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甘一,王偕難得穿着一身暗紅衣衫,倒是襯的越發麵如冠玉起來。
饒是顧綰也忍不住開口笑着說道:「夫君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因着顧綰時常說這些沒譜兒的話,所以王偕倒並未當真,只是微微一笑,而後開口說道:「之前如是說,明年吏部點卯,我的名字也在其中?」
&部尚書親口所言,自然是真的。」
&這次可真得收拾一下行囊,明年說不準就又要被發配那個不毛之地了。」顧綰看着王偕一臉怨念,頓時有些好笑。
&次定然也有皇帝的意思,如果夫君真的在外為官,在地方上呆上五六年,熬好了資歷,到時候重新回到朝廷中樞,卻也不會像如今這番,全無憑仗了。」
王偕拉着顧綰的手,開口說道:「這點,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恐怕不會如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今年七月,殿閣大學士翟鑾被罷免,如今嚴閣老已然位居首輔,恐怕?」
此時寒玉從外面進來,對着正在聊天的兩人說道:「姑爺,小姐,老爺等着你們用膳呢。」
方才歸來的王琦公已然隨兩人住在了這個地方,王琦公年歲漸長,身子也已然大不如前,所以開春之後,便準備回江西老家養老去了。
王偕自然是十分的不舍,可是此時王琦公回鄉,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三人在廳堂之中用膳。
王家祖上乃是謝家嫡系,雖然此時帶上顧綰便只剩下這三人。但是規矩還是要講的。
正所謂食不言寢不語,雖然王偕不怎麼在意,可是王琦公他老人家卻十分的忌諱。
所以顧綰自然是要安安靜靜的吃飯,待到用過飯之後,三人坐在廳堂之中,喝着香茶。只見這王琦公眉頭皺起,手中端着那杯香茶搖搖晃晃,倒是和平日裏嚴肅端正的形象有些不符。
顧綰趕忙開口問道:「祖父,心中可是有事情?」
王琦公笑着說道:「前些時日,翟鵬翟大人的兒子,求我到山東威海衛給翟大人診治,只是此時若是我貿然前去,會不會?」
顧綰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祖父在擔心什麼,左右已然將那嚴家父子得罪了,倒也不怕這些事情,只是雖然他嚴家父子看不慣夫君,可是陛下的心裏卻還是有些計較的,祖父儘管去,只是若是此時去了,恐怕是趕不上年節了。」
王琦公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我確實有些擔憂,畢竟這個年節,乃是如是在我王家過得第一個年節啊。」
此時此刻妙謹才恍然,此時歲末將近,她已然和王偕成親兩年有餘。
到了臘月里,京城越發冷了起來。院子裏除不盡的積雪也厚了起來。
王琦公終究還是到了威海衛,所謂人命關天,卻也不是小事。所以這偌大的宅院裏除了府中的家奴,便只剩下顧綰與王偕。
此時王偕無官無職,閒來與顧綰一同讀書寫字,倒也樂得悠閒。
這一天天晃晃悠悠到了年三十。
京城人士最喜歡熱鬧,所以這年三十的夜晚燈火通明,煙花爆竹不絕於耳。饒是不太喜歡熱鬧的顧綰,聽着這聲音,都覺得喜歡歡喜安逸。前些時日,錦衣衛的人將語秋送回了府中,顧綰一直詢問李百戶的下落,卻未曾聽到半點消息。
顧綰心中不禁一陣擔心,那位百戶是個好人,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卻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只是命運如此,顧綰卻也無可奈何。
王偕看着又走神的顧綰心中不禁一陣擔憂,忙開口問道:「如是,可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顧綰笑了笑,擺了擺手,開口說道:「沒有,只是被這煙花爆竹吵得有些頭疼。」
話音未落,一雙溫熱的手扶上顧綰的太陽穴。力道適中,手法嫻熟,倒是讓顧綰心中的煩悶少了不少,顧綰笑着拉着那雙手,眼睛亮晶晶的問道:「夫君這是在哪裏學會的啊?」
王偕笑了笑說道:「我王家乃是醫學世家,我雖不如祖父那般精通醫理,可是尋常的小毛病,還是很有一手的。」
王偕難得如此自誇,顧綰自然要奉承一番。
&來如此,看來我還真是撿了個寶。」
兩人依偎在一起,此時天空中煙花綻放,燦爛美麗的景象倒是讓兩人忘記了拌嘴。
&火燦然,佳人與共,我斯明月,悄然玉熙。」王偕喃喃在顧綰耳邊念叨,這古人便是如此,是不是說上幾句含蓄之極的情話,但是越是含蓄,卻越能攪動人心。
&來,這也是我第一次同你共度除夕,來京師的第一年,我一個人過得除夕,嫁給你的第一年,我又是一個人過得除夕。如今,你我總算是修成正果。卻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顧綰撫上王偕的眉頭,為他撫平皺起的眉峰。
&是我連累了如是,你這樣的女子,本該在江南之地清閒度日,卻因為招惹了我,而落得如此。」
&怪我,為色所迷。」
顧綰這句不太正經的話,一下子把方才好好的氣氛消失殆盡。
王偕不禁啞然。
而後大笑道。
&時,為夫也算是為色所迷,而此時卻是為你所迷。」
大明嘉靖二十四年,正月。
不視朝,文武百官於奉天殿外行禮。
這次已經是這位嘉靖陛下第二次正月不視朝,這位陛下方才三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卻如此荒廢朝政,倒是讓朝野有了些其他的娿聲音,可是大部分人卻畏懼大禮儀之下群臣延杖的事情。
誰也不想在年節里觸這個霉頭。
顧綰在初二那日回了娘家之後,便和王偕一直待在家中,王家在京師本就沒有多少親人,所以兩人也樂的清閒,恐怕過了這段時間,他們就沒有多少清閒的日子裏。
只是初九這日,倒是有人前來拜訪,顧綰可是不記得自己在這京師之中還有什麼親戚。
待到了門外,親自見了才知道此人正是顧綰,在延綬鎮見得將軍孫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