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我的猜測感到瘋狂,但是這種猜測並不能被否定,任何沒有證據證明的人和物都必須持有懷疑的態度,這是作為刑警最基本的常識。
一般人遇到刑事犯罪躲都躲不及,怎麼還敢來主動接觸?要麼是為了來探警方的口風,要麼就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遇到警方又不得不拖住警方,要麼就是干擾警方調查讓警方走偏路。可是夏孜憂身上穿着睡衣,而我又是臨時起意想來看看現場,我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誰還知道我會去大學。難道夏孜憂和我搭話真的是巧合?如果排除蓄謀之舉那就只剩下探口風了,無意瞥到我就前來順便探探口風,如果不是與章賢瑱有非常要好的關係那就是直接或者間接接觸或參加過犯罪行為。這個世界無奇不有,也許夏孜憂僅僅是感興趣而已?
夜風打在臉頰上涼涼的,混亂的思緒立刻得到了解放。做我們這一行就是這樣,每天面對案子胡思亂想,想到自己崩潰,每一種假設都要驗證。
刑警是執法者,什麼都不相信,唯一的信仰只有證據。
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一個語文對我們全班同學說:「我們學語文的,總是要把文章讀懂,讀透。作者想過的我們也要想到,作者沒有想到的我們也要想到。其實作者在寫作的時候會想那麼多嗎?想那麼多還怎麼寫?寫文章不過是為了記述和寄託個人情感罷了……」
把老師的話拿到查案上來也就確實那麼回事兒。罪犯想到的想不到的,刑警必須想到,只有這樣才能在罪犯再次犯罪或逃逸時拿下他,為社會除暴安良。
其實學習語文也一樣,只知道作者直接表達的有什麼用?我們學習的是文章不是作者個人,我們是要把知識變成自己的,不是把自己變成寫文章的作者。
執法者亦是如此。
「叮叮叮叮……」
一道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劃破空氣,嚇了我一個踉蹌,差點沒有把手機扔出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人,我罵了一句:「我靠!」按了接聽就悶悶不吭聲等那邊的男人開口。
「子衣,你在什麼地方?」
「嗯,回家的路上。」
「回家的路上!」那邊的人吼了一聲,我覺得我耳膜都要被他刺破了,「你小子去哪裏了?」
「去學校轉了一圈,有什麼問題嗎,神神叨叨的。」
「問題大着呢,君子衣我不是給你說過小心行事嗎,你大晚上跑去嫌你命太長了啊?」
「不就去看看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這不好好的嘛。」
那邊冷哼了一聲,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下:「現在在什麼地方,快點滾回來,我在你家。」
「what!你跑我家去幹嘛?」坑?蒙?拐?騙?
「你廢話少點,快點給我滾回來,我有事找你商量。」
「知道了,長官。」不等那邊再廢話我掛掉了電話,一個人喃喃自語,「跑到人家家裏來還這麼凶,太沒素質了……」
銀子吩咐了快點我也就不敢怠慢,招了一輛出租車就向家裏一路狂奔。還是那句話,這個社會得罪誰都好,想吃口肉的話就千萬不要得罪上司。
下了車就看到自家門開着燈亮着,自然知道銀子也在家等着,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銀子坐在真皮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好不威風的看着我進門。他表情冷冷的,眉宇成「川」字,半天都不說話。我就站在門口傻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真的很生氣,這個時候如果我開口肯定是自討沒趣,索性就站在這裏等他先開口。
他看了我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濁氣,說:「坐吧,我們好好聊聊。」
「嗯,」我點頭,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大半夜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兒,就來看看你還活着嗎?」
「喂,你什麼意思,今天你一連咒我死都不下兩次了。我死了和你也脫不了關係。」
「你死就死吧,」他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半餉吐出後半句,語氣冷冷的:「君子衣,你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否則你可能死得屍骨都沒有。」
「你!」媽的!又咒我!
