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拿着木盆準備裝豬肉的連氏,一聽顧欣月將銀子悉數都交給了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手下一頓,差點把手裏的木盆給掉在了地上,臉色一下就變得難看了許多,想要發火,可……沒理由發啊!
「連氏,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顧老太太明知故問,裝作關心地問道,「要是哪兒不舒服,就回屋去歇息歇息。」
話是這麼說,顧老太太還是不悅地搖搖頭,這個兒媳婦哪都好,就是護娘家護得緊,家裏一有點什麼東西,她就惦記着娘家。一開始,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並沒有覺着連氏護娘家有什麼不妥的,反而還暗自稱讚她孝順。
但是時間長了,連氏無休無止,也不看家裏情況就一心撲在了娘家身上,這讓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心裏十分地不滿意了,進而反感起來。若不是怕乖孫女跟着着急上火難受,他們老兩口早就發作她了。
今天,顧欣月通過一道菜方子就賣了三十兩銀子和一馬車的吃食,顧老爺子與顧老太太就擔心自己的孫女像她娘一樣,什麼東西都惦記着外祖家,心裏七上八下的不安寧,直到顧欣月主動將銀子全部交給了他們,老兩口才知道,乖孫女也是個心靈通透的。
「娘,您不舒服?那快回屋歇着,這裏有我和奶奶,大伯娘就行了,您別硬撐着。」顧欣月看着連氏難看的臉色,心裏非常地鬱悶,就給她找了個台階。
誰知道,顧欣月不說話還好點,這一開口,讓連氏終於有了發火的機會,尖聲喝道,「干你的活,哪來這麼多的廢話?小丫頭片子,牙尖嘴利的,哪說話哪有你。」
這毫無徵兆地突然發難,讓顧老太太和林氏都是一愣,霎時間,灶房裏除了灶膛的燒柴發出噼啪作響之外,靜得可怕,似乎空氣都凝滯了。
就連連氏都愣了!
她好像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罵了寶貝閨女?這怎麼可能呢?連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不會無緣無故地責罵閨女的。可是……好像是真的,她罵了一向懂事的閨女!
沉靜只是片刻,顧老太太最先爆發了!
老太太將手裏的燒火柴往地上狠狠地一摔,指着連氏喝道,「連氏,你要幹什麼?啊?我的乖孫女做錯什麼了,你這麼沒臉色地責罵她?
你有什麼火衝着我老婆子發,別拿我乖孫女撒氣。我就不信了,月兒孝順你,還孝順錯了?幾句體貼的話,就惹你一頓好罵,你想怎麼地?」
三十兩銀子,終於作為導火索,引發了顧老太太與連氏婆媳間的第一次不愉快!
連氏別說理屈詞窮,就是此時有理在身,也不敢頂嘴啊,只能一邊垂淚,一邊給顧老太太賠不是,「娘,兒媳,兒媳是無心的。真的,兒媳是無心的啊娘,請娘不要生氣。」
兒媳婦認錯,又有顧欣月在跟前,顧老太太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婆婆,便冷哼了一聲,「就知道你是無心的,我老婆子才不跟你計較,若是你有心的,我饒不了你。行了,這裏也用不上那麼多人,你去拾掇桌椅吧。」
「是!」連氏含悲忍淚,好似誰欺負了她一般,匆匆行了一禮,就轉身出了灶房。
剛出了灶房,就見出去尋找顧滿陽和顧永久的顧滿銀轉回來,一看連氏流着眼淚從灶房出來,以為是春頭子風向不對,灶台不好用,燒柴冒煙熏得眼睛流淚了呢,也沒多想,就連氏一前一後進了西跨院。
一進自己房間裏,連氏一頭撲在炕上就哭上了。
顧滿銀嚇了一跳,急忙過來扒拉她,「咋了,連英?你這是……哪兒不舒服嗎?」
「不舒服,不舒服,我哪都不舒服!」連氏不敢跟婆婆頂嘴,可在自己男人面前,她還是能使性子的,便尖聲嚷道,「你們……都說我不舒服,安的什麼心?」
「什麼安的什麼心?」顧滿銀糊塗了,微微皺眉,不悅地道,「你今兒個是怎麼了?」
連氏一噎,自覺着那些要為娘家送點吃食和銀子的話說不出口,便復又趴在炕上無聲哭泣。
顧滿銀見狀,心裏一下便明白了連氏是怎麼回事了,因為只要是她這樣子,多半就是為了她的那個娘家。
也只有在護着娘家的時候,連氏總是情緒失控極端!
顧滿銀一想到他大舅哥來索要財物時那趾高氣昂目空一切的嘴臉,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但是壓着怒火嘶啞的聲音道,「連英,別以我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不就是你想着要把銀子和吃食給你娘家送點去嗎?我警告你,你少打這主意,別到時惹得爹娘不高興,我也沒無法給你圓場。」
正所謂知妻者莫如夫!
顧滿銀對自己媳婦的脾氣秉性那是了如指掌啊!
「你?」被戳中心思的連氏呼地一下坐了起來,剛要像往常那樣撒潑,可一看自家男人那鐵青的臉,嚇得又噎回去了,只得坐在這兒抹眼淚,不服氣地嘟囔着道,「那銀子……是我的月兒賺的,給她外祖家分點怎麼了?」
連氏甚感委屈,自己生的閨女,自己養大的閨女女,如今能賺錢了,她賺的銀子,分給她外祖家怎麼了?孝順老人不是應該的嗎?
顧滿銀看着連氏一臉的不服和怨恨,強壓着一肚子的火氣,緩和了一下語氣道,「連英,閨女是你生的不假,可你別忘了,她姓顧,是顧家子孫,不是連家的子孫,為連家養老送宗的事兒,怎麼樣也輪不到她。」
連氏哪裏聽得進去顧滿銀這番話?忽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理直氣壯地道,「月兒姓顧,可也是我們連家的外孫女,她賺了錢,孝順她外祖父哪裏不應該了?
再說,咱們家的永安還在他姥爺家學徒呢,就是衝着咱兒子,月兒的銀子也該給我爹分點。沒有多還沒有少嗎?」
提到兒子顧永安,顧滿銀神情更加地難看,凌厲的眼神嚇得連氏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