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自顧自的走了,留下史家兄弟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史鼎反應過來,大聲叫道:「牽我的馬來,立刻回家!這事要立刻報給老太爺聽,看看他到底怎麼說的,賈家是和是戰,必須要有個準話才行!」
「三弟等等我,我也去!」史鼐一把抓過僕人手裏的馬繩,大步跨上去,正要追上去,想想又回頭對在場的幾個僕人說道:「都給我呆在院子裏,你們哪兒也不許去,今天的事要是外頭傳出一絲風言風,你們就等着被賣到礦上做工去吧!」
說完不等他們給出反應,就給跟着他的護衛一個眼色,那些護衛立刻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把幾個僕人用繩子一綁。那些僕人嚇得大聲求饒:「二少爺,二少爺,我們誰也不說,求求您放過我們吧!」
他們見史鼐不理人,又把希望放在了綁他們的護衛身上:「護衛大哥,求求您了,放過我們吧,我們保管都聽話!」護衛們也不理他們,把他們用繩子一綁,留幾個人看着他們,剩下的都跟着史鼐一塊回史家。
卻說賈赦帶着人一路直奔賈家,路上他的臉陰沉沉的,親衛們大氣也不敢出,史彝害怕的要命,想要求饒,又看看沉默不語的親衛們和顯然心情不好的賈赦,默默地把話吞了下去。只是他心裏一直在暗暗祈禱,希望史家能夠趕緊來人把他救出去。就是回去要受罰,也好過在賈赦手裏呀!
這時的史彝終於想起了,他回去是要受罰的,他突然開始懷疑起老太太給他保證的絕對不會讓他有事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史彝眼看賈赦這般生氣,還有兩位弟弟那般驚慌失措,他意識到這件事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想起史鼎和他說的話,老太太真的可以相信嗎?
「你有沒有聞到血腥味啊!」一個親衛突然開口對他身邊的人問道,「我怎麼覺得我的馬上有股血腥味兒,是我聞錯了嗎?」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馬上也好像有點奇怪!」
其他親衛也都出聲附和着,阿飛心裏突然一驚,大聲叫道:「趕緊下馬!」
親衛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貫以來的訓練讓他們身體立刻有了反應,他們選擇聽從長官的命令下馬,只是他們的動作恰好刺激了他們□□的馬,那些馬兒,不知為何突然突然發起狂來。往賈赦身邊跑去,紅着眼,一心想要攻擊賈赦坐下的那匹馬。
那匹馬也紅了眼睛,絲毫不理它身上的主人,鼻子裏噴着氣馬頭硬拽着韁繩,想要獲得自由,去它的敵人們斗上一架,斗出個你死我活。賈赦嘴裏發出「嘁!嘁!」的聲音,試圖控制住馬兒的情緒,但是,這沒有任何的作用,反倒是他拉緊韁繩的動作刺激到了身下的馬,讓他脾氣更加暴躁了。這時,那幾匹馬也已經引跑到了賈赦的身邊。
賈赦見情況如此只能緊緊拉住韁繩試圖讓馬轉身,遠離跑過來的幾匹馬,而馬的意思卻和他的主人剛好相反,他想要迎戰那幾個想要挑戰他權威的造反者。兩人僵持着,誰也不讓誰,眼看馬越來越近,賈赦的馬眼中露出興奮之色,力氣更大了。
賈赦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成功,只好放棄韁繩,趴在馬背上,緊緊的抱住馬脖子,試圖穩定自己的身體,好自己不從馬上摔下來,而親衛這邊他們都在努力的試圖扭轉自己的馬奔跑的方向,然而顯然是沒有成功,而這時阿飛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遇到扎到自己他馬身上,他的馬嘶吼一聲痛苦的掙紮起來,但同時也停下了腳步,阿飛見有效果,又狠狠的拔出匕首,再一次捅到了馬身上。從馬身上噴湧出大量的鮮血濺在阿飛身上看起來像一個血人一樣,十分恐怖,雖然看起來恐怖,但是很有效果,於是其他親衛也紛紛效仿,就連賈赦也掏出了自己隨身帶的匕首捅在自己馬身上。
一時間鮮血飛濺,流得到處都是,把後面的隨從嚇得傻愣愣的,有不少人直接從馬上跌了下來,倒是有幾個膽大了,趕緊跳下馬,往賈赦那邊跑去。他們湊不到跟前,只能遠遠的看着,準備隨時出了問題衝上去。
