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看着遠處波瀾壯闊的大海,開口說道:「我自然知道沈萬三的下場,可是萱兒應該也知道這江南之地最為賺錢的生意是什麼?」
「阿綰所說的這樁生意是指船運?」任萱兒開口說道。
「正是。」
任萱兒笑了笑會說道:「阿綰你當真好笑,這長江上行走的船隻一多半便是官船,還有一多半則是江南大戶名下的產業,如崑山潘氏。嘉定鄭氏都是太倉鼎鼎有名的船運大家,我任家雖然有幾分銀錢,可是真和這些人比卻也差遠了。」
這任萱兒說的沒錯,單單南直隸一地參與船運的世家大族便有數百家,可見此間利潤之豐厚。
任家的產業大多集中於城中店鋪,最為要緊的便是木材生意,任家單單是林場便不知凡幾,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南直隸木材市場的龍頭老大。只是到底也只是商戶,並無多大的背景,所以對於船運之事有心無力。
「任家最為要緊的生意便是木材生意,而我所說的這單生意雖然看起來和這船運有關係,可是利益相關便是這木材生意。」
任萱兒見官越說越不知所云,便趕忙問道:「阿綰你到底要說什麼,就要在這裏賣關子了,趕緊說吧,我們家這幾快爛木頭,到底要如何才能用到這船運上,總歸不會是讓我們造船吧?」
顧綰笑了笑說道:「自然不會,萱兒你請看。」只見顧綰指向一處碼頭工人卸貨的場景,工人們抬着糧袋,一個又一個從船上下來。然後堆放在指定的地方,然後又有另一組人將糧袋運到一輛輛馬車之中,期間還有不少糧袋以各種原因消失。
「我雖然是個女子,卻也知道大明朝的漕運何其勞民傷財。」
大明漕運幾經更改,於成化七年變為該兌法,漕運的費用由糧戶承擔,包括運費、運軍行糧及修船費等。由於漕政**,各級官府貪污聚斂,加耗雜派層出不窮,農民的負擔極為苛重,通常為正糧的二三倍,甚至四五倍。
單單南直隸蘇州府一府便要漕運697000石的糧食。
而且承運者無論民運或軍運,都是繁重的徭役。農民被金點應役,荒時廢業,艱苦萬狀,又遭風濤漂沒,官吏勒索,勢必負債賠納,甚至家破人亡,被迫紛紛逃亡和反抗鬥爭。一般運軍下層,亦遭受同樣的苦累及長官的剋扣,不斷出現逃亡現象。
就算是太倉這樣富庶的地方,這種事情,卻也不少見。
只是此時未到漕運之時,若是秋收之後,這太倉港,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我也時常聽我哥哥說過這大明朝的漕運是制度的問題,可是我們不妨從另一個方面看待這個問題,按照此時船隻的運載能力和交通工具的便利情況來看,無論是陸路還是水路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比如說把碼頭工人這個環節給去掉,還有依附這個環節所產生的各種**,只要稍稍改動一番,運輸的效率就會提高很多。」
任萱兒聽得依舊是雲裏霧裏的,她看着眼前的場景,實在是不知道顧綰這個丫頭的腦子裏到底想的什麼。
「那和我們家的木材生意有什麼關係?」
顧綰笑了笑說道:「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所有事情的關鍵其實就在一個箱子。」
「箱子?」
「萱兒你試想一下,大部分漕運糧食,布匹的計量單位都是比較籠統的,一石,一匹,期間計算各種運輸的損耗,幾乎可以算是貪官污吏做手腳的絕佳場所。如果將所有的東西,分門別類的裝進一個特質的容具里,將原本散裝的運輸方式改為有規格集裝,那麼就可以省下很多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將這些箱子分明別類登記造冊,將會大大提高整個漕運系統的糾察能力。」
任萱兒眉頭一皺開口說道:「阿綰這個想法雖然非常的新奇,可是水路倒是方便了,這陸路又該如何是好?如此沉重的箱子該如何運送,到頭來不還是要打開箱子,如此費時費力,卻也不划算啊?」
「這箱子之所以是中心,最為主要的就是要和馬車配套,設計相同規格的馬車架子,這些箱子一下船就直接放在相應的馬車上,這樣一來,碼頭搬運就省略了,而且此時長約數十米的巨木都能被運下船,很多船運工具已經很發達了,大量使用,節省人力物力。」
此時任萱兒腦海中一片空白,片刻之後,她看着顧綰,開口說道:「阿綰怎麼會想出如此,如此無法形容的法子,這些東西我一個女子無法決定,待到我回到家中問一下父親。」
「好,靜候佳音。」
顧綰坐在馬車上,還在反覆推演自己方才所說的那番話,上輩子顧綰喜歡看一些雜書,曾經就看到過一本關於集裝箱的書,有人說集裝箱是上個世紀最為偉大的發明,當時顧綰還不以為意,可是當顧綰來到大明朝之後,她才明白,集裝箱其實是一個突破思維定式的偉大發明。
思來想去,顧綰有些累了,索性就斜依在車壁上睡着了,一旁的任萱兒心事重重的樣子。
待到回到蘭溪村,顧綰正準備下車的時候,任萱兒突然從懷中拿出一包銀子,對着顧綰說道:「阿綰大才,今日我算是大開眼界了,無論我父親如何說,我都會支持阿綰的,若是這方法真的執行了,卻也不知道能救多少百姓的命,這可是天大的功德,阿綰請收下。」
顧綰也沒有多推辭直接接過了這個荷包。
待到下車之後,顧綰才打開這個荷包,赫然是金燦燦的兩錠元寶。
顧綰心裏多日的陰霾也因為這兩錠元寶消散了。
待到回到家中之後,顧綰興沖沖的跑到顧知屋子裏,對顧知說道:「爹爹,我們明日便回太倉吧?」
方才勞累了一天的顧知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顧綰。
顧綰笑嘻嘻的從懷中拿出那兩錠元寶。
顧知看着那兩錠元寶,顫聲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