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安看到李航點頭的那一幕,眼眸陰沉到極點。
可是他極力忍耐着,沒有讓自己爆出來。他這個年紀卻能有如此好的忍耐力,的確很不容易。或許別人不知道,可是譚宗瑜看了卻微微蹙眉,這一點上就是譚雲深比不了的。
「李航,你說你還想繼續參加馬術社團嗎?」譚雲深問。
李航又抿了抿唇,然後搖搖頭。
譚雲深輕笑,眼神囂張得意地看向唐澤安。
楊雲霆在唐澤安站起來前,連忙走過去說:「既然你想退出,我們也不勉強,我們社團秉承着自由的原則,當然不會強人所難。不過這件事你要考慮清楚,你真的要退出?」
唐澤安眉頭緊皺,也眼眸深沉地看着李航,等待着他的最終答案。
李航朝唐澤安看了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可是最終歸於死灰般的寂寥,聲音低沉地回答楊雲霆:「我知道,我要退出。」
唐澤安再也控制不住地猛地站起來,大步朝李航走來。
「你要退出?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你敢。」唐澤安跑到李航面前咆哮。
李航嚇得一顫,眼神怯懦地看着他。
唐澤安看他這麼害怕自己,心裏的怒氣更勝。
譚雲深不等唐澤安再說話,便將李航拉到身後護起來。
「你幹什麼?他想退出是他的自由,憑什麼要經過你同意。」
「譚雲深,不關你的事,你給我讓開。」唐澤安咬牙。
譚雲深冷笑:「李航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欺負他也要問我譚雲深同不同意。」
「你真的想挨揍嗎?別以為我不敢動你,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唐澤安怒氣上來了,生氣地抓住譚雲深的衣領就要動手。
楊雲霆站在一旁無動於衷,似乎並不想參與進來。
倒是聶清雅和譚宗瑜眉頭一皺,不等聶清雅開口。譚宗瑜便上前將兩人分開,站在兩人中間。
「雖然還沒成年,可是用這種打架的方式解決問題,你們不覺得還是太幼稚了嗎?」譚宗瑜似笑非笑地道。
唐澤安生氣說:「譚宗瑜,你少管閒事。我知道你護着這小子,可是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態度。」
「我當然知道,可是澤安,我不是完全護着他,我也是為了你好。你真的想讓……李航厭惡你嗎?這就是你最終的目的?」
唐澤安激動地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眼眸深邃又帶着一些許的複雜看着譚宗瑜。
譚宗瑜舒了口氣,嘆息道:「我覺得你可以找到更合適的方法。」
「你真的要執意為他出頭?」唐澤安不知道是自己想通了,還是聽進去了譚宗瑜的話,又看向譚雲深問。
譚雲深點頭說:「當然。」
「那好,打架這種事對我們來說太幼稚了,不如換另一種方法。如果你贏了,他可以退出,我不管。如果你輸了,你就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他願不願意退出有我和他決定,而不是讓你參與。」
「呵,我為什麼要跟你做這種幼稚的比賽。李航有什麼想法都是他的個人行為,我們有什麼權利通過我們的比賽輸贏,來決定他的決定。」譚雲深冷笑。
唐澤安冷聲說:「你說的沒錯,可是我就是要這樣,你能怎麼樣?還是說,你不敢比。」
「我有什麼不敢的,說吧!比什麼?」譚雲深少年意氣用事,哪裏能聽得不敢這個詞。
「既然我們是馬術俱樂部,那就比馬術吧!」唐澤安說。
「好,比就比。」
「雲霆,你聽到了,還有宗瑜,你也聽到了。不如你們兩個做裁判吧!明天上午我們比賽定輸贏。」唐澤安看向楊雲霆和譚宗瑜。
兩人點頭,不過譚宗瑜又說:「我們兩個做裁判太單調了,也難免會有偏私的嫌疑。不如多叫一些人,也好讓眾人看看我們馬術社團的實力。社長,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還不錯,學校一直覺得我們馬術社團很神秘,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大家展示展示。除了你們,我還要安排幾場馬術表演,上次校領導還說想看看我們馬術社團的精彩表演,也正好拿出來瞧瞧。」楊雲霆點頭表示贊同。
唐澤安和譚雲深都沒想到,兩個人的私下比賽,居然變成了整個社團的公開表演。
可是話都說出去了,現在再反悔也不可能。但是這麼盛大,明天就比賽的話太倉促。
唐澤安提出這個疑問,楊雲霆想了想也覺得太倉促了,於是決定定在下個星期舉行。
幾個人分開,譚雲深帶着李航離去。
走的時候唐澤安看他們的眼神,怨毒的恨不得在他們後背上戳出幾個洞。
兩人走出去後,譚雲深就將李航的手臂鬆開說:「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得罪唐澤安的。」
李航蠕動了一下嘴唇,訕訕地說:「也沒怎麼得罪,我……我自己也不清楚。」
譚雲深嘆了口氣,李航這是很明顯不想跟他說實話啊!