「這,這是怎麼了?」史彝在旁邊大聲的叫道:「他,他們,怎麼回事?你們快來人把我給帶過去!我不要呆在這了,我要回家!」
史彝在一旁大叫總算引起了僕人們的注意,僕人們這才發現,這還有個人他們需要看着呢,當下便有兩個人走了過去,走近時他們卻聞到了一股尿臊味兒,史彝的腳下還能隱隱的看見一些水漬。僕人撇撇嘴,十分鄙夷地看了一眼史彝,看着被嚇到尿出來的史彝和在旁邊與馬搏鬥的賈赦,他突然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自豪之情,果然不愧是自家主子,看看這個,比起自家主子弱爆了。一見有人過來史彝想也不想撲到他身上,大聲哀嚎道:「救救我,救救我!」他的身上都是泥灰,衣服也被弄的皺巴巴的,臉上涕水橫流,看起來狼狽極了,完全沒有之前那副文弱貴公子的樣子了
那僕人不耐煩地扶起她,將他帶到了一邊。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僕人以為又是史彝,不耐煩的回頭,對他翻了個白眼道:「我說,你還到底是不是史家的人啊,好歹還是個侯爺的孫子呢,不過見點血就嚇尿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身後有一個粗啞的男聲爆喝一聲。,那僕人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就看到身後有十幾個人,騎在馬上,領頭的是個年輕的公子,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不是平常人家,家中定是富貴。
那僕人看到他身後跟着的十幾個壯實的護衛,眼前一亮,立刻就跪了下來道:「不知是哪位公子經過?還請你救救我家大爺!我家大爺是榮國府大少爺!」
那人一聽他報的名號,立刻就反應出來了,這眼前這些人究竟是哪家的,便問道:「可是御前侍衛兼雲騎都尉賈大人?」
僕人聽到,他報出自家主子的名號,當即大喜,又磕了幾個頭道:「正是正是,我家大爺的馬不知為何突然發了狂,停不下來,還請公子的幾個護衛能夠出手救救我家大爺!」
青年遠遠的看見情況不對,就有意過來相助,現在一聽賈赦的名號,心裏面更有了結交之意,當下大手一揮,對幾個護衛說道:「務必救出賈大人來!」
幾個護衛點點頭,立刻下了馬跑了過去,賈赦他們身上的馬已經奄奄一息,可是不知到底為何受狂,他們的狂性即便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仍然不減,稍微幸運一點的是,他們總算不再往賈赦身邊跑了,否則的話賈赦即便僥倖沒被自己的甩下來,也會被這些馬在爭鬥時踹下來。
不過還是紅着眼盯着賈赦身下的馬,好像那匹馬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們感受到了威脅,即便是在快要死了的時候也毫不放鬆。
幾個護衛沖了上來抱住馬,然後就有人就要上去把賈赦抱下來,賈赦雖然不認識這些人,但是也知道他們是來救自己的,小心翼翼的,試探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把身子往那人那邊側過去,眼看就快被那護衛接住了,賈赦心中一喜,加快了動作。這時馬突然又是一顛,賈赦這是僅僅只用腳夾緊了馬腹,上半身是離開馬身上的,因此那馬一顛他就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
那護衛趕緊預估了一下賈赦的落地的方向,大步朝那邊跑過去,想要接住賈赦。護衛跑的飛快,眼看就趕不上了,只好腳一蹬,用力往前躍去,終於趕在賈赦落地之前,躺到了他的身下。
因為太快了,賈赦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被飛了出去,然後瞬間就落地了。「唔!」賈赦閉着眼睛不敢睜開,感覺到身下一軟,聽到身後突然傳來痛苦的□□聲,立即意識到是有人接住了他。他急忙起身,想要看看救她的人是不是受了傷,就感覺到腿上一痛,他看了一下,發現只是腿上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給劃破了,他沒當回事,便站了起來。
