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守夜人 第七章 與蒙娜麗莎討論畫雞蛋的問題
門外站着一副廚娘打扮的畫中靈蒙娜麗莎，是來叫他吃午飯的。這姑娘被雪落放在家裏，除了充當藝術品之外，還同時兼任着廚娘保姆與管家的角色。
下樓到了餐桌旁，雪落卻不在那裏,一問才知道她剛才又接了個緊急任務，出差去了。喬木覺得當個監察官也挺不容易的，看上去官挺大，卻忙得連吃飯的功夫都沒，也不知道她第二關過了沒有。
長長的餐桌旁就他和蒙娜麗莎兩「人」，不過氣氛並不顯得冷清，蒙娜麗莎熱情地招呼他吃飯。菜餚很豐盛，醉蝦、鵝肝醬、三文魚刺身……還有好多都不認識，喬木抱着試試的心理夾了一筷子，然後就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這是你做的？」他一臉不可思議。
「對呀！」蒙娜麗莎高興地點頭，看樣子有人讚賞她的廚藝她很開心。
對話到此為止，因為喬木已經停不下來了，他風捲殘雲地掃蕩着桌上的食物，整整昏睡了兩天時間，如今正需要大量的食物補充的時候，更何況飯菜還是如此的美味。一頓飯撐到了嗓子眼，喬木滿意地靠在沙發上直哼哼。
整個下午的時間都空閒了下來，長官不在家，他這個助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合同上說的唯一義務是服從長官的命令，而現在長官給他的唯一命令就是「三個月內學會一門外語」，他尋思着這應該算是當前的工作重心了，待會還是接着去學習吧。
抬起頭，突然發現蒙娜麗莎正在翻閱雪落給他的黑皮書，一邊看還一邊點頭，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蒙娜麗莎合上書本，問道：「你現在正在學習希羅語吧？」
「呃，是的……」
「女主人交待過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我對這方面還是有一定涉獵的。」蒙娜麗莎揚了揚手中的書，「另外，院子裏還有一棵老樹，他活了很久了，對希羅語有很深的研究，你有時間可以找他請教請教。」
「真的嗎，那太感謝了！」喬木驚喜道。
「不客氣。」蒙娜麗莎擺了擺手。
這麼一說來，喬木還真想起一個問題。
「你等等哈。」他說着，蹬蹬蹬跑上樓，回到房間裏拿了一張紙和筆，又匆匆忙忙跑下來。
蒙娜麗莎依舊端坐在沙發上，注視着他。
喬木將那張紙放在茶几上，上面用希羅語寫着一個句子，正是他一上午的學習成果。
「這句話的大意是『風吹氣，旭日耀原野，迴蕩盤旋不止歇』。」喬木有些苦惱地抓着腦袋，「依照用法上說，初學者只要將這句話寫下來，同時在心裏默念，就能勾動自身精神力，將句子上的描述變成現實。但我試了好多次，怎麼一點用都沒有。」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句話就是書後的第一個例句，我對比了好多遍，語法上沒有任何問題啊。」
蒙娜麗莎抓起那張紙，看了一會兒，一直沒有說話。喬木注意到，她嫻靜端莊的臉上，似乎露出了某種極為糾結的表情。
「哎，怎麼了？」喬木奇怪道。
半晌，蒙娜麗莎幽幽地嘆了口氣：「你這字……實在是太醜了。」
「……」
喬木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蒙娜麗莎給他解釋道：「希羅語是一種極為講究精確的語言，越是對新手越是如此，不但要求讀音上不能有一點差錯，同時寫出來的字體上更是不能有一點偏差。」
她說着，將書翻到例句那一頁，指着那個句子，比劃道：「必須跟這個一模一樣，或者完全等比例放大或者縮小，才能生效。」
「這……太難了吧。」喬木汗顏道。
蒙娜麗莎從他手中拿過筆，以令人眼花繚亂的筆法，刷刷刷在紙上將那句話寫了下來。喬木看了一眼，那一行字如同教科書般精準。
一瞬間，以那張紙為原點，一股融融的暖風盤旋開來，很快充盈了室內，拂動着窗簾、盆景與發梢。這股風完全不同空調吹出來的風，那種風死寂、呆板，時間久了還會讓人頭暈，而它活潑、靈動、富有生機，帶着植物的氣息，讓人如同置身於陽春三月的原野上。
蒙娜麗莎起身去了廚房，回來時手上端了一盤雞蛋。
「就照着這盤雞蛋畫吧，能很好地鍛煉你的手部控制力。」她將雞蛋放在了茶几上，一臉認真。
