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又把城牆牆頭上的血跡蓋住了,屍體漸漸變冷,鋪了一層白色的薄被,攻城,沒有哭喊、沒有火光,雙方都不打算傷害城裏的居民,武者間的較量也是單方面的碾壓。
一邊醞釀了百年,另一邊只準備了幾天,實力本來就有差距,又少了太多的周全,狼衛這邊的計劃是撤離,而不是應戰,逃脫的地點就是鋼材倉庫的運輸通道,由於事先不知道有哪些狼衛會背叛,僅有極少數人知道,其餘的只能在弄清了如何分辨敵友後才通知,秦山和他挑選的偵巡小隊成員滿城亂跑,用喊叫的方式將這個消息傳遍全城。
梁城的百姓躲在家裏瑟瑟發抖,衣櫃、桌下、床底,都知道沒什麼用,只圖個心理安慰,孩子們被大人捂着嘴,哭不出聲來,憋得小臉發紫,淚流不止。
楊炎、齊峰護着楊淮安往狼堡退去,周鼎抵擋了一下劉儀的攻擊,也跟了過來,如果只有劉儀一個人,他會多打一會,爭取一些時間,可獅群衝上來了,他一個人擋不了。
狼堡離北門很近,跑回去是完全來得及的,可是他們沒能跑入狼堡。
八個人從很遠的地方,從不同的方向,以極快的速度從屋頂上縱躍過來,在狼堡的房頂上匯合,跳下來,將狼堡圍在當中。
他們都沒有穿長襟,不是狼衛,但是拿着武器,皮膚是不健康的紅色,白色的霧氣從衣領、袖口中冒出來,可以看出來他們的身體很燙。
「強化人!」楊炎立即停住腳步,皺起眉頭。
他們都從陳陣那裏知道了強化人的特徵,通過特殊的膚色就能看出來,可是看出來也沒什麼用,就連陳陣都拿這些注射了強化藥劑的人沒辦法,他們又能如何呢?
「齊頭,我們和他們拼,你們先進去!」離得較近的狼衛也來到了附近,大聲呼喊着,向那八名強化人攻去,這些狼衛也能看出來強化人的厲害,自知不是對手,所以只是上去游斗,儘管如此,傷亡還是很快出現了,不過他們也成功的拖住了強化人。
狼堡的大門空了出來。
「我們走!」楊炎拉着父親楊淮安向大門衝去。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從大門內轉了出來,同樣是膚色發紅,冒着蒸汽,手上拿着一對金屬短棍,正是齊峰的秘書小鄭。
「齊頭。」小鄭對齊峰行了個禮,話音里夾着金屬的嗡鳴聲,微笑着說道:「多謝齊頭一直以來的照顧,小鄭今天肯定是要被辭退了,不過也沒有傷害齊頭的意思,請各位繞個遠路吧。」
「你也是……」齊峰看着這個除了家人外,與自己相處時間最久、最了解自己的人,笑得很苦澀。
「祖訓不敢忘。」小鄭微微欠身,笑得很坦然。
「我們走。」楊炎把斧頭遞給齊峰,背起楊淮安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通往地底的路和秘道都有很多條,就和圖書館裏那條一樣,是為了在遇到危險時,狼衛能夠及時趕到事發區域而挖掘的,地底就是個巨大的、立體的迷宮,很多條路都可以通到鋼材倉庫所在的區域,雖然在那裏佈置了可以信任的狼衛守衛,之後到達的狼衛也能加入進去,但如果強化人的數量太多,很可能會守不住。
必須儘快趕到鋼材倉庫!
…………
…………
必須儘快回到梁城!
