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厄斯,新曆747年10月31日。
黎珊珊手上搭着一塊毛巾,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少爺蘇永明那裝修豪奢的臥室。
蘇永明並沒有睡在床上,而是躺在一個注滿了營養液的遊戲倉中,想必是昨晚玩遊戲玩到太晚,直接在遊戲倉里睡着了。
那個叫做「地球文明」的遊戲,真的有這麼好玩麼?黎珊珊不由得疑惑。
站在少爺的遊戲倉前,透過玻璃罩看着蘇永明那安詳的睡臉,她又想起昨晚少爺對她的「懲罰」,心中便湧現一股羞意。
當然少爺並不是對她做了什麼羞羞的事,這點上少爺還是很有分寸,從沒有過強行霸佔她的意圖。
只是有時少爺會打點擦邊球,故意和她挨挨碰碰,或者命令她做出一個讓她覺得羞憤的姿勢,然後用火辣辣的眼睛看着她。
回憶着昨晚的事情,她整張臉都紅透了,像是最白皙滑嫩的瓷器被暈染了一層紅暈,那種脆弱又精緻的美會讓人忍不住想將她呵護在懷中。
這時,蘇永明的睫毛微微動了動,眼皮底下的眼珠飛快地轉了幾圈,然後呼吸變短變急促。黎珊珊知道,這是少爺快醒來了。
蘇永明剛睜開眼,她就按下遊戲倉上的一個按鈕。玻璃罩緩緩升起,她俯身問道:「少爺,早上想吃點什麼?」
蘇永明感覺很混亂。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黎珊珊那近在咫尺的俏臉,還穿着令他有噴鼻血衝動的女僕裝。這妞難道是尋上門來報仇了?他嚇得往後一縮:「黎珊珊你幹嘛?」
他這一縮,頭就撞在遊戲倉上,頓時痛得大叫一聲。
「少爺你怎麼了?」黎珊珊有些慌神,「少爺,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叫人來幫你看看?」
「沒事,」蘇永明捂着腦袋站了起來,營養液從他身上簌簌地流下,有着稜角分明肌肉的上半身突兀地呈現在黎珊珊眼前。
由於他剛睡醒,身體仍是龍精虎猛的狀態。黎珊珊本是半蹲下來,想看看他傷着哪裏了,結果發現自己的姿勢顯得有些不雅,一張俏臉幾乎與蘇永明灼熱的身體零接觸,濃厚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黎珊珊的臉「唰」地紅了,不露聲色地退了一步,將毛巾遞給蘇永明:「少爺,你先擦擦吧。」
蘇永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況,尷尬地搔了搔濕漉漉的頭髮:「哈哈,哈哈,這個,今天天氣真好啊。對了黎珊珊,你怎麼會來我家?」
說到這,他才反應過來,尼瑪這是我家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間裏後現代化的裝修風格,處處彰顯着富貴氣息的陳設,還有那張足足可以並排躺下4個美女外加自己還能玩出各種姿勢的大床而且關鍵是這臥室起碼有五十平米大吧?他租住的房子總共也不到50平米啊,而且電腦哪去了?那堆髒衣服哪去了?床底下那幾本托朋友從帶回來的充滿不可描述畫面的雜誌哪去了?
黎珊珊惴惴不安地看着蘇永明,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她張開嘴,只覺得嗓子又干又澀,吐出來的聲音像是忘了擦潤滑油的齒輪一般生硬:「少爺,你沒事吧?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蘇永明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醒來後就身處一個陌生的屋子裏,「前」公司的副總經理穿着女僕裝出現在自己面前,還要擺出那種羞人的姿勢勾引自己
「我沒事,我哪能有事!你才有事!你到底是誰?」黎珊珊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就算是為了整蠱自己也不會這麼放得下身段!
