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監護室里的白淨情況太過緊急,那護士甚至連聲抱歉都沒說就離開了。
隨意勉強從地上站起來,抬眼就看到仍然站在那裏的白芷。裏面搶救的人是她的親姐姐,她卻仿佛並不關心似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是的,她這次見到白芷,感覺她似乎變的很不一樣。
大概她注視在白芷臉上的目光太長久,對方抬起眼,兩人目光再次相對。
隨意想問些什麼,一抬腳才發覺腳踝痛的厲害。
而白芷也察覺到她的意圖,道:「不要過來,你們一個比一個可怕。」說完後退了兩步,轉身就按了電梯按鍵。
而隨意聞言,意外地怔了一下,她直覺白芷這句話不是無緣無故蹦出來的,而且她對白淨態度的轉變也很可以,再想問清楚時,白芷已經進了電梯。
「白芷」她連忙上前,只是行動不便,儘管撲上去急按電梯按鍵,門還是已經關閉,並朝下運行。
隨意無奈,連忙按了旁邊的電梯跟下去。她知道白芷一定是要離開,所以直抵一樓。
人來人往的大廳,尤其白芷先她一步,所以想找個人並不那麼容易,更何況她行動還不便,多少拖延了時間。
周圍有人認出她,除了好奇地將目光落在她臉上,竊竊議論外,也有人激動地上前攔住她問:「請問,你是不是隨意?」
隨意下意識地遮了下臉,搖頭就準備離開,卻被那人拽住:「您別誤會,我只是想要個簽名。」
隨意腳踝本來就還在痛,又急着找人,這會兒被纏住根本不能脫身,
跟下來的保鏢見狀正想上前,卻見一個男人更快地到了她的身邊。
「她真不是隨意。」
隨意有些意外地轉身,看到居然是殷子衡。
不是嗎?
那人懷疑地看着隨意,有些遲疑,他卻已經打橫抱起隨意走開。
兩人到了外面,殷子衡的司機已經將車子開過來。殷子衡見她還在四處張望,不由問:「你在找人?」
「嗯。」隨意沒有看到白芷的身影,道:「先上車吧。」
他抱自己雖純屬迫不得已,但這樣曝光在大眾的視野里,尤其被有人偷拍了總是不好。
殷子衡頷首,將她放到後座,然後自己也坐了上去。
車門關閉之後,空間突然顯的狹小平仄,殷子衡有些尷尬地道:「抱歉。」
「沒事,謝謝你幫了我。」隨意倒是神色坦然。
殷子衡抬眼向司機示意開車,跟過來的保鏢卻擋在了車頭。
「殷總。」司機喊。
殷子衡這才注意到外面,而隨意自然也看到了,不由皺起眉頭。
其中一人上前敲了敲隨意這邊的車窗,她將玻璃降下一些。
「少奶奶,還是我們護送您回去吧?」那人問着看了一下殷子衡。
他是什麼人他是知道的,且不說他與厲家的關係。隨意本來就是明星,而且已經結了婚,若是被拍到了亂寫,對她與厲少總是影響不好的。
只是平時很說話,也很聰明理智的隨意,聞言唇角卻扯出一抹譏誚:「怎麼?只准你家厲少在病房裏守着他的紅顏,我連坐自己朋友的車都需要經過你們的允許?」
她與殷子衡光明磊落,這種被監視的感覺,總之讓人很不舒服。
保鏢自然知道她這股火不是衝着自己,而是他的主子厲承晞。辯駁的話也可以說,但萬一說不好更激怒她怎麼辦?
保鏢猶豫間,一時沒有接上話。
隨意此時也是在氣頭上,對前面的司機道:「開車,如果前面的人不讓開,撞死了算我的。」
「這……」雖然是氣話,可司機還是有些為難地看了殷子衡一眼。
他微微頷首。
司機得到指示後,油門踩下去,那保鏢不得不讓開。
「怎麼辦啊?」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車子開出去。
「什麼怎麼辦?跟上去。」另一個道,然後兩人就趕緊跑向自己的車子。
殷子衡的車子出了醫院,沒多久就注意到後面跟隨的車子。
他看着隨意的神色,問:「吵架了?」
「讓你見笑了。」隨意神色倒是坦然。
是啊,人家兩口子吵架,她都對自己表現的那麼平淡。所以她越是坦然,越讓他覺得自己多餘。
可儘管如此,他依舊忍不住想去關心,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問:「腳沒事吧?」
「應該沒事。」隨意回答。
不過還是感覺有些痛,她便忍着沒有動。
「殷總,我們現在去哪?」司機這時開口問。
殷子衡看了眼隨意,她想了下道出白芷的學校地址。然後又往白家打了個電話,果然與她料定的一樣,白芷並沒有回家。
不過她就算親自去了學校,也是一無所獲,白芷躲不躲着她另說。殷子衡也已經幫她從側面打聽到,白芷她這幾天其實也都不在學校,而是在所謂的朋友家。
她又平時囂張跋扈慣了,與她來往密切的同學並不多,所以具體在哪個朋友家裏,室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算是無功而返。
「謝謝你。」殷子衡掛了電話看向隨意,剛剛的通話內容她也應該已經都聽到了。
隨意臉上倒也沒有呈現出失望什麼的,只對他笑了笑,說:「那我們還是回去吧。」然後又道:「謝謝你。」
「沒事。」
其實她每一次道謝,他心裏都湧上一股苦澀,倒不如坦然接受讓他來的舒服,可惜她不能。
車子開出校門口不久,殷子衡突然道:「停一下。」
司機不明所以,但還是將車平穩停在路邊,他對隨意說:「稍等。」然後下車。
隨意本來沒有在意,也不關心他去了哪裏,不久後他上車,卻見手裏拿了些藥酒和冰塊過來。
「先冰敷下吧。」殷子衡將冰塊遞給她。
考慮到身份不便,他也只能讓她自己處理。
「謝謝。」隨意接過。
鞋子脫掉之後,腳踝已經腫起來,殷子衡瞥了一眼,已暗暗皺起眉,卻也不能說什麼。
隨意卻好像並不在意,只是將冰塊放在上面,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
車子重新啟動,隨意也沒有回她與厲承晞的別墅,而是讓殷子衡直接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她與厲承晞舉辦婚禮後,因為考慮到這裏會長期沒人住,便讓小可搬過來,省了她的出租費用不說,交通也便利,她工作起來也方便。
