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守夜人 第三章 帶你去見見世面

    清晨，陽光越過窗沿，喬木睜開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呆。他頭腦中多了很多東西，都是昨晚簽完合同後，雪落臨時灌輸給他的。

    比如世界遠比他想像中要廣闊，真正的大世界是由原世界與鏡世界組成的，原世界就是我們當前所處的世界，鏡世界則是除原世界以外無數大大小小世界的總稱。

    再比如他現在所在的工作單位，原世界監察理事會，職責是維護原世界的穩定，基本上原世界政府不管的都管。

    這樣的事情知道多了，就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他以為自己還是睡在出租屋的小床上，這一切不過是做夢而已。

    然而瞬間他就知道不是在做夢了，因為吊燈就懸在他的視野上方，這種通體水晶製成墜飾着各色寶石的吊燈，他就是做夢也用不起。

    起床，洗漱，然後他決定出去看看。昨晚雪落給他安排了臥室就離去了，對於這棟相當巨大的建築，他目前還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只知道這裏唯一的長官就是雪落，同時這裏也是她的家。

    臥室位於二樓，下面一樓則是主客廳。喬木走下樓梯時，隱約聽到下面傳來電視的聲音，下樓一看，果然電視是開着的，沙發上一個女人背對着他，應該就是他的便宜上司了。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沖她打了個招呼。女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沖他眨巴着眼睛，細聲細氣回了一聲：「早！」

    喬木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眼前的女人有着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嫻靜而端莊，嘴角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神秘微笑……

    喬木登時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倒在樓梯上，他艱難地將頭轉向旁邊的畫廊，發現入口處的那幅《蒙娜麗莎》，畫上的女人果然不見了。

    「你、你怎麼出來了！」喬木指着沙發上的女人，那根本不是他的長官雪落，而是畫上那個一身黑色連衣裙的蒙娜麗莎！

    「哦，畫框裏待得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蒙娜麗莎」理所當然道。

    喬木想起來，昨天雪落解釋過，這個呼過他一巴掌的「蒙娜麗莎」，學名叫作畫中靈，是她家養的藝術品。

    想想以後就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他儘量平復了一下心情，試着以一個與普通人交談的口吻道：「你好，請問雪落呢？」

    「女主人出門了，最近快到年關了，她工作比較忙。」蒙娜麗莎回答。

    「哦對了，女主人讓我給你留了早餐，我給你端來。」她蹦蹦跳跳地跑去廚房，很快端來了一些麵包雞蛋之類的東西，放在茶几上。

    「快來坐呀。」蒙娜麗莎拍拍身旁的沙發，友好地沖喬木招手。

    懷着一種不知什麼樣的心情，喬木走過去坐在了沙發上。雖然知道她實際上是個畫中靈，只是借蒙娜麗莎的模樣顯形而已，並不是真正的蒙娜麗莎，但感覺……總是怪怪的。

    於是他將目光投向電視，畫面上正在播報早間新聞，左上角的電視台圖標下寫着一行小字——時空衛視漢語頻道。

    只見那個銀髮銀眸的女主持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播報道：「原監會下屬情報局與執法局近日聯手破獲一起特大跨界走私案，嫌犯將大量獄紋石走私進原世界，對原世界的生態環境造成了巨大影響。」

    畫面上出現了一片荒涼的山地，所有的樹木全部枯死，不見一點綠色，黑色的土地上到處是動物的屍體，令人觸目驚心。隨後畫面一轉，一個尖嘴猴腮的小矮人被羈押在監牢裏。

    「案件的主要嫌疑人現在已經落網，嫌疑人斯布林，男，128歲，種族為地精，目前具體案件情節還在審理當中，請繼續關注本台後續報道……」

    喬木聽到了原監會三個字，想起自己現在也算是原監會下屬的成員，那個情報局與執法局，聽起來似乎是與自己所在第七局並列的，但又有些不一樣。前兩者一聽就知道是幹什麼的，而自己所在的第七局,又是幹什麼的？

    坐沙發瞎琢磨了一會也沒個頭緒，客廳的門突然哐當一聲被人踹開，一個黑色的影子風風火火地殺了進來。喬木差點以為是仇家尋仇來了，等那人站定以後，才發現這不正是他的長官大人嗎？

    這麼快就下班了？

    今天雪落穿着一身黑色加長款的女式風衣，氣質顯得相當冷冽。不過在見到喬木的第一眼就轉變了過來，回復到了那種略顯神經質的小女人狀態，向後者招了招手：「小喬喬，昨晚睡得怎麼樣啊？」

    喬木覺得，這女人雖然有點自戀什麼的，但對待下屬還是蠻親切的，即使帶着點亂起外號與**下屬的嫌疑，他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人文關懷。