黎珊珊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少爺,我是珊珊啊,你不認識我了?你剛剛還叫了我的名字啊!」
「不對,你不是黎珊珊,黎珊珊才沒這麼可愛!」蘇永明抬腿想從遊戲倉里跨出來,可遊戲倉里濕滑的倉壁讓他打了一下滑,於是腿便沒抬上去,掛在遊戲倉的邊上。
然後,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他看見地板向他的臉撲來,和他的鼻子做了個親密的接觸。
「啊!!!!!」黎珊珊看見少爺一頭栽倒在她腳尖前,然後就一動不動了,頓時慌了神,發出一串氣息悠長的尖叫。
很快她意識到不能讓少爺就這麼臉朝下躺在地上,於是她蹲下想將少爺的頭抬起來,可是手剛伸出去就摸到了一股溫熱的黏糊糊的液體。
「啊!!!!!」尖叫聲又響了起來。
蘇永明再次醒來時,發現呼吸都不暢快。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這才發現鼻子上固定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取下來一看,原來是個夾子狀的小玩意,應該是起到固定矯正的作用。
隨手將這玩意丟到一旁,他四處看看,發現自己還在之前的房間裏,只不過是躺在了那張超級大的大床上。「喂,有人在嗎?」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人應了。隨着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蘇永明定睛一看,頓時腦子轉不過來:「媽,你怎麼也在這裏?」
這中年婦女正是蘇永明的母親,唐幼梅。只不過與蘇永明印象中相比,她更顯年輕美麗,臉上幾乎不見皺紋,精氣神飽滿。她穿着一身類似於旗袍的緊身衣裙,身上有着蘇永明從未見過的雍容華貴氣質。
她快步走到蘇永明床前坐下,滿臉擔憂:「永明,你沒事了吧,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蘇永明雙手一撐坐了起來:「我沒事啊媽。我們怎麼在這裏啊,這是誰的房子?」
唐幼梅蹙眉說:「你是怎麼了?別跟媽開玩笑啊。」
蘇永明莫名其妙地說:「我開什麼玩笑了?我也希望我能有點幽默細胞啊,不過你生我的時候可沒分點幽默細胞給我。」
唐幼梅霍地站了起來:「永明,你真的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
蘇永明搔搔腦袋:「自己家?媽你別逗了,我們哪住的起這麼好的房子啊。該不會是黎珊珊請你來整蠱我的吧?這房子租一天得多少錢?」
唐幼梅的淚水奪眶而出,大聲叫道:「何醫生,何醫生!」
一個穿着樣式古怪的衣服、提着手提箱的小個子男人聞聲跑進來:「唐夫人有什麼吩咐?」
蘇永明奇道:「何柳岸,你怎麼也來了?」何柳岸是公司財務部的,蘇永明除了在報賬的時候找他以外,平時並無交情。
何柳岸微微躬身,彬彬有禮地回道:「蘇先生,是你母親請我過來的。」
唐幼梅顫抖的手指着蘇永明:「何醫生,麻煩你給我兒子做個詳細的檢查!」
何柳岸不敢把不耐煩寫在臉上,「唐夫人,我已經檢查過了,蘇先生的身體沒什麼異常。」
唐幼梅掩面而泣:「可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蘇永明忙分辨道:「媽,我記憶好着呢!」
「閉嘴!」唐幼梅喝了一句,又對何醫生說,「你看,我兒子還認得人,叫得出他的女僕和你的名字,也認得我,可他不記得這是他家了」
蘇永明插嘴說:「這本來就不是我們家啊。何柳岸,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黎珊珊叫你來的?」
何柳岸看了一眼離床不遠的遊戲倉,若有所思地問道:「蘇先生最近在玩什麼遊戲?」
唐幼梅抹了一把眼淚,勉強振作起來,叫道:「黎珊珊,你給我進來!」
「來了,夫人。」黎珊珊局促不安地走進臥室,手上還有沒洗乾淨的鼻血痕跡。
唐幼梅冷冷地問道:「永明最近在玩什麼遊戲?」
黎珊珊低着頭,小聲說:「少爺最近在玩一款叫做地球文明的遊戲。」
蘇永明詫異道:「什麼地球文明?」
「可能問題就出在這了,」何柳岸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轉向蘇永明,「蘇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個星球上?」
蘇永明有點惱火了:「你有病啊?我是火星來的行不行啊?」
「那我換個問題。蘇先生,請問你的住址是?」
蘇永明不耐煩地回答:「勞動北路332號,幸福里小區11棟。」
何柳岸向唐幼梅使了個眼色:「果然,是過度遊戲引起的人格轉換障礙。這款叫做地球文明的遊戲做得太逼真了,我已經遇到過幾起相似病例,患者都是這款遊戲的忠實玩家。」
唐幼梅聽了,只覺悲從中來,嚶嚶地哭了起來。黎珊珊更覺不安,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絞得關節都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