身體的力氣還沒有徹底恢復,可是對方太謹慎,立即又要注射麻醉劑,活性抑制劑使得左臂「沉睡」,無法使用,陳陣不得已,只能提前行動。
皮帶束得很緊,手也沒辦法褪出來,以右臂的力量又不可能扯斷,只能把大拇指的關節折脫臼,這一招用來對付手拷很好用,對付束縛帶也是一樣,只是一般人很難有勇氣讓自己經受這麼大痛苦,也不知道該怎麼讓拇指脫臼,更不知道要怎麼把脫臼的關節「安裝」回去。
拇指脫臼的痛苦比另外四指反折還要大,脫臼後無法動彈,沒有另一隻手的幫助也沒辦法裝回去,陳陣的動作很快,手臂一抽出來,先是一掌切在老者脖子上,再扳住對方的後腦勺用力往床的邊緣一撞,將其撞暈,然後迅速用四指去解束縛帶。
束縛帶有十多根,一一解開後,他翻身下床,用牙齒咬住大拇指,甩頭將關節接回去,需要的力量很大,手指的皮膚都被他自己咬破了。
坐在床上休息了一會,覺得差不多可以站起來了,拇指也從劇痛中恢復過來,他起身,伸手掐住老者的喉節,指尖都陷了進去。
老者呼吸困難,醒了過來,看到了陳陣那對十分平靜的眸子,聽到陳陣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我右手的力氣不大,但是足夠把你喉節扯出來,你餵我喝水,我不打算殺死你,也請你不要亂來,明白?」
「嗬……」老者沒辦法發聲,輕輕點了點頭。
「骨子的活性抑制怎麼解除?」陳陣把老者提起來,雙腳微微發顫,他的左臂很沉重,幾乎和老者的體重差不多。
老者抬起手,指向了他的辦公桌。
陳陣和他一起走過去,見老者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哆哆嗦嗦的用鑰匙打開了最下層的抽屜。
抽屜里有很多不同顏色的小盒子,老者斜着眼睛看着裏面,把其中一個紫色盒子拿出來,打開,露出了裏面的玻璃針管。
「這是強化藥劑。」陳陣手上微微用力,指尖有半截掐進了喉嚨里。
老者無法呼吸,用力搖頭,臉皮都甩動起來,喉嚨里發出了「咕……咕……」的氣聲。
「骨子用的?」陳陣的手又鬆開一點。
「臨……臨……時……臨時……」老者用力點頭,用力把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
「骨子用的臨時強化藥劑?用了就能抵消抑制?但是會減少壽命?」陳陣一句一句的問着,問一句,老者用力點幾下頭。
陳陣不敢完全相信老者的話,換作是他,他肯定會把致死的藥劑拿出來,不過人家是來攻克梁城的,帶着抑制劑是以防萬一,沒帶解藥也可以理解,他又不可能出去再抓個人來問,門口有人守着,出去的那一刻就是戰鬥開始的那一刻。
「抑制劑的作用有多長?」他又問了一聲,就算玻璃針管里是真的強化藥劑他也不敢隨便用,減壽倒是無所謂,用了之後是可能會昏迷的。
老者豎起兩根手指,示意作用時間是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不算長,但是梁城那邊很可能等不了那麼久,林晉他們已經出發了,不出意外的話這裏應該是離梁城最近的城市廢墟,離梁城有四千米左右的距離,步行的話一個小時無論如何都能走到了,就算陳陣立即趕到,左臂也還要一個小時才能使用,沒有左臂,他的戰鬥力是大打折扣的。
「你先休息一會。」陳陣突然放開老者的喉節,將手掌按在老者臉上用力前推,把老者的後腦勺推得重重撞在牆壁上,將其撞暈,再拖回病床上綁好,用布塊塞住了對方的嘴。
回到辦公桌前,把抽屜里的紫色小盒子都拿出來,將骨子用的臨時強化藥齊都放進了皮帶的暗格里,粗細還剛好合適,只是比較長,暗格的蓋子沒辦法蓋起來,再把其它的藥劑都拿出來,弄壞,倒在地上。
他拿起斷刀,沒有急着離開,到門口靠牆站着,閉上眼睛。
欲速則不達,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貿然出去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晚一點到也比不到好,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才是最重要的,麻醉劑的作用還沒有徹底消退,動作大一些都覺得吃力,沉重的左臂又像古代拷在囚犯腳上的鐵球一樣,會施累他的行動。
過了十多分鐘,老者漸漸轉醒,在床上扭來扭去,他的嘴被塞得很滿,發不出聲音來。
陳陣睜開眼睛,覺得力氣恢復了不少,剛想過去讓老者繼續昏睡,外面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田怡覺得不放心,讓我過來看一下情況。」
緊接着門被推開,一個身材矮小,二十歲左右的女性走進來,盤着個簡單的丸子頭,同樣穿着白大褂,進來後,她把門關上,看到在床上掙扎不已的老者的同時,一隻手繞過來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反應很快,立即一肘向後方拐去,同時抬起右腳往後蹬,但是沒有拐中,也沒有踢到,只是感覺到掐住喉嚨那隻手越來越緊,掐得她無法呼吸,掐得她的頸動脈無法向大腦輸氧,意識漸漸模糊。
陳陣想要確認紫盒子裏的藥劑是不是強化藥劑,可這個女人很麻煩,她竟然拼命跺起腳來,跺得「啪啪」直響。
無論是不是病房,突然出現這樣的聲音都是不正常的,守衛就在門口,自然能聽到,下一刻,門被猛的推開。
守門人一共兩個,推開門就看到剛才進來那個女人向自己撞來,急忙伸手去擋,而斷刀就從女人的腋下刺出來,刺進了其中一人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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