眼見他站起來,旁邊的人才敢上去,賈家的下人扶着賈赦,另有人過去想要扶救他的人起來,賈赦趕緊道:「先別動,先問問他哪裏受傷了?萬一不小心碰到了或者是傷了臟腑,動的話反倒會加重傷勢!」
想要扶他的人趕緊停住了手,賈赦推開扶他的僕人,走到那人身前蹲下來輕聲問道:「有沒有感覺到哪兒疼呀?」
那人哼了一聲,忍着痛,低聲道:「胸口疼!」賈赦輕輕上手摸了摸,發現可能是肋骨斷了,這下他也不敢動了,趕緊叫人說:「快去請個醫生來!這是肋骨斷了,不敢動,就怕一動肋骨就扎到了內臟!你們快去找找,看看有沒有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叫他過來!」回頭對那人說道:「先忍忍,大夫就來了!」
那人頭上儘是冷汗,卻還是忍着沒有叫出來,對着賈赦點點頭道:「我有個兄弟,會些醫術,讓他給我看看吧!」
賈赦一聽趕緊高聲叫道:「是哪個兄弟會醫術啊!趕緊過來看看吧!」立時便有一人從青年身後走了過來,叫道:「我會醫術!」
賈赦扭過頭就要招呼他過來,就看見了在他身邊的那位貴族青年,他驚愕了一瞬,急忙走過去,躬身行禮道:「參見五皇子殿下!」
「賈大人不必多禮,此乃非常時期,賈大人自去做事去吧,不用理我!」徒嘉鵬說得很誠懇,賈赦為難的道:「這太失禮了!」
「賈大人無需如此,這種情況還講那些虛禮,豈不是太過迂腐。大人自去忙去吧,我那屬下我自會帶走,請大夫照看,大人若是不放心,忙過之後再來看看他,也是可以的。」
「這……那兄弟救了我的性命,我還未曾感激,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我觀大人這裏,還需要很多事情要做,即便我把那個兄弟留在這裏,大人也是分身乏術,無法去照看他,倒不如交給我,請放心,我會保證他安安全全的,絕對能等到大人來見他的!」
賈生一聽也有理,而且也給了他接近五皇子的理由,所以他便順勢道:「既然如此,殿下就恕我失禮了。請殿下好好照顧那位兄弟,待我這邊事了,必定要去好好感謝他的。」
「那我就靜候賈大人到來!大人若有什麼難處,也盡可來找我,我雖不才,卻還是能幫一點忙的。」
「多謝殿下,若是有事,必會登門的。只要殿下到時不嫌棄我事多就行了!」
「肯定不會的。我留下幾匹馬,還有幾套衣服,待會給那些兄弟換上!」
徒嘉鵬已經看到賈赦和他親衛的馬現在已經快死的差不多了,還有他們的衣服,也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這樣肯定是沒辦法進城的,而且這裏離京城還有很遠,若是沒了馬,就只能步行了。而且賈赦顯然不想將此事宣揚,讓他們要是這麼進入京城的話,只怕不到半天,整個京城都會傳遍的。
賈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透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謝殿□□貼!」
徒嘉鵬笑了笑,很有眼色的提出了告辭,賈赦既然沒有提他遇險這件事,顯然是有所顧忌,可能其家族中人所為,賈赦不想家醜外揚,既然如此他還是要識趣點,不戳人痛腳了。
徒嘉鵬正要離開,卻聽後面又傳來一陣馬啼聲響,徒嘉鵬停下了腳步,準備等這些人過了之後他再走。賈赦在這裏遇險,怎麼看都是被人暗算,誰知道背後的人會不會喪心病狂的再派人過了,而且賈赦身邊幾名親衛顯然也是筋疲力盡了,若是動用武力只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唯有幾個僕人還在,可那些僕人一看就知道並不會武。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還是等他們走了之後確定賈赦是安全的,他再走吧!
賈赦也知道徒嘉鵬留下來的意思,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下暗道,怪不得五皇子不顯山不露水,最後還是拉攏了很多人,由此就可看出他的體貼入微,難怪那些人對他死心塌地,便是他,雖然早已知曉他不像表面那麼簡單,心狠手辣絕非常人可比,卻也忍不住會心生感激啊!
