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一個故事。
郭易秦的故事。
從數年前倆人剛認識開始說起,一直說到現在,陸寧站在客觀的角度上,詳細解析了下郭易秦的背景、工作,尤其是他對愛情的觀念。
秦小冰一直沒吭聲,右肘支在膝蓋上,右手托着下巴,長長的眼睫毛不時的忽閃一下,聽得很入迷的樣子。
就像,在聽一個很荒誕卻又很真實的故事,心裏還在想:那個一個筋斗就能翻出十萬八千里的猴子,真得存在麼?
「你不能與郭易秦來往。」
陸寧說完後,走到冰箱那邊,從裏面拿出來兩罐冷飲,把那罐梨汁放在了秦小冰面前,自己打開啤酒一飲而盡後,張嘴呼出一口冷氣:「我也決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那邊走上毀滅之路。」
秦小冰伸出左手,捏着那罐梨汁,在桌子上緩緩轉動着,輕聲說道:「陸寧,他在你眼裏,郭易秦可能是那樣的不堪。或許,他真是那樣的人。不過,他也許在與我交往時,會改變那些缺點,真心對我呢。」
陸寧搖了搖頭,說:「他不會改變的。從他決定要改變自己的那一天開始,他就不會再有正常人才有的愛情了。女人,再完美的女人,在他眼裏就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秦小冰停止了轉動那罐梨汁,抬眼看着他問:「可我,非得與他交往呢?」
陸寧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說:「他會死。我保證,我會竭盡全力的讓他去死。秦小冰,你相信我,我既然能把葉明媚幹掉,就沒有做不上來的事。」
秦小冰的眼角,猛地跳了下,說:「但除了他之外,我覺得就再也沒有哪一個男人能配得上我了。」
「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好男人。」
陸寧說。
秦小冰緊接着追問:「誰?舉個例子。」
「比方,我--」
陸寧習慣性的要標榜自己有多出色時,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中了秦小冰的圈套:她就是故意讓陸寧說出這句話來。
想讓我『斷絕』與郭易秦的來往,除非你做我的男朋友。
如果你不答應,那就不要管我的事兒!
這就是秦小冰要表達的意思。
塵世間,當然不止陸寧與郭易秦兩個優秀的男人,但秦小冰卻不會去考慮,只會從他們之間選擇一個,就像她已經決定無視宋大老闆那樣。
秦小冰主動給郭易秦打電話,讓人家給她當男朋友,就是看出宋楚詞相當不滿陸寧對她那樣好,才在倉促之下做出了輕率的決定。
但自從陸寧懷中美美睡了一覺後,秦小冰的想法卻變了:愛情,從來都不是買賣。是自己的,就該牢牢的抓住,哪怕前途艱險,也要努力去克服,決不退縮。更不能把愛情當做是『報恩』的工具,那是對愛情的褻瀆。
所以,她才決定竭盡全力的去爭取一下,用她獨特的方式。
陸寧看着眼裏帶着冷笑的秦小冰,心中苦笑:女人在這方面,從來都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你怎麼不說話了?」
秦小冰耐心的等了半晌,才看似很隨意的問了句,打開那罐冷飲,姿勢優雅的輕輕抿了一口。
陸寧又想了想,才慢慢地說:「秦小冰,你該是個很單純,不懂得耍心機--」
秦小冰打斷了他的話:「再單純的女孩子,也會隨着自身經歷而改變的。尤其是面對自己的終生幸福時,必須得學會使用各種手段,來留住。」
陸寧不喝乾了啤酒易拉罐,慢慢地攥扁,搖了搖頭:「秦小冰,我不適合你。」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好了,我也不會死皮賴臉的纏着你,拋下那些姐姐妹妹的,專心致志的來追我。」
秦小冰笑了下,放下冷飲站了起來,走到門後換上她的鞋子,又從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小包,開門出去時對陸寧說道:「但我希望,你該懂得『相互尊重』是什麼意思。」
她所說的相互尊重,無非就是希望陸寧別管她跟誰來往。
陸寧沒說話,拿出香煙點了一顆,煙霧裊裊騰起後,籠罩住了他的臉。
「喲,小妹,你出來了?」
秦小冰剛走出房間,正與格林德一起趴在天台欄杆上的秦大川,趕緊溜溜的跑了過來,腆着個笑臉的討好樣子。
秦小冰秀眉微微皺了下,問:「我出來有什麼奇怪的嗎--秦大川,你一雙賊眼兮兮的,往我身上看什麼呢看?」
「沒看什麼,嘿嘿,就是發現你忽然間變得更漂亮了些。」
秦大川鬆了一口氣後,嘿嘿的笑道。
大川哥在江湖上浪蕩那麼久了,好本事沒學到,不過卻練就了一雙『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某女是不是真正女人』的慧眼。
從秦小冰『正常』的走路姿勢中,他能確定小妹在跟陸寧這段時間內,除了打打罵罵之外,並沒有發生某些桃色事件。
這讓他有些欣慰,暗贊小妹定力深厚,畢竟陸寧身邊美女如雲,無論是水暗影還是宋楚詞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心思單純的小妹要想跟那些強勢女人來爭奪陸寧,註定要敗個粉身碎骨的。