不過他們只是朋友,又不是家長,他不想說實話他也不好逼迫他。
只能無奈地說:「反正有我在,他想欺負你沒那麼容易。你也爭氣,居然沒有被他嚇到,我問你的時候還知道向着我說話,很不錯,總算是沒白為你出頭。」
「哪有,要不是譚宗瑜我也許真會被他嚇懵,不敢輕易說出退出的話。」李航垂頭喪氣道。
譚雲深皺眉:「譚宗瑜?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告訴我,說你為了幫我跟唐澤安生了爭執,讓我過去的時候千萬不要讓你下不了台。說一個人可以為朋友這樣,就絕不能被辜負。說的我心裏愧疚的不得了,所以才不看唐澤安的眼神直接答應你了。」李航嘟囔着說。
譚雲深皺眉,小聲道:「他為什麼這麼說,這是在……幫我嗎?」
「肯定是在幫你了,其實他對你真不錯。」李航說。
譚雲深冷哼一聲嗤之以鼻:「也不過是虛意奉承而已,一個私生子而已,不過是想得到我和我父親的認可。」
「我覺得不是,譚宗瑜這個人不是這種人,他自己本身就很優秀,我覺得他……。」
「好了,別說他了,還是先跟我說說唐澤安的馬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弱點。我必須要保證,在比賽那天大獲全勝。」譚雲深打斷李航的話岔開話題。
李航努了努嘴,想說也不一定非要大獲全勝才行。可是又一想譚雲深這個人,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失敗過,這話說出來還不把他刺激到。
可是唐澤安的弱點……。
「他沒什麼弱點,你知道的我不懂馬術,所以只知道唐澤安騎馬很厲害。社團里除了譚宗瑜外,也就是他最厲害了,就連楊雲霆都比不過他。」李航輕聲說。
「譚宗瑜?」譚雲深又不高興地皺了皺眉,怎麼哪裏都有譚宗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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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澤安咬牙切齒,臉黑到了極點,恨不得將社團里砸一通泄一通才能舒爽。
楊雲霆在一旁看着他,無奈地搖頭笑起來:「你呀,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能這個破脾氣,又不是十二三歲的小孩。」
「切,說的你好像有多成熟似得。」唐澤安不屑地冷哼道。
他一般情況下很少和楊雲霆這麼說話,雖然兩人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可是朋友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尤其是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從小就知道和什麼人交朋友,應該怎麼交。
可見他這一次是真的氣急了,所以說話才這麼口無遮攔,連楊雲霆都能懟。
還好楊雲霆也並不在意,緩緩地開口道:「我是還沒有足夠成熟到成為一個男人的擔當,可是也不會像你這麼幼稚。早在之前我就不建議你把李航拉進來,你片不同,我實在是想不通,你和李航之間到底在鬧什麼,有什麼好鬧的。」
「你不懂。」唐澤安臉色一僵,悶聲悶氣道。
楊雲霆搖搖頭,他的確不懂,也大概猜到了一點什麼。可是就是想不通唐澤安怎麼會這樣,他的家庭他的出身也不會允許他這樣。
不過年少輕狂,少年的時候不做些瘋狂的事老了也做不了了。所以他倒是也不去多管他,畢竟這也只是他的私事而已。
可是現在譚雲深突然橫空插手就比較麻煩了,畢竟他也不想得罪譚雲深。雖說論家世他也不怕譚家,可是譚家也不可小覷,尤其是這些年譚宗揚有意將譚家人往仕途上展,已經連續送進了幾個重要人物佔據了重要位置,因為這點小事和譚家鬧起來得不償失,他的家族也未必支持他。
「我希望不管輸贏,你都放過李航,這是我對你的忠告。」楊雲霆說。
他當然不會命令他,畢竟他們身份差不多又是朋友,忠告已經是最後的告誡。
唐澤安挑眉:「你怕譚雲深?」
他當然不會認為楊雲霆是突然良心現,想要幫助李航了。之前那麼久都沒有說過這種話,現在說,肯定是因為譚雲深的緣故。
楊雲霆輕笑,看着唐澤安問:「你覺得我怕他嗎?」
「那為什麼……我只是不想惹事。」
「哼,我從來不知道你楊雲霆也是這麼怕惹是生非的人。是不想惹事,還是聶清雅不想讓你為難譚雲深。聶清雅和譚宗瑜關係不錯,而譚宗瑜明顯是在幫着譚雲深。」唐澤安眼眸深沉。
