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是陸寧曾經的兄弟,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宋楚詞又看了眼張翼,才這樣問道。
彭偉沒說話。
陸寧的兄弟朋友,宋楚詞沒見過的多了,她就是一蝸居唐王的小土鱉罷了,迄今為止也就是去過羅布泊、塔希科雪原而已,每天接觸的那些人,也都是商場上的居多,怎麼可能有機會去認識陸寧在軍方的朋友兄弟?
「我不止一次的曾經聽陸寧說起過,他好像只有寥寥幾個兄弟,一個是崑崙,一個是林舞兒,一個是山羊。還有一個呢,不是人,而是一條狗子。」
宋楚詞淡淡地說:「現在卻又鑽出個叫張翼的兄弟來,這讓我有些搞不懂,那小子有什麼好的,竟然讓人腆着臉的自認是他兄弟?」
她這樣說,就是在諷刺張翼還不如毛驢了。
她看不慣張翼。
她正玩的高興,準備讓自己的大名永遠在京華紈絝圈裏流傳呢,結果跑來一個張翼,貌似還很厲害的樣子,郭易秦派來的人被他痛扁後屁都不敢放一個,這遊戲還怎麼玩下去呢?
宋楚詞希望張翼能生氣,那樣她就有理由指示彭偉等人與他火拼了,無論誰受傷--都行,只要能打起來,讓她在旁邊有熱鬧看就行。
放在以前,宋楚詞要想做這種事,無異於痴人說夢。
休說是張翼、林峰這種超一等的衙內了,就算康威那種級別的,也能把她給玩殘。
但此一時彼一時,宋楚詞現在有了囂張的本錢,而且她能確定就算在京華放一把大火,也沒誰敢把她怎麼着的,只能祈禱她趕緊離開。
張翼平時就是囂張慣了的,滿世界的那麼多人,除了他老子與龍頭之外,還沒有誰被他看在眼裏,這也是郭易秦最為頭疼的原因,為此不惜去找陸寧,請他幫忙勸說張翼主動脫離某部門。
就這麼一個牛人,在京華眾紈絝面前,竟然被宋楚詞諷刺還不如是一條狗,他要是能忍下來,那麼他--仍舊是張翼。
張翼眼神兇狠的盯着宋楚詞。
怒火,能起到與仇恨、恐懼同樣的效果,讓人忽視了宋楚詞無法抗拒的妖媚之氣,只想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看到表哥雙拳緊攥,惡狠狠盯着宋楚詞的雙眼開始發紅後,林峰就在心裏狂喊:上,哥,上,把這賤人弄死!
林峰從小就很崇拜張翼的,當然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脾氣,絕對是那種寧死都不會遭受任何屈辱的存在,也不曾有誰敢用這種話語來羞辱他。
所以林峰能肯定,表哥肯定會撲上去。
張翼卻鬆開了雙拳,望着宋楚詞的目光又平和了下來。
他的改變,讓包括林峰在內的所有紈絝,都大吃一驚:嚇,這還是剛回京時,三天打了十七次架,揍殘四人,在最短時間內就創下赫赫威名的張翼嗎?
「怎麼,是不是想教訓我,卻又不敢啊?」
宋楚詞臉上浮上了好奇的神色,微微歪着下巴問張翼。
她能看出,張翼剛才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只要再稍稍添一把火,就會失去理智,撲上來動手動腳的--那樣,才好玩啊。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張翼竟然忍住了。
「是,我不敢。」
張翼輕輕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咯咯,原來是個膽小鬼啊。」
宋楚詞咯咯嬌笑一聲後,笑容忽然收斂,滿臉厭惡神色的冷冷說道:「那麼以後就不要自稱是陸寧的兄弟,會給他丟臉的,連帶着我也沒面子--」
一個稍稍帶有沙啞,卻又好聽的女孩子聲,忽然從門外響起,打斷了宋楚詞的話:「他是不是陸寧的兄弟,是由陸寧說了算的,而不是你。」
這是誰來了呀?
敢這樣與張翼都擺不平的妖女說話?
齊刷刷的,林峰等人回頭看向門外,唯獨站在門口的張翼沒有動。
他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來者是誰了。
如果說在陸寧不在場,還有一個人能阻止宋楚詞在京華發瘋,那麼就只能是水暗影了。
剛聽到門外有人這樣說後,宋楚詞臉色明顯一變,但接着就綻放出了最親切的笑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水水姐,你總算是來了,讓妹妹我等的好苦呢。」
宋楚詞的話音未落,一個身穿黑色套裙的女孩子,出現在了大傢伙的視線中。
身材高挑且豐滿,渾身都洋溢着一種天然的成熟味道,只是那張讓人看一眼就無法忘記的臉上,卻帶淡然的冷漠,眸光在林峰等人臉上掃了一圈,淡淡地說道:「滾,都滾。」
任何人被人罵着滾蛋,都是一種羞辱,尤其是對林峰這些紈絝來說,他們就算不馬上翻臉,可也肯定會用要殺人的目光狠狠瞪着那個人。
現在卻沒有哪個紈絝,用這種眼神去看水暗影,反而覺得她說的這幾個字,比天籟之音還要好聽,哪怕是大傢伙真抱着腦袋滾出去呢,也會對她感激莫名的。
林峰等人卻沒敢動,康威剛才小腿被人硬生生跺斷的一幕,大家可是終生難忘的,如果擅自跑出門外--那妖女再讓人下毒手咋辦?