賈赦正想着,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漸漸近了,一群人踏着塵土飛奔而來,卻在賈赦身邊停下了。
「赦弟,這是怎麼了?」史鼐震驚的看着賈赦身上的鮮血,連馬還沒有停穩就跳了下來,就要往賈赦身邊跑。賈赦閃身躲開他的觸碰,冷聲道:「我怎麼了難道你還不清楚,你們史家果然是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呀。一而再再而三的,是不是我要不死你們就不甘心吶!」
「你說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可知道我的馬在半路上發狂,我差一點就被甩下來死了!又是同樣的手段,史鼐,我那位外婆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呀!」
「這怎麼可能?也許是別人幹的呢?」史鼎站出來辯解道,只是說這話連他自己都未必相信。
「你當我是傻子是吧,什麼話都信!你好歹也要說個你自己都相信的說法吧!同樣的手段,而且今天從頭到尾,我的馬唯一離開我的視線的機會只有我在馬場上跑馬時,那時候我把把它交給了你家的下人。說不定,現在你家的下人裏頭還有人懷裏揣把匕首就等的看我有沒有死,沒死的話就來捅我一刀!」
等賈赦的話說完,他們幾人下意識的順着賈赦的手回頭一看,卻正好看到某人手裏銀光一閃,那人沒想到這些人突然回頭看,心裏一驚,就要把東西藏到懷裏,卻發現已經被人發現了,心下一橫,就要拿出匕首往賈赦這裏跑過來。只是他沒有跑幾步就被人按倒在地,原來是徒嘉鵬身後的護衛。護衛們將他按住,從他手裏奪過匕首,捧到了幾人身前。
史家二兄弟這時的臉已經完全黑了,他們惡狠狠的看着那個僕人,眼裏都快噴出火來。這時候他們已經知道,賈赦與史家絕對沒有和談的可能性了,任誰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殺,連命都快給丟了,是不可能會原諒背後的人了。史家和賈家之間的聯盟,你們已經完了!
「賈大人,這事我原不該插手此事,只是這人竟然當着我的面行刺你,我卻也不得不做回壞人!」
賈赦點點頭,表示理解,徒嘉鵬沒有看到也就罷了,看到了若是不管,到時候被捅出來便是他的失職。
「不知閣下是……」史家二兄弟對視一眼,便開口打聽這人他的身份,看到底是誰,看能不能阻止他插手這件事。即使兩家關係破裂,能不把這件事公佈於眾就不公佈,儘量隱瞞到底吧,好歹史家留塊遮羞布。
「這是五皇子殿下,剛才五皇子殿下經過此地,正是他救了我,否則你們現在看到的就是我屍體了!」賈赦沒好氣的說道,雖然不願意再和兩人搭話,但是五皇子殿下總不能自己表明身份吧,只好由他代勞了。
史家二兄弟不由得苦笑一聲,五皇子乃是主管刑部的皇子,他看到了此事是一定要管的,否則其他皇子若是捅出這事,這就是他的失職。史家還沒這麼大的面子讓五皇子擔着被皇上訓斥的風險放過史家。
「此事雖有我管,可我也不敢自專,我會派人稟告父皇,由他裁斷。」五皇子說完,史家二兄弟的臉色更不好了,雖然皇上大部分時候都信任勛貴,可是若有機會分化他們皇帝也是會毫不猶豫的。
賈王史薛四家共進退已有百年,皇帝心中早有分解他們聯盟的意圖,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罷了。這次天降良機,皇帝又怎麼會放棄?
可憐金陵四大家族幾代人努力維護的同盟就因一位後宅婦人而毀之一旦,俗語說娶妻當娶賢,古人誠不欺我也!
「幾位可先回去,只是這些下人護衛要留下,作為人證。我會讓我的親衛送你們回去!」
賈赦點點頭,道:「有殿下在,我是放心的,只是我這幾個護衛有些受傷了,還請殿下為他們請個大夫。」
「自當如此,不知史家兩位公子有什麼要交代的。」
史鼎苦着臉拱了拱手道:「在下並無事,一切都交給殿下吧!只是我們要先回去了,還請殿下諒解。」
「我知道,兩位儘管去吧!」
兩人道了句失禮,又朝賈赦拱拱手,見他沒有理他們的意思,他們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走了。
「二弟三弟,你們救救我!」突然從賈赦的僕人那裏傳來了一個聲音,史家二兄弟看向那個撲在地上哀嚎的人,勉強從他那灰撲撲的臉上認出了這人竟然是史彝,他們又想嘆氣了。大哥,這次我們沒法幫你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這回老太太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那位是?」
「殿下,那是史家大公子,這次的事他恐怕牽扯到了其中,所以被我給扣了,現在就交給殿下了!」
徒嘉鵬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如此實誠,直接當着他的面承認他扣了人,這賈赦的性子和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樣啊!
徒嘉鵬就當自己沒聽到賈赦的話,直接道:「既然史大公子牽扯到這件事,那就把他交給我吧,賈大人可先回去,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
「殿下不走?」
「這裏算是案發現場,需要調查,我派了人去叫刑部的人過來,我在這裏等他們。」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