那是秦大川不想看到的,儘管只要小妹一決定要向陸寧發起衝鋒,他就會竭盡全力的幫她掃平前進路上的障礙,雖死不惜。
不過他也有些失望,畢竟陸寧有多麼深厚的家底,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如果陸老大真成了他妹夫,他這個當大舅哥的能得到的好處,那是想都想不完的。
「哼,看你笑的那樣不懷好意,就知道你的心思有多晦暗了。」
秦小冰可猜不出秦大川心裏在想什麼,也懶得去多想(任何時候,她都堅信哥哥永遠會站在她身後,即使拼了命也會保護她的,這就已經足夠了),抬手對沖這邊討好笑着點頭的格林德,打了個招呼,又蹲下來抱了抱求擁抱的毛驢,才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秦大川抬腳,把還在求擁抱的毛驢踹到一邊去後,拿出車鑰匙在半空中拋了一下,與小妹並肩向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秦大川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問道:「這麼久了,你們都做什麼了?」
「你猜。」
秦小冰腳步頓了下,淡淡地說。
「猜不出來。」
秦大川老實的搖了搖頭。
「我們在睡覺。」
秦小冰又很隨意的說。
「啊?」
秦大川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孤男寡女的獨處一室時,睡覺所代表的意思,一般就是與某種特別激烈的動作、人類生命的延續方式有關。
可秦大川明明能看出,小妹走路很正常,沒有半點『睡後後遺症』啊,難道多日的不近女色,使他的眼力下降了?
「你想什麼呢你!」
秦大川心裏在想什麼,秦小冰焉能看不出來,抬腳就踢了他腿子一下。
秦大川很委屈:「小冰,不是我思想齷齪,是你說的這句話,實在無法不讓人那樣想啊。」
「我就騎坐在他腿子上,美美的睡了四個小時,差點害他去醫院截肢,嚯,嚯嚯,哈哈。」
秦小冰故作豪放的仰首狂笑了幾聲,邁開修長的腿子,踩着她的細高跟小皮鞋,疾步向山下走去。
「唉,小妹,得不到的東西,就放下好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
秦大川望着迅速遠去的秦小冰,呆愣片刻後才幽幽嘆了口氣,抬頭向西方遠處看去。
站在視野開闊的地方,向遠處眺望,總能讓人產生一種心曠神怡的爽感。
尤其是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時。
因合同到期等原因,東海集團放棄這邊上千畝的飼料基地後,那些地被某蔬菜公司發展成了農場,全部種植上了油菜花(油菜花的花期從1月到8月次第展開,好像在演繹陽光直射大地的角度,每年逐漸抬升又逐漸降落的周期性過程),看上去特別的舒服,無數的小蜜蜂,蝴蝶在叢中翩翩起舞。
腳下,則是十數畝地的苜蓿(苜蓿的種植,也分春播,夏播等,這種生命力長達二十多年的草本植物,只要能安全越過冬季後,只要氣溫合適,生命力就會蓬來)。
被上千畝油菜花所包圍的這點苜蓿,不但沒有顯得很寒酸,反而起到了萬花叢中一點綠的效果,從而證明大自然對色界色彩搭配的本事,那是相當高明的。
就像林舞兒所說的那樣,苜蓿地這邊有三間小平房,一口水井,家電家具廚具什麼的一應俱全,甚至窗前的桌子上,還擺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
在林舞兒的安排下,李傑親自帶人來這邊收拾了下,生活用品全部換成了新的。
本來,他是打算把三間屋子(一間充當客廳,一間是臥室,最東邊那間則是廚房)好好裝修一遍的,不過卻被漠北北給拒絕了。
她很喜歡水泥地面白牆皮,抬頭就能看到蘆葦頂子的原汁原味樣子。
如果把這邊裝修成星級酒店客房的樣子,反而會打亂了田野間獨特的魅力。
方圓足有一公里內,除了這棟小房子外,東北方向還有一排簡易房子,那是油菜花農場工人所居住的地方。
他們看到有新鄰居搬來後,還曾經過來幫忙,希望以後大傢伙沒事時,能喝個小酒扯扯東海那座島啥時候武力收回的天下大事來着,不過看到新鄰居就那副尊榮,還對他們不理不睬的樣子後,也就絕了這心思。
其實李傑也不是太明白,林總怎麼如此看重這個來歷詭異的胖女人。
不過只要林總做出的決定,李傑就會無條件的全力去執行。
再說了,安排一個胖女人來這邊『野住』,也實在算不了啥大事,撐破天也就是花個三五萬,就能讓這邊煥然一新了,這點小錢對林總來說,也就是一桌比較豐盛些的酒宴罷了。
漠北北很滿意林舞兒為她提供的環境。
從這兒向西看去,能看到幾公里外連綿起伏的小山。
雖說那些海拔不高的小山都已經被開發出來了,不過山谷里卻有很多野生的、不被人注意的中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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