楊雲霆道:「這件事跟清雅沒有任何關係,你別胡思亂想了。我知道你不喜歡譚宗瑜,覺得他是個外來侵入者。我雖然談不上厭惡,但是和你相比,我們終究才是朋友,你如果執意不肯我也沒辦法,這只是我的忠告而已。」
楊雲霆說完拍了拍唐澤安的肩,從他身邊走過去。
唐澤安皺起眉頭,楊雲霆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作為朋友已經仁至義盡。
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思想上都比一般的孩子成熟,想的更遠。很多事情只要事不關己,其實都不願意太深入干涉,能說到這裏,足可見楊雲霆對他的關心。
可是他現在一想到李航這麼討厭他,一門心思地想要從他身邊逃走,還是因為那個譚雲深。他的心情就惡劣到極點,根本沒辦法好好地去體會好友的一片好心,只想阻止這一場事端,讓生活重歸以前的平靜。
楊雲霆從裏面出來,聶清雅居然沒走,而是在門口等他。
看到聶清雅,楊雲霆臉上露出溫柔地笑容。
他們都太年輕,年輕到還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可是在見到聶清雅的那一刻開始,楊雲霆心裏就很清楚,這就是他喜歡的女孩,他想要呵護的女孩。
即便是她的家世不盡如意,即便是她的身體有殘疾,可是在這個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仿佛是上天特意為你而生,並沒有多奇特的優點在你看來,也是好得不得了,沒有一點瑕疵。
「你怎麼還沒回去,不上課嗎?」楊雲霆推着她溫柔地問。
其實兩人並沒有表明心跡,可是兩人的行為和相處模式,無時無刻不再告訴所有人。兩人是相愛的,兩人是濃情蜜意的一對。
而這樣沒有捅破那最後一層窗戶紙的朦朧曖昧,也讓兩人十分享受,沉浸其中。
「沒有,你剛才跟唐澤安談了?」聶清雅問。
楊雲霆點頭,不過嘆息說:「可能沒什麼效果,你也知道澤安這人向來性格倔強狂傲,有時候連他父親都拿他沒辦法。不然,也不會同意他來這裏上學。」
「所以呢?他是要跟譚雲深死扛到底?」聶清雅說。
楊雲霆閃了閃眼眸,看着聶清雅道:「清雅,我記得你向來不喜歡管這些閒事。」
「這是閒事嗎?」聶清雅眨眨眼睛。
楊雲霆笑着點點頭說:「對你來說就是閒事啊!是因為譚宗瑜的緣故嗎?你對他太好了,他以前不過是你的家庭老師,你也幫了他不少忙,所以你並不欠他的。而且我不覺得他這樣討好譚雲深是明智之舉,說實話,他的行為讓我覺得很意外。我以為他足有氣魄和譚家劃清界限,雖然他現在擁有的並不多,可是他還年輕,假以時日,不一定能越譚宗揚,但是卻一定能追逐上他的腳步。我實在是想不通他這麼迫切地討好譚雲深,是真的想要得到譚家的認可嗎?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宗瑜的想法我的確不知道,不過我並不是因為宗瑜才關心譚雲深的事。」聶清雅如實道。
楊雲霆挑眉,似乎她的回答更加讓他意外。
「為什麼?之前宗瑜給我的那張照片我並不在意。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一樣,我知道你不會……。可是你這話讓我糊塗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會很容易讓我誤會。」
「誤會?誤會什麼。」聶清雅不解地眨眨眼睛。
楊雲霆看着她單純無辜地模樣,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當然是誤會你對譚雲深有太多好感了。「
「可是我是對他有很多好感啊!」聶清雅道。
楊雲霆:「……。」
「清雅,你知道嗎?」楊雲霆說:「剛才我還勸唐澤安不要跟譚雲深作對,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去得罪他那樣一個人。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可就要跟澤安站同一隊。」
「為什麼?」聶清雅睜大眼睛,不過很快她像是回過味來,慢慢地紅了臉頰一直紅到耳根。
「不是你想的那樣,」聶清雅說:「我的確對譚雲深很有好感,可是不是你想的那種好感。我也說不上那種感覺,反正就是……總之和你想像的不一樣。」
聶清雅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對譚雲深是什麼感情。
但是總之,她心裏很清楚,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就是。