果然,妖女說話了:「耳朵都聾了,沒聽到我姐讓你們滾?」
宋楚詞此言一出,林峰等人如蒙大赦,立即蜂湧跑向門口,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還真是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根腿。
康威在被人跺斷小腿之前試圖跑路時,可是沒管林峰。
但林峰在出來後,卻把他從地上背了起來,滿臉羞愧的看向了張翼。
「你先走吧,不要等我。另外,以後少跟這種人來往,不然你早晚有吃虧的時候。」
張翼雖說沒有看到康威被人跺斷小腿的那一幕,不過卻能從他昏倒當死狗的表現中看出什麼,這才皺眉囑咐表弟。
其實不用他特意囑咐什麼,今兒差點被嚇尿褲子的林峰,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了: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宋楚詞,看似輕描淡寫的就讓王二少變成了太監,就連張翼表哥這種超一流的衙內,也被人家諷刺卻只能忍氣吞聲。
這就足以說明,衙內這塊金子招牌有時候也會被人無視的,真要不長記性,鬼知道那天再鑽出個宋楚詞來,把他變成王老二那樣的,豈不是生不如死了?
「我就是把他送到醫院,就不管了。」
林峰滿臉羞愧的點了點頭,背着康威快步走了。
張翼對這個表弟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就是被家裏人慣壞罷了,相信他經此一事後,應該很快就能成熟起來的。
林峰剛走下樓梯,就有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抬着擔架跑了上來。
他們接到電話,聽說王家那個老牌二少在某咖啡廳被人閹割了後,頓時就嚇得不行:王老二在京華是什麼呀的存在啊,那可是集色狼、惡棍為一體的超級無賴,向來都是他危害別人,這次卻被人閹割了--誰呀,這麼大膽,莫非想要被連累三族?
院方用最快的速度趕來後,給他們打電話的小李,就在下面攔住了他們,亮出證件低聲警告他們,上去後抬着傷者就走,千萬別亂說話,更別亂看,誰敢不聽後果自負吧。
這些人也沒傻子,當然知道敢把王老二閹割的人,更是他們使出吃奶力氣來也不敢得罪的,更何況小李的身份又那麼嚇人,他們哪敢不停呢?
正如小李所囑咐的那樣,幾個醫護人員急匆匆走進二樓大廳後,就沒敢抬頭,把王老二抬上擔架,轉身就用最快的速度撤離了。
短短几分鐘內,剛才還滿是人的大廳里,很快就空蕩蕩得了。
水暗影出現後,彭偉心中總算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悄悄退了出去,打電話向郭易秦回報這邊情況。
「張翼,我妹妹說話有些、有些沖,還請你別在意。」
水暗影看着張翼,抱歉的笑了下,低聲解釋道。
「沒什麼,我只是看陸寧的面子罷了。」
張翼淡淡地說了句,也沒理睬宋楚詞,轉身走了。
「唉,你這又是何必呢,非得把自己的退路都截斷?」
水暗影輕輕嘆了口氣,緩步走向了宋楚詞。
「呵呵,從我離開唐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宋楚詞淡淡笑着,看着窗外的天空,沉默片刻才說:「唯有截斷所有的退路,我才能擁有足夠的勇氣,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聽宋楚詞這樣說後,剛坐下來的水暗影,心中猛地疼了下。
她明白宋楚詞為什麼這樣驕狂了。
她對即將的羅布泊之行,相當的恐懼,只想不顧一切的抱頭藏起來,永遠都不露面--只是毫無疑問,她現在就是一支離弦的箭,弓開就再也不能回頭,無論她有多麼的不願意。
為給自己足夠的勇氣,與信心,激勵自己踏上那條前途未卜的兇險之路,她只能背水一戰。
唯有先把自己後路徹底截斷,那樣才不會想着後退,只能冒死向前,拼出一條血路。
故意以極其兇殘的手段,把王老二給閹割掉,就是宋楚詞的破釜沉舟表現。
只是可憐自以為是的王老二,縱橫京華那麼多年,這次卻成了她的犧牲品。
「楚詞--」
水暗影低低叫出她的名字時,宋楚詞回頭看着她笑道:「哈,這肯定冥冥之中的安排,要不然當年我也不會極力推薦你嫁給陸寧的。」
「是啊,你說得不錯,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聽宋楚詞這樣說後,水暗影就知道她不想再談論那些事了,笑了笑說:「坐下,我們姐妹好好的聊聊。」
「要不要來杯咖啡?」
「算了,這會兒咖啡廳內估計沒人伺候咱們了。」
「嗯,也是。」
宋楚詞點了點頭後,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盯着水暗影看了片刻,垂下了眼帘。
水暗影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低頭看着桌子。
早就認識的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妹,對面相坐後卻發現雙方竟然無話可說。
因為她們忽然發現,無論她們說什麼,話題最終都會繞到那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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