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明道書院此次要報考秋闈的名單不但是早就擬定好了,而且更是確定了具體的人數,並那麼巧的,偏偏就在三日前,已經送到了江南學政那裏。如此一來,他若此時再想要修改的話,恐怕也很是難辦了。
儘管,白長山也知道,以他在江南的超然身份和地位,那位新來的江南學政大人應該會邁他這個面子的。只是,文人一向清高,更何況,白長山又清白了一輩子,他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啊。
哎!難道,這一次,是要晚節不保了嗎?白長山暗暗的嘆了嘆氣,又將手中的玉佩把玩了一番。而他手中正在把握的這塊玉佩,卻正是當年他和謝遷同窗之時,他送與謝遷的生辰禮物。
沒想到了,這都過了三十多年了,如今,這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玉佩,卻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且,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白長山看着這塊玉佩,不由在心中默默的感嘆了起來。
謝遷啊,謝遷,你這個老東西,這一次,可是給自己出了難題了啊!
等候在一旁的朱佑樘和張婉二人,見這位名滿天下的江南大儒只是看着謝太傅的信物一言不發,不由也有些緊張了起來。難道,這位白大儒不願意幫忙嗎?張婉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想着要不要對着這位一生浩然正氣的白大儒施展個什麼迷心術呢?
朱佑樘看懂了妻子的眼神,卻是搖了搖頭。對於這位明道書院的山長,江南大儒白長山,朱佑樘無疑很是尊重的。畢竟,他在京城時,就時常聽到自己的太傅謝遷提及過此人,且對此人的才學人品都讚不絕口。故而,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朱佑樘並不想對這位值得世人尊敬的老大人,使用上任何的手段。
這,是他這個當朝太子,對這位江南大儒,從心而發的敬意。
張婉看明白了丈夫朱佑樘眼中的意思,只好默默一嘆,放下了此事,轉而想起了另外的法子來。這位老大人一直不肯點頭答應此事,又是什麼原因呢?難道,是懷疑自己二人的身份嗎?應該不會。這位白老先生既然一眼就認出了謝遷謝太傅的玉佩,更是看過了謝遷的親筆信,想來應該不會對自己夫妻二人的身份存疑才是。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張婉垂下了眼帘,卻是微微的開了一個天眼的法術,借着空氣之中那一絲微薄的靈氣,向着白老先生看了過去。
一息之後,張婉暗暗的閉上了天眼,心裏卻是大鬆了一口氣。原來,這位白老先生擔心的是此事啊。看來,果然如自己的太子小夫君所言,這位百老先生,很是正直啊。
張婉暗暗一笑,心中卻是頓時就多了一個主意。
「白老先生,」化身為張武的張婉上前一步,對着白長山行了一個很是標準的書生之禮,淡淡道,「老先生不必為難,晚輩等人雖說有心進入此次秋闈科考,可並不一定要從明道書院的名單上走啊。」若是不動明道書院的學子名單,這位正直無私了一輩子的江南大儒,也就不會這麼為難了吧?
「不從書院的名單走?」白長山聞言,果然抬頭看了過來。這位張武小哥是什麼意思?若是不從書院的名單走,就拼他們兩個連秀才身份也沒有的北地學子,又如何能在江南一地參加此次的秋闈科考呢?難道,這位張武小哥的意思,是走官府的路子……
可是這怎麼成呢?白長山不斷的搖了搖頭。這不等於走後門嗎?如此一來,還不是要擠走其他的學子,這對別人來說,是何等的不公平啊!
白長山剛要開口反對,卻見張武很是瞭然的一笑,借着說了起來。「白老先生,想來,您老人家也已經猜到了晚輩的想法了吧?不錯,晚輩正是想從官府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路上,弄到一個參加今次秋闈的名額。當然了,以白老先生您的性子而言,怕是不能贊同此事,反而會覺得此事,對江南的其他學子很言,很不公平吧?但是,請老先生您想一想,學生和學生的兄長此次前來江南,又是為了何事?」
為了何事?白長山聽到這裏,不由微微一怔。老友謝遷在書信上雖然說的幾位的隱晦,可是他卻也看了出來,這二人此次前來江南,怕是為了幫太子殿下巡查江南的秋闈一事,更是為了防止今次秋闈科考的徇私舞弊啊。
徇私舞弊!想到這裏,白長山的眼神頓時一亮。
是了,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呢?若是這兩個年輕人可以找到路上,難道科考的名額的話,豈不是說明,江南的科場果然有人徇私!若是二人能藉機拉出暗藏在江南文壇這一顆毒瘤來,豈不是大快人心嗎?
「張小哥,好心思啊。」白長山看着二人淡淡一笑,這二人既然能離開太子殿下的隊伍,單獨來到金陵,看來果然是有幾分本事的人啊。這可真是年輕有為啊!只是……
「兩位張小哥,若是你們從官府哪裏拿不到這科考的資格,又該怎麼辦呢?」白長山從心底是希望二人拿不到這個資格的,畢竟,若二人拿不到這個秋闈的資格的話,便說明他們江南的官員,對於此次秋闈一事,卻敢是乾乾淨淨,公正無私的。可是,問題也來了,若是這二人無法進入考場的話,又怎麼能知道考場內,又沒有蹊蹺呢?
白長山想到這裏,很是為難啊!哎,這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抉擇的事情啊。
張婉卻並不這麼認為。以她的本事,不管能不能通過此事找出江南官場的徇私舞弊來,想要進入秋闈的考場,都是一樁很簡單的事情。----大不了,到時候,她帶着自己的太子小夫君,隨意的在考場外,施展個小法術罷了。這對如今解開了幾層封印的她而言,不過是一樁易如反掌的小事而已。
當然了,此事此時卻不能對着這位一向正直的江南大儒明言了。
否則,這位老先生又要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