小可聽到門鈴聲過去開門,就見殷子衡與隨意站在門口。
「隨小姐!」小可顯然很意外,然後才看了殷子衡一眼,因他一直攙着隨意的手臂,不由上前接過她,問:「你怎麼了?」
「進去再說。」隨意說着一蹦一跳地進了房,然後坐在沙發上。
殷子衡跟進來的,小可給他倒了一杯茶。
「不用管我,還是看看她的傷吧。」殷子衡道。
小可平時在她身邊,也多少去學了一點護理,便幫她處理,空氣里很快傳來藥酒的味道。
隨意見殷子衡一直盯着自己受傷的腳,頓時有些不自在,不由轉移話題問:「對了,你和承暄最近怎麼樣?」
殷子衡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還好。」
模稜兩可的回答,讓氣氛莫名尷尬。尤其他瞧自己的那一眼,竟讓隨意覺得莫名愧疚。
殷子衡大概也發現了她的不自在,便起身告辭。
小可送了殷子衡後回來,見隨意精依舊不佳,不由喊了她一聲:「隨小姐?」
她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隨意抬頭看着她道:「小可,我怕是要在這裏住幾天。」
「隨小姐,你說什麼呢?這本來就是你的房子。」小可說。
隨意聞言便笑了笑,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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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眾人慌亂地奔進醫院的重症室內時,心情都是緊張的,唯恐白淨出什麼意外。
事實是她已慢慢甦醒,經過詳細的檢查,確定已經渡過危險期,很快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不止白家的人,就連周煜與厲承晞都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白老太太早就已經回去休息,病房裏唯有白子峭夫婦,自己周煜、厲承晞。
空間靜謐中傳來一聲嚶嚀,眾人不自覺地瞧向病床,便見白淨緩緩睜開眼睛。
「小淨,能看到我嗎?」白二太太緊張地抓着她的手。
白淨沖她笑了笑,喊:「媽。」
白二太太見她神志清醒,不由抱住她,簡直喜極而泣:「你可嚇死我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白子峭也很高興。
自從女兒回來後接二連三出事,他再強的心臟都受不了。
「爸,讓你擔心了。」白淨說,然後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一直沒說話的厲承晞身上。
四目相望,她問:「承晞,你沒事吧?」
「嗯。」厲承晞應。
白二太太見狀表情似有不滿,怎麼說女兒捨身救了他,這反應總是讓她覺得不平衡。
「我……昏迷的時候沒有胡言亂語吧?」白淨又問。
那表情既無辜,又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就像自己心裏藏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唯恐自己在沒有意識的時候吐露出來讓彼此尷尬,所以略顯不安。
「你指什麼?」厲承晞卻問。
白淨抬頭看着他,男人的眸子幽深,並讓人窺探不到情緒。
他這時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白淨不能確定,只低眸喃喃道:「沒什麼……」
按理說,她連命都捨出去了,那種情況下說出的話,他應該聽進去了。還是說他根本就不在乎隨意是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嫁給他?
怎麼可能?他一個對她來說可望不可及的天之驕子,怎麼能愛的那麼卑微?
心裏幾個念頭翻騰而過,她手卻捂着唇低頭咳嗽了幾聲掩飾,沒有再說話。
「小淨啊,你才剛醒過來,不要多說話,注意休息。」白二太太心疼地道。
「知道了媽。」白淨應着,乾脆閉上眼睛。
白子峭見狀,不由問厲承晞:「厲少,如今小淨也醒了,她是為你受的傷,是不是也該讓撞人的人有個交代。」
「放心,他既然是衝着我來,有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厲承晞道。
聲音沉沉的,白淨的睫毛微顫了下,然後睜開眼睛,又虛弱地道:「我已經沒事了,承晞,你和周煜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爸媽照顧就好。」
看的出來他們守了很久,這麼說也在情理之中。
厲承晞頷首,與周煜一起離開。
他的車子就停在樓下,拉開後座坐進去。外面夜色濃重,他將車窗降下點了支煙,看上去倒毫無睡意。
「厲少。」保鏢請示。
「開車吧。」厲承晞道。
保鏢依言將車子發動,一邊開出醫院一邊由後視鏡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直到被厲承晞的目光捉住:「有話就說。」
「少奶奶不在家裏。」保鏢回答。
厲承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然後眯起眼睛。
保鏢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但還是老實回答:「而且腳……好像受傷了,回了從前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