話,就是鐵板釘釘,算是最後的決定,顧滿銀當然點頭答應。
顧欣月對顧老爺子的決定,是非常地贊同!
親戚怎麼了?親戚也得有理有讓相互尊重才能處的好不是?若是仗着親戚的身份,蹬鼻子上臉欺負人,他顧家也不是專門慣孩子,任人欺侮的人家!
「爺爺,我大哥回來了,可身體不好好補補實在不行,月兒擔心大哥身子骨受了傷,將來影響生長就不好了,您看要不要明天請張爺爺來給大哥把把脈?」顧欣月擔心顧永安身心受摧殘,會留下隱疾。
其實,她自己就會把脈診治,但是現在不是亮出本事的時候,所以請村醫張雲昌來給瞧瞧診治一下,只要沒有大毛病,也是可行的。
顧老爺子和顧滿倉,顧滿銀一聽,言之有理,當下就點頭答應了。同時也誇獎顧欣月思慮周全。
「月丫頭啊,你放心吧,你大哥這回回來,二伯一定好好教他。」顧滿金送人情的話,還是說的很到位很是時候。反正自己推脫是不可能的,莫不如就在老爹面前表一下態度,也好讓看他不順眼的老爹能有所改觀。
不過,顧滿金話頭一轉,對顧欣月又低聲道,「月丫頭,你說的……那個,那個月薪……月底的時候,真……真給二伯二百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