不過即便是她這樣解釋,楊雲霆的心裏依舊不太好受。
要知道,身為一個男人是無法容忍自己喜歡的人對另外一個異性存有不一樣的情感的。更何況他們還這麼年輕,情竇初開,美好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可是雖然美好也過於脆弱,一不下心就有可能夭折。
楊雲霆滿腹心事地將聶清雅送回去,蘇敏攔住她,顯然已經知道譚雲深和唐澤安的事。
「清雅,到底怎麼回事?譚雲深真的要和唐澤安比試嗎?可是唐澤安那麼厲害,萬一……。」
「你應該相信譚雲深,唐澤安很厲害,以全優進入瑞德學院的譚雲深也脆弱不到哪裏去。」聶清雅打斷她的話幽幽地道。
蘇敏抿了抿嘴唇,是呀,她怎麼就忘了譚雲深也不是軟弱可欺的人。
這就是關心則亂吧!因為太過於關心,所以才連這些基本的都忘了。
「可是唐澤安那個人……可不是省油的燈。我聽說他在外面……你說他會不會在比賽之前就做什麼手腳,比如說找個人把譚雲深打傷,或者水裏面下點藥。」
「好了蘇敏,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唐澤安又是什麼人,你想多了。」聶清雅苦笑着打斷她,簡直被她的腦迴路折服了。
蘇敏嘟起嘴說:「不是我胡思亂想,是事實就是如此啊!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反正你不是跟楊雲霆關係好嗎?你幫我盯着點,千萬不要讓唐澤安對譚雲深做什麼手腳。」
「好,我知道了。」聶清雅看她這樣央求,只好點頭。
蘇敏看她答應才高興起來,看時間也不早了,跟她揮揮手離開。
蘇敏一走,聶清雅就皺了皺眉打電話給譚宗瑜。
如果說她和楊雲霆關係不錯,其中有着難以描述地曖昧。那麼她最信任的人卻不是楊雲霆,而是譚宗瑜。
一個電話譚宗瑜很快過來,看到她微微一笑,過去給她倒了一杯水。
聶清雅接過水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這份細緻地關懷,就算是楊雲霆也做不到的。
可是譚宗瑜卻能恰到好處地知道她想要什麼,哪怕只是口渴想要喝杯水而已。
「找我有事?」譚宗瑜等她喝過水後將杯子接過去問。
聶清雅點頭,把剛才蘇敏的擔心說出來。
譚宗瑜聽後也笑着道:「唐澤安不是這麼沒人品的人,這種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聶清雅說:「是呀,我覺得也是。是她多慮了,真沒想到,我還能被她的思維牽着走。」
「沒事,這說明你關心他而已。」譚宗瑜淡淡地說。
聶清雅眨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譚宗瑜說:「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和他才剛剛認識。」
「沒什麼好奇怪的,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後不也是對對方產生好感,然後成了現在這樣友好的關係。」
「可是我們……雲霆說這樣不對,他會吃醋誤會。你知道,我很喜歡他,少女的情竇初開也好,一時迷亂也罷,總之他讓我覺得很舒服,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如果沒有意外,我想和他一直這樣走下去。可是我對你對譚雲深是沒有這種感覺的,但是雲霆覺得男女之間不該有除了愛情之外的別的友情,我不知道我們算怎麼回事。」
「也許是親情呢。」譚宗瑜眨眨眼睛。
聶清雅驚訝,不解地看着他。
譚宗瑜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說:「好了,別想那麼多,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你要知道,我或許比楊雲霆更值得你信賴。」
聶清雅笑起來說:「我當然知道,除了父母外,你是最值得信賴的那個。」
「嗯,知道就好,不過這話可不要讓楊雲霆聽到。否則,他又要吃醋了。」譚宗瑜眨了一下眼睛沖她調侃道。
聶清雅臉一紅,目送譚宗瑜離開。
不過對於她的擔心,譚宗瑜倒是不以為然。和唐澤安認識那麼久,雖然知道他是個性格狂傲又心狠手辣的人,可是中途使什麼手段還不至於這麼卑鄙。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這幾天盯着一下譚雲深,不要出什麼意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