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妹啊,你才是三房的當家人,你那兒媳婦就算是個再能幹、再好的,這尊卑上下、這輩分也不能一點兒不講究對不對?我還從來沒見哪家的婆婆啥事兒都聽兒媳婦安排的!」
一席話說的田氏又羞愧又着急,有些訕訕道:「其實,其實也不是大哥想的那樣,小如她」
盧孝全看着她,等着她說。田氏卻腦子一空,剎那舌頭有如千斤重,喃喃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是盧孝全給了她威壓令她驚怕之下腦子放空無言以答,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替兒媳婦辯白。
三房的事兒,的確向來是由兒媳婦做主,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大哥的話,甚至外人眼中,何嘗不是
盧孝全見她無言以對便一揮手,道:「這事兒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知道你大嫂那張嘴不饒人,定是平日裏沒個把門又說了啥不該說的令你兒媳婦給記在心裏了,你告訴她放心,這個家裏的事兒,還得我說了算!自家人不親跟別人家親,讓村里人見了咋說?多想想懷宣和寶哥兒,他們在學堂念書,若傳出家裏不合、家風不正,那成什麼了?」
田氏微微變色,忙點頭道:「大哥說的是,我、我回去會好好同小如說的。」
盧孝全見她說起來還是一副要同喬小如商量的樣子,一點兒當婆婆的氣性都沒有,不由在心裏無語,也知田氏性子就是如此,改也改不過來了的,揮揮手:「去吧,記得同她說清楚!」
晚飯後,田氏果然便說了。
「你們大伯父也是一番好心,我看這事兒就這麼着吧!張嬸那裏明兒我去說一聲。」
喬小如其實沒什麼在乎,只是一想到跟盧孝全在一塊幹活,而盧孝全看自己那眼神實在令她高興不起來有點不爽。
可婆婆都答應了,她也只有答應的份。
橫豎做秧田也就兩三天功夫的事兒,眨眼就過去了。
次日喬小如親自去了一趟張嬸家,把事情說了明白。
張叔張嬸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楊氏的為人他們都知道,二房那一家子沒個像話的,所以一開始喬小如沒有找大房、二房幫忙而是找上他們、他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這育秧種田是天大的事兒,等於是莊稼人的命,可半點也馬虎不得。
可如今盧孝全表示願意幫他們,人家那是嫡親的大伯父開了口,做侄兒、侄兒媳婦的怎麼能不領情?
「倒是我們佔了便宜了,那犁耙都做好了呢!要不」張嬸張叔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
喬小如抿唇一笑擺擺手道:「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回頭種子撒下去之後還不得時常檢查檢查、查看進度嗎?到時我還得向張叔、張嬸請教呢!」
她才不要時常往大房跑去找盧孝全請教呢,去看盧孝全那古怪的眼神、聽楊氏的冷言冷語啊?
「放心放心!去瞅自家秧田時准替你家的也瞅一眼,保准出不了岔子!」張叔連連點頭笑道。
從張嬸家回去,不想潘氏卻來了。
看見潘氏笑眯眯的叫着「小如啊!」朝她迎出來,喬小如便知肯定沒有好事兒。
「是你啊,有什麼事嗎?」喬小如索性在院子裏站定,沒有進屋。
潘氏見了暗惱,臉上的笑容便有點兒掛不住了。
田氏原本陪潘氏在屋裏坐的,見狀忙笑着打圓場道:「小如啊,你嫂子等你好一會兒了,你們屋裏說話吧!」
「不用了娘,」喬小如笑笑道:「這天也不早了,我們院子裏說幾句就好,等會兒嫂子還要趕着回家燒飯呢。」
潘氏更氣,卻不敢惹喬小如,只得連忙陪笑道:「是啊是啊親家母,我們院子裏說幾句就成了。」
一邊心裏暗罵,心道這若是擱從前,她早就要這死丫頭好看,哪裏容得她如此囂張?想想真正是氣死人了,早知如此,當初說什麼也不要跟她斷絕關係的。
見喬小如有些不耐煩的看她,等她說話,潘氏只好忍着滿腔不快笑道:「是這樣的,你知道咱家沒有牛,這會兒犁耙都還沒做呢。這陣子到處用牛緊張,輪到我們家也不知啥時候了,你看能不能跟你大伯家說說,讓他家的牛先給我們用用?咱好歹是親戚,便是插個隊也沒人能說啥不是!」
誰跟你是親戚啊?這會兒倒厚着臉皮來說親戚了,當初拿我賣錢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
「親戚不敢當,」喬小如毫不客氣把話說開,「不過好歹一個村裏的,你既特意過來一趟,我也不好沒個表示。你們自己去找我大伯家說吧!」
潘氏狠狠一噎,臉頰肌肉抽了抽,微微扭曲。
「那行,」潘氏忍着氣點點頭,笑道:「那我就找你大伯家說去了啊!」
喬小如點了點頭。心知肚明她會打着自家的旗號、說是自家讓她去的,也沒揭穿,她有本事就自己跟楊氏鬧騰去吧。那個哥哥雖然窩囊,也是個老實得可憐的可憐蟲,權當看他份上罷了。
潘氏這才略痛快些,看她一眼嘆了口氣,試探着道:「看到你如今過得好,我和你哥也是放心了!唉,小如啊,你也別怪我們,誰叫咱家窮呢!當時被逼到那份上了,我們也是沒法子啊。為了那事兒,你哥不曉得內疚難過了多久。也是看着你婆婆人好、盧家條件好,才肯應了,若換了別家,肯定不應的。」
喬小如對此嗤之以鼻。
若是為了三千兩、三萬兩他們這麼做她真的一點也不怪不怨,可是區區三兩,賣一畝田便足夠了。
喬家雖然只有三畝多不到四畝田,可賣一畝並不會餓死。頂多日子過得有點兒緊湊罷了。
穿越過來這麼久,她早已看明白了,古代農村人家雖然手頭銀錢不寬裕,但並沒有她想像的那樣窮,只能吃糠吃野菜,吃一口米飯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那是只有亂世和荒年才有的景象。
至少在這大華朝,在她所見的盧喬村,絕大部分村民家裏的糧食是剛好能夠吃一年的,有的能有節餘,有的不夠也不過差一兩個月,借一借、或者下半年摻合些雜糧也就能過去了。
可就是這樣,在潘氏和喬大河眼裏,她卻連一畝田的價值都不如,讓她如何能原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