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竟然惹得溫姑娘要打人?」
流螢道:「就為了一支簪子的事。五天後就是秀女殿選的日子,皇后娘娘賞了二十支簪子下來,賞賜第一個被送到方姑娘屋裏讓她挑,然後才輪到金枝姑娘。其實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雖然二十個姑娘都是秀女,但彼此身家背景都不同,地位身份肯定是有次序尊卑的。方姑娘是方首輔的女兒,地位在秀女中最為尊貴,有好東西當然先經她挑選。但金枝姑娘從小霸道慣了,就為這事,她就不高興了,和方姑娘起了爭執,結果不知道方姑娘說了什麼,金枝姑娘氣得竟然衝過去要打她,還好被宮女攔住了。因為這事,淑妃娘娘還特意派人去方府道歉,人家可是內閣首輔的女兒,就連娘娘都要給三分薄面。」
看來這群秀女已經開始鬥起來了。
也不知道柳眉兒過得怎麼樣?
柳眉兒性格太過耿直,不懂得拐彎抹角,長安不由得擔心起來,也不知道當初想辦法把她送進殿選名額里是對是錯。
一個油頭滑腦的小太監彎着腰從關雎宮正殿跑出來。
「陸冰!」流螢喚道。
那小太監立刻笑嘻嘻的過來,油腔滑調道:「流螢姐姐,兩天沒見,你又變漂亮了!」
「少油嘴滑舌,你姐姐我不吃這一套!」流螢虎着臉,「娘娘和你話說完了?那現在娘娘身邊是誰在伺候,是彩玉嗎?」
陸冰道:「我剛剛出來時,並沒看見彩玉,只怕娘娘身邊正缺人伺候,流螢姐姐快過去吧,我也要替娘娘去給督主送件東西。」
流螢一聽溫淑妃身邊沒人伺候,忙和長安道了別,就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陸冰也匆匆出了宮。
長安悄悄尾隨在他身後。
陸冰坐着馬車,一路疾馳到了吉祥街的一座宅子外,跳下車就匆匆進去了。
長安看了眼大門上懸掛的匾額——陸府。
難道這是陸川在宮外的府邸?
她知道那些得勢的大太監雖然平時在宮裏當差,但也會為自己在宮外置一座宅子,閒暇時就到宮外住着,不用再伏低做小的伺候人,可以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滋味。有些太監甚至還喜歡給自己娶個老婆,放在宅子裏,雖然不能人道,也好過過乾癮。
不知道溫淑妃讓陸冰給陸川送些什麼?
長安看了看這宅子的圍牆,也就三丈高,旁邊正好有棵老槐樹,如果藉助這棵樹,應該能翻進去。
說爬就爬。
長安像只猴兒似的,三兩下攀上樹幹,站在一根粗壯的枝椏上,從高處俯瞰整座宅院。
這是一座兩進的小宅院,格局不大,從長安的角度看過去,整座宅子一清二楚。她看到陸冰一路疾走,繞過壁影,進了垂花門後的內院。
陸川正坐在花園的長廊里賞景。
他這宅子雖小,建得卻頗有奇趣,花園裏全是奇花異草,堆砌假山的嶙峋怪石也都是從江南運過來的,假山旁挖了一方小池塘,池水清澈,漂亮的鯉魚穿梭水中,歡快地游來游去。
「督主!」
陸冰跪下給陸川請安。
陸川淡淡頷首,端着碟子走到池塘邊,抓了一把魚食撒到池塘里。
池塘里的鯉魚立刻游過來爭相搶食。
陸川卻皺起眉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上纏着厚厚的一圈紗布。
小拇指處空落落的。
雖說少的只是沒什麼用處的小拇指,但終究是不習慣。
陸冰小心翼翼道:「娘娘派小的來給督主送一件東西。」說完,他奉上一隻繡工精緻的荷包。
陸川將荷包打開。
裏頭是一縷用紅線綁着的頭髮。
長安遠遠看着,大為震驚,差點懷疑自己看錯了。
青絲,情絲。
溫淑妃給陸川送青絲是什麼意思?
難道溫淑妃竟然和陸川有私情?
可陸川明明是個太監啊!
陸川顯然也不明白溫淑妃為何突兀地給自己送青絲,他把荷包丟在旁邊的石桌上,道:「娘娘讓你送這個來,是什麼意思?」
陸川擦擦額頭上的汗,磕了個頭,道:「小的不知,娘娘只讓奴才把東西送過來。」
陸川輕笑一聲,聲音陰柔卻危險。
「陸冰,乾爹平時對你不薄吧?」
陸冰本來只是額頭冒冷汗,聽了這句詰問,腿都哆嗦起來。
一個是督主,一個是娘娘,兩個都是主子,他一個小太監夾在中間也不容易啊!
「稟督主,是淑妃娘娘見督主許久不進宮,起了疑心。讓小的借送東西之名,查探一下督主在做些什麼。」
「那你看清楚了嗎?」陸川冷冷道。
陸冰忙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督主在府里養傷。」
「既然看清楚了,還不快滾!」
陸冰連滾帶爬地出了院子。
只是在臨出門前,眼珠子骨碌一轉,掃了眼屋裏的擺設,臥室臨窗的桌案上擺了一隻橢圓的扁盒子,上頭雕刻着精緻的玫瑰花圖樣。
那是一隻胭脂盒。
女人用的東西。
長安見陸冰出了府,正想從樹上下來,就見一個身穿湖藍色裙子的女子從屋子裏走出,沿着長廊走到花園裏魚池邊,她拿起石桌上的荷包看了眼,眼角嫵媚地斜睇着陸川,似笑非笑道:「好一個青絲寄情!」
陸川長臂一伸,攬住纖細的腰肢把人摟到懷裏,道:「甄兒,你明知道我只是與她逢場作戲,我心裏喜歡的只有你。」
臥槽!
長安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原來陸川真的給自己娶了個漂亮老婆!
而且,他那句話真的信息量好大!什麼叫「我只是與她逢場作戲」,如果沒理解錯的話,這個「她」應該是指溫淑妃吧?
天啦嚕!
她真是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長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伏在樹幹上繼續觀察。
甄兒被陸川摟在懷中,俏臉泛紅,掙扎道:「放開我!誰要你喜歡,你個死太監!沒根的東西!」
陸川原本和煦的臉色驀地一寒。
「死太監,沒根的東西?怎麼,你嫌我是個不完整的男人?」他神情猙獰地掐住她的臉,「你當初求我救你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難道你留在宮裏就不是守活寡,進宮三年,皇上可有寵幸過你一回?更別說你被打入了冷宮,你以為冷宮是那麼好待的地方嗎?現在你還只要伺候我一個人,如果繼續待在冷宮裏,將來你只怕為了一粥一飯,就不得不委身伺候一堆猥瑣的老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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