「我知道你和漣城他們不太好,尤其是小彐,但是你也不能單獨行動,」說着他又警告,「你要是敢死信不信我讓你鬼都做不成?」
「你也太狠了吧!我們好歹也是兄弟!」
「你覺得是兄弟的話就聽我的,不要把命弄丟了。」
「不想和你這個白痴廢話了,我走了。」
「啊?哦,好好,您老人家慢走。」瘟神送走了一切就太平了。
他被我的話嚇得在門口一抖,好一會兒才傳出他悠遠的聲音:「君子衣,你自己小心點,不要讓我失望。」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被觸動:「知道了,放心吧,我會活着的,不就查個案子嘛。」
「我會很快回來幫你的。」
「銀子――謝謝你。」從遇到他開始,我就沒有和他分別過,這算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接手案子,「不用擔心我。」
「白痴!我們是朋友,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了,呵~祝我回來看到的你還是個活人吧。」
他走了,我望着門外好一會兒才回神。
我和銀子就是這樣,一對沒心沒肺的朋友,他沒心我沒肺,呵呵,絕配啊。
2010年8月14日,天邊緋紅的朝霞在陳述着今天炎熱的天氣。
我脫了上身威嚴的警服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皮膚在布料下若隱若現,有些小性感。急於看現場我只吃了一點方便麵就出了門,我還算得上窮人,沒有私家車,就只能步行。
雖然是早晨,但是步行到理工大學還是有很長一段路程的,待我到達時身上已經風乾了一次汗水。漣城和小彐已經到了,因為他們的車停在學校外面。刑警到現場勘案是不會大張旗鼓帶上多少人的,就是主要成員再帶一些屬下來維持秩序罷了。
大學的課程並沒受到我們辦案人員的影響,他們依舊像平常一樣上着課,只是有些好奇的學生時不時向這邊望過來,但沒有誰會靠近這個範圍,畢竟誰都不想和這個刑事案件扯上關係。
我進入現場時漣城正蹲在地上拿着放大鏡企圖找到些什麼,小彐則是左右打量着現場,見到我進來他只是投了一個鄙夷的眼神過來又將頭撇了過去了。小彐的態度我早就習以為常了,並不在意,要是和這傢伙計較,我估計我早在三年前就被氣死了。
我在漣城旁邊蹲下,學着他打量着地上,只是我沒有放大鏡而已,一邊關心着案情的進展:「有什麼進展了沒?」
「沒什麼進展,」漣城聽到我發問乾脆放下放大鏡直接在那早已洗不掉的血漬上坐下,臉上有迷茫和頹廢,「時間太長了,雖然這現場還保留着,但是已經失去了意義。地上除了血就只有血,沒有其它任何可疑或者有利的物品。」
「這樣啊!」這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沒有現場的刑事案件,或者是現場是「廢品」的案件。可即使再困難的案子,我們都必須要查清楚,這是責任和職業問題,就算是死光了所有刑警,只要是案子,作為刑警就必須要查出水落石出來。看來最後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死者身上了,看着漣城我問:「章賢瑱的屍體還在嗎?也許可以進行第二次屍檢,應該會有點線索吧?」
漣城氣笑了:「哪裏還有什麼屍體,人都死了一個月,第一次屍檢之後他家人早把屍體領回去下葬了。這個案子從一開始交到我們手中就不是懸案,根本已經是個死案了。」
我看着漣城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沉重的像灌了鉛似的。一個剛接到的案子還沒有開始偵查難道就要成為死案了?不行!這種事情絕不能發生!這個世上就沒有我們重案組偵不破的案子!這次也一樣。
或許是因為到了迷茫的邊緣吧,迷茫到了極點時就有了點頭緒,從漣城身邊起來,我走到門口對着一個屬下吩咐:「你去把先前負責這個案子的沈法醫叫來,讓他順便把這個案子的屍檢報告也帶上。」
吩咐之後在那個刑警離開後現場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中,漣城我們三個人誰也不說話。我靠在門口看着現場,拿了一根煙準備點上,可一想到了某個人的吩咐又放下了打火機,把煙扔在一邊。我已經兩年不抽煙了,但是還是習慣性的會在身上帶着煙,心情不好就會抽一根緩解一下情緒,不過這兩年來都會在心情不好拿出煙時又扔掉,所以到現在我都沒有再抽過。
這個現場是一個廢棄的器具室,窗戶全部被封了,裏面昏昏暗暗,甚至還有點陰森。
小彐和漣城都在現場中間,在我的角度看去着實有一種被黑暗籠罩的鬼魅的感覺。不知是被自己嚇到了還是被着陰森的現場嚇到了,我感覺背脊骨升上一股寒意。
小彐轉悠着,走到一堆器具旁邊,一雙血紅的高跟鞋赫然呈現在他的視線中,正在他疑惑時突然間,他看到那雙高跟鞋動了一下!如此荒唐的事讓他覺得是自己眼花了。這可能是證物。小彐給自己帶上保險手套彎下腰去想拿起那雙紅色的高跟鞋,然而就在手剛要碰到高跟鞋時,竟然從鞋子裏伸出了兩隻像麵粉一樣白的手抓住了小彐的手!那兩雙手冰涼得凍的小彐瑟瑟發抖。接着鮮血順着那兩雙慘白的手流向小彐的身上!面對這樣恐怖的畫面小彐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字,是不是他就要死在那裏了?血快要吞沒他了,那雙手伸長了,已經掐着他的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