喬木目瞪口呆，心說您老真不愧是達芬奇畫出來的，連他老人家的絕活都拿了出來！
「有用嗎？」
「我就是這麼練的！」蒙娜麗莎肯定道。
……
於是喬木苦兮兮地在一旁畫起了雞蛋，對於一個完全不懂美術的人來說，畫雞蛋真是個簡單的事，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換一張紙，接着圈……
喬木覺得自己壓根就是在浪費紙張！
蒙娜麗莎坐在沙發上看着，忽然道：「其實我挺好奇的，你一個普通人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哎，我自己到現在都不太明白呢！」聞言，喬木停下筆，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報紙來，這張《大宇宙聯合公報》他還一直帶在身上，「我偶然看到了雪落髮的招聘廣告，不知怎麼就稀里糊塗地過來了。」
蒙娜麗莎接過報紙，第一眼就看到了扉頁上的女人：「咦？這不是女主人嗎？」
喬木愣了一下，怪不得他第一次看到雪落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眼熟，只是後面她的氣質轉變得太快，那種熟悉感就消失了。現在聽蒙娜麗莎一說，頓時反應過來，畫面上身披斗篷的女人，看身形氣質，儼然不就是工作狀態下的雪落嘛！
那這新聞標題上所說的「第七代女皇的候選人就是下圖的神秘女子」，難道就是雪落？
「女主人要升官了，就在這幾年的事。」蒙娜麗莎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你要好好畫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女主人這次招助理，可是要當她的繼承人培養的！」
繼承人？監察官的繼承人？
喬木心想自己當個助理還是考核期呢，連忙擺手道：「怎麼可能嘛，你一定是猜錯了。」
「呵呵，我給你分析分析。」蒙娜麗莎笑道，「這個廣告上，有女主人下的定點標識，你的情況，顯然是受到定點標識的指引，才來到這裏。」
喬木想起之前雪落也跟他說過這個名詞：「定點標識，那是什麼？」
「具體的你現在還理解不了，你把它當成是一種篩選與召喚的結合就行了，它會主動篩選出符合條件的人，指引他們到達該來的地方。其實女主人招人的條件是非常苛刻的，能夠接受到她的定點標識的人，別說是你們原世界了，就是放在整個大世界，也是極為少見的……」
喬木現在頗有一種被選為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的感覺，只是告知他這一消息的不是街頭賣秘籍的老爺爺，而是一隻蒙娜麗莎……
最後，蒙娜麗莎總結道：「其實吧，女主人並不是個勤快的人，曾經有過翹班一個月專門在家睡覺的經歷。她要是招個普通助理，隨便在網上吼一句就有大把人來了，何必大費周章地又是發廣告又是下定點標識呢？」
這番話真是有理有據，連她女主人的黑歷史都爆出來了，其根本目的只是為了讓他認真地畫雞蛋，喬木覺得自己真不該辜負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
於是從這天起，他每天除了學習希羅語以外，還多了個畫雞蛋任務。
事實證明達芬奇他老師的方法的確有用，在短短的兩天過後，喬木就憑藉着自己的努力，成功招來了春日的暖風。這給他帶來的最大好處是——從這一天起，他的房間裏再沒有在冬天開過一次空調。
這次小小的成功極大地激發了他的學習熱情，每天早晨鬧鐘一響，喬木便雷打不動地開始了晨讀，讀到中午，午飯後畫完兩個小時雞蛋，再馬不停蹄地趕往院子裏，繼續「午讀」。晚上則是複習鞏固時間，一直持續到睡前。
好好的平淡日子，他硬是把自己忙成了狗。他估摸着自己當年學英語時能有這麼努力的話，別說是什麼四級八級了，三十二級都沒問題。
每天午後，捧着一卷書徜徉在院子裏，這裏雖然也有春夏秋冬的季節變化，但天氣狀況似乎與外界完全無關。無論上午是陰晴雨雪，一到下午院中都是陽光燦爛。對於這一點，蒙娜麗莎給他的解釋是：女主人平常喜歡喝下午茶。
於是沾了女主人愛喝下午茶的光，喬木每天午後都能有一個極好的讀書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