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金陵的天氣濕冷無比,顧綰沒想到在這個寒冷的日子裏,此人竟然會上門拜訪。
只見此人並未身着官服,只是穿着一身儒生的衣物,雖然款式簡單,可是卻能看出來料子很好,此人望之三十多歲,雖然面容英俊,可是眼神飄忽總歸有一股子輕浮之氣。
顧綰十分不喜歡此人。
只是這人身份顯赫,乃是嘉靖欽點的欽差,趙文華。
這趙文華說起來倒是和顧維鈞有幾分淵源,和顧維鈞乃是同一屆的進士,只是這位學問不好,僅僅是個同進士出身,只是此人極為善於鑽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得了嚴嵩的喜愛,如今已算是嘉靖眼前的紅人。
這一重身份倒是讓顧綰更加不喜歡這位了。
只是若是顧綰沒猜錯的話,這位此行的目的,似乎並不是想要和自己商討一些正經的事情。
證據是,此人方才從門外進來,那雙眼睛就未曾從自己身上挪開。
顧綰清咳一聲,對着眼前的趙文華說道:「大人此番前來便是來這裏干坐的?」
趙文華輕輕一笑,自以為十分風流的說道:「夫人如此風采,莫說是坐着看,便是站着看,看一整日也不會覺得煩啊。」若說方才的目光算是失禮,那麼這句話便是下流了。
顧綰頓時拉下臉,冷冷的看着趙文華,冷聲說道:「趙大人自重,我已然是有夫之婦,若是你在這般下去,我可是我上京城找陛下告狀了、」
趙文華似乎並未將顧綰的話放在心上,依舊是繼續十分失禮的看着顧綰,倒是讓顧綰心中一陣惱火,她給張媽媽使了個眼色,張媽媽對着這趙文華說道:「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如此累着了。您看?」
趙文華笑了笑,對着外面拍了拍手,只見一個侍女拿着一個盒子,趙文華接過來,放在顧綰的身邊,開口說道:「這是趙某從某地得來的百年人參,還請夫人笑納。」
顧綰看着趙文華如此模樣,頓時心中一陣惱火,她冷冷的看着趙文華。
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揪着趙文華的領子,冷聲說道:「是不是嚴世番讓你這樣做的,你回去告訴他,我顧如是不怕他,總有一日你們都會現自己的下場是多麼的可怕。
趙文華頓時一陣哆嗦,這些法子,確實是那位手段陰毒的乾哥哥給想出來的,他趙文華再不濟卻也不會做出這種侮辱人妻的事情。
只是此時被一個女子如此侮辱,倒真是讓這位感覺沒有面子之極。
「如是夫人竟然如此肯定,那麼我們就拭目以待,恐怕你現在還不知道吧,你那位人樣子夫君,此時重傷未愈,朝廷馬上就會撤除河套之議,就算是你再如何厲害,你一個女子又能幹什麼?」
顧綰彎起嘴角,對着趙文華說道:「我一個女子自然是什么小事也做不了,可是我現在卻可以把你給打出去,你信不信?」
趙文華頓時感覺到一陣驚悚,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之前也聽聞過這位的名聲,倒是邪乎的很,指不準是會什麼妖術。誰知道這位竟然無比耿直的直接從張媽媽手中接過雞毛撣子,直接朝着趙文華的腦門上打去。
顧綰的力氣一向很大,這一下子自然是把趙文華打的直接蒙了,這下可是把趙文華給打蒙了。
此時趙文華身後的侍女看到自家主子即將小命不保,便趕緊開口說道:「大人小心啊?」話音未落,顧綰直接被顧綰打到了門外。
「若是以後再讓我看到你,你就死定了。」顧綰將依然被打斷的雞毛撣子扔到了地上。
若是旁人敢打這位,恐怕早就被人扔到了大牢之中了,可是顧綰卻不一樣,畢竟這位身份特殊,恐怕在那位喜怒無常的陛下眼裏,總歸是一位特殊的女子。
那位陛下心中記掛的人,又有誰能拿她怎麼樣?
顧綰氣哼哼的回到了屋子裏,想起來嚴世番那張油膩膩的臉就覺得十分的噁心。頓時氣的吧手中名貴的青花瓷盞給摔了。
只是摔完之後,顧綰頓時一陣心疼,這張媽媽最見不得顧綰難過,就趕忙對着顧綰說道:「不過是一副茶碗,夫人何須如此心疼,莫要氣壞了身子才是重要的。」
「這茶碗得要上百輛銀子呢?」
張媽媽聽了頓時更加心疼,拿出手絹包着瓷片,對着顧綰說道:「夫人怎麼這麼不小心。」
顧綰無語。
顧綰夜晚輾轉難眠,一來擔心王偕的傷勢,二來實在是對於河套未來的局勢不放心。
其實顧綰知道了王偕受傷的消息,反而心理踏實,總歸比人沒了要強上許多,雖說這輩子可能不會再有相守的機會,可是若是那人先行離去,顧綰心中還是非常難過的。
這一夜思索,第二日倒是起晚了些,一起床才這張媽媽從外面進來,對着顧綰說道:「夫人您快起來吧,夏先生來了。」
顧綰揉了揉眼睛趕緊起來穿衣洗漱,急急忙忙的走到外間,看到夏仕此時已然翹以待。
「如是起的倒是早啊。「
夏仕帶着笑意說的這句話,顧綰自然沒有辦法說什麼話,只得悠閒的打了個招呼,對着夏仕說道:「若是某人不來打擾我的話,我還可以起的更早。」
夏仕頓然曬然一笑。
顧綰落座,接過張媽媽端過來的清茶對着夏仕說道:「今天找我什麼事兒,快說吧。」
「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想請如是幫個忙?」
顧綰放下茶杯,頓時夏仕說道:「可以,但是子仕你也要幫我一個忙,可好?」
「如是請說?」
「你告訴我,我幫向王偕寫一封信。」
夏仕頓時一陣驚訝,面上即是驚喜,又是一絲絲微微的失落。
「好,蘭君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聽說他受傷了,所以有些擔心,我們雖然不可能彼此相伴度過餘生,可是總歸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夏仕笑了笑說道:「如是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