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興中學,高一九班班主任辦公室。
「咚咚!」
「請進!」
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紅綠相間碎花襯衫的女孩站在門口,對着屋裏的女老師鞠了一躬,說道:「老師,好!我是來報到的。」
正在批閱作業的楊老師放下筆,抬起頭看向門口的女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都開學三天了,你怎麼才來報到?」
「我叫徐芙蓉,因為因為……」女孩低着頭,手指揪着衣角,聲音越來越小。「之前沒有湊夠學費。」
「進來說吧!」
楊老師重新將眼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教書這麼多年,幾乎每年都會碰上幾個特困生。這大概是所有從事教育事業者最無力又最無奈的事情吧?
「謝謝老師!」
徐芙蓉又朝着楊老師鞠了一躬。
「坐吧!」
「嗯,好!」
徐芙蓉在楊老師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依舊是低垂着頭。
「可以和老師說說你的情況嗎?」
楊老師能感覺到徐芙蓉的緊張,所以特意放柔了聲音。
「老師,我現在已經湊齊了學費,我今天是來領書的,我想儘快開始上課。」
徐芙蓉抬起頭看了楊老師一眼,然後又迅速的低下了頭。
很顯然,對於自己的家庭狀況,她並不想多談。
「錄取通知書有帶麼?」
她不肯說,楊老師也不好多問。
「有的。」
說話間,徐芙蓉就從她那個打滿補丁的書包里拿出錄取通知書。錄取通知書還另用了一個膠袋包着,保存的很好,一點褶皺都沒有。
「你先把學費交了,我把教材發給你。剛好等一下要開班會,我帶你去認識一下班上的同學。」
「好!」
徐芙蓉將挎在肩膀上的布包取下來,然後打開,接着又從疊得整齊的衣服里拿出一個藍色的小布包,雙手捧着遞給了楊老師。
「老師,這裏一共是兩千塊。」
楊老師接過徐芙蓉遞過來那厚厚的一疊錢,明明放在手裏沒有什麼分量,可她卻覺得沉墊墊的。看着那一疊錢里被抹平的整整齊齊的五角和一毛,只覺無比的心酸。
因為零錢實在是太多,所以她用了十幾分鐘才將錢數清楚。同時,她還翻看了一下徐芙蓉的檔案。她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徐芙蓉雖然是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進振興中學的,可振興中學作為全市最好的高中,接收的全是尖子生。她雖然被分到了實驗班,但是以她目前的成績卻是全班倒數第十。這麼大的落差,這麼殘酷的現實,讓她對徐芙蓉的學習感到深深的擔憂。
「那你需要住在學校麼?」
擔憂歸擔憂,眼下的工作還是要先做好。
徐芙蓉點了點頭。
楊老師看了一眼手裏的兩千塊錢,又抬頭看了一眼徐芙蓉,欲言又止。兩千塊只是單純的學費,如果要寄宿,還要另外交住宿費。很顯然,徐芙蓉對此並不清楚。她張了張口,終究是什麼也沒說。算了,兩千塊相必已經讓這個孩子不堪重負了,住宿費她再想其他的辦法吧?
「我先帶你去找宿管老師安排床位,然後我們再一起回教室。」
楊老師站起來,說道。
「好!」
徐芙蓉背上自己的行李跟在楊老師身後。
「行李很重吧?來!老師幫你拿。」
楊老師見瘦小的徐芙蓉背着個書包,還一手挎着個大布包,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連忙伸手打算幫忙。
「沒關係的,老師,我力氣很大的,提得動。」
徐芙蓉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不用客氣!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被壓垮了,不然以後就長不高了。」
楊老師直接將那個大一些的布包搶過來提在手裏。
「謝謝老師。」
「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家人怎麼不陪你一起來呢?」
「家裏到學校要走好長一段山路,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不能奔波。」
徐芙蓉答道。
楊老師微微一怔,原本她打算問,那你爸媽呢?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
安排好宿舍之後,楊老師就領着徐芙蓉回了教室。她們是踏着上課的鈴聲進的教室,教室里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起立,老師好!」
「同學們好!請坐。」楊老師微微一頓之後,指着徐芙蓉,說道:「這位是我們班上新來的同學叫徐芙蓉,我們一起歡迎徐芙蓉成為我們班級的一員。」
聲落,楊老師就帶頭鼓起掌來。
「大大……家好!」
徐芙蓉背着那個打滿補丁的書包,對着講台下面深深的鞠了一躬。她帶着鄉音的普通話原本就不標準,因為緊張,還有些結巴。
然後台下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還伴隨着陣陣竊笑聲。
「鄉巴佬!」
「小結巴!」
「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好土啊!」
「天啦!她那書包到底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的?」
……
徐芙蓉那雙澄亮的眼睛瞬間變得黯淡無光,她滿懷期待的走進這裏,沒想到卻是當頭一棒。
「安靜!」
楊老師拿起粉筆刷重重的一拍講台,沉聲道。
教室里這才重新恢復了安靜。
「徐芙蓉,你坐唐詩琳的旁邊的位置,以後你們倆就是同桌了。」
徐芙蓉抬起頭,順着楊老師的目光看過去。首先映入眼帘是她那位漂亮的宛如童話中公主一般的女孩,她忍不住在心裏感嘆:真漂亮!
「老師,我習慣一個人坐。」
唐詩琳看向站在講台上的徐芙蓉,撇了撇嘴,然後站起來,說道。
楊老師有些不悅的看了唐詩琳一眼,礙於徐芙蓉就在一旁,所以不好把話挑明。她目光一轉看向沈璇,說道:「那就坐沈璇旁邊的位置吧!」
這話已經是不容置疑,沒得商量的語氣。
可是那位沈璇原本就是一個關係戶,平日就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作派,只是因為初來乍到,還沒有暴露本性,而楊老師並不了解她。
「老師,她好髒,我才不要和她做同桌。」
沈璇毫不客氣的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可卻足以讓整個教室的人都聽到。對於徐芙蓉來說,更是振耳欲聾,讓她無地自容,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她的頭垂的更低了,垂在兩邊的雙手揪着衣角,手背上青筋乍現。
「沈璇!」
「讓她坐我旁邊吧!」
楊老師憤怒的聲音和一道男聲同時響起。
所有人皆是一愣,然後紛紛看向聲音的源頭。
徐芙蓉怯生生的抬起頭,順着眾人的目光看過去。一個穿着白襯衫,黑色褲子的男孩端正的坐在書桌前,他的表情酷酷的,甚至可以說有些冷。兩人目光相撞,他的眼裏一片清明,沒有嘲笑,沒有鄙夷,只有善意。
他說:「我願意和她做同桌。」
徐徐就那樣愣愣的看着他,腦海中突然就浮現了那時大熱的電影《大話西遊》裏面紫霞仙子的那句最經典的台詞:「我的心上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在一個萬眾矚目的場合來娶我。」
那時的她,還不懂什麼是心上人。但是那一瞬,她卻仿佛看到一個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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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豐滿徐徐這個人物,所以徐徐和喬念之的校園時代的情節會稍微偏多一些。這也是我的文里第一次寫校園的情節,你們會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