    然後他就被雪落一把從沙發上拎了起來：「去給姐姐倒杯水！」

    速度稍微慢了點，屁股上還被踹了一腳。

    喬木頓時收回剛才的所有想法。

    茶水奉上，雪落剛喝了一口，就猛地站了起來，一拍腦袋：「快來快來，我這次回來是找你的！」

    喬木這邊還在一頭霧水呢，雪落上前一把撈起他奔向門外。

    「哎，幹嘛幹嘛？」

    「帶你去見見世面！」雪落嘴上說着，速度卻一點不慢，喬木幾乎被她帶着一路飛到了院門外。

    「去哪兒？」

    喬木只看到雪落指了指天上，下一秒，他的一肚子問題就被迎面而來的巨大風壓給生生堵了回去。

    他感覺腳下一空，低頭一看，樹木、院牆、整個院子的輪廓，緊接着是這條老街的全貌，逐步收入眼帘——地面的所有景物都在迅速縮小。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飛起來了！

    飛天，一直是人類亘古不變的夢想，氣球、飛艇、飛機乃至航天器，都是這個夢想的產物。喬木從小就幻想着能和鳥兒一樣自由地翱翔，而現在他終於圓夢了，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與這高空的氣流做着最親密的接觸。

    他很激動，激動得眼淚鼻涕嘩嘩往下流，然後迅速被凍成了一串串小冰珠。

    這尼瑪是冬天啊！

    他現在是切身感受到天氣預報上經常說的「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是個什麼狀況了，全身上下的熱量在短短几秒內被抽空，隨之而來的是能將血液凍結的深寒。迎面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然而他很快就沒有了這種感覺，因為面部神經已經麻木了。他開始胸悶、頭暈，窒息的感覺湧上腦海。

    喬木覺得自己第一次飛行就要凍死在天上了，悲哀的是他現在連呼救都做不到。狂風壓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身體也幾乎凍僵，以至於他根本無法及時將自己的狀況，告訴旁邊拽着他一頭勁往天上沖的雪落。

    「呀！我忘了你什麼都不會了！」是雪落的聲音。隨後，久違的溫暖感覺從她抓住的那隻手上傳來，耳畔依舊風聲呼嘯，風壓卻逐漸減小，一層泛着微光的薄膜覆蓋了他全身。

    喬木大口喘着粗氣，頭腦中全是劫後餘生的感覺。看到旁邊一身黑衣英姿颯爽地拉着他飛行的雪落，他頗為無言地想到了一句諺語，老虎的朋友只能是老虎——在實力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與這種超人攪合在一起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因為他們一不小心就會把你玩死。

    在光膜的保護下，喬木終於好好體會了一下飛行的感覺。被雪落抓住的那隻手臂上並沒有傳來多大力量，他現在實際上是處於一種類似滑翔的狀態。

    低頭看去，那座熟悉的那座城市已經不知在何方,下面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土地，河流與湖泊鑲嵌在田野間，如同緞帶與明珠一般，間或有一兩個村莊分佈在河流旁，淺色的房舍與深色的土地形成鮮明的對比。

    能看到的大概也就這些了，因為天色相當陰暗，能見度並不高，剛剛出門時的絢爛陽光，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收了去。天地間驟然一亮，緊接着喬木便聽到了某種磅礴的聲響。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一抬頭，發現頭頂上竟鋪滿了烏雲，無數道紫藍色電蛇在那厚重的雲層中狂舞。

    而他們就飛在這片雷擊雲之下！

    喬木已經無暇考慮「為什麼冬天會打雷」這種問題了，因為一道幾乎刺破視網膜的雪亮閃電已經當頭劈了下來，深紫色的電芒瞬間充盈了視野。

    轟！無法形容那種聲響，他只覺的自己五臟六腑都被那一聲驚雷震得嗡鳴不止，意識似乎中斷了一秒。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我還活着？」

    動動胳膊，還在，腿也還在，頭肯定是在的，不然現在哪還能思考，小丁丁呢？小丁丁還在不在……喬木第一時間忙着檢查全身上下的零件。

    「別找了，我剛才順手給你加了個反射盾，閃電就是劈你臉上都沒事。雪落輕描淡寫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更何況，剛才劈得還是我。」

    「抓緊了，我們馬上到地方了。」

    她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的雲層，然後在喬木驚恐的眼神中，驟然加速，一頭撞進了烏雲里……

    哪怕是事後多年回想起來，喬木也覺得這是他一輩子被嚇得最慘的一次，這是在用臉去撞閃電啊！反正他是閉着眼睛一路「啊啊啊——」過來的。耳畔萬道驚雷洶湧咆哮，熾烈的電芒在眼皮前瘋狂地明滅不定。仿佛是一瞬間，又仿佛過了很久。喬木隱約聽到雪落念了一句什麼。而後，四周陡然安靜下來，他感覺腳踏在了實地上。

    「到了！」雪落拍了拍他的肩膀。

    喬木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雲層上。下方的雷電依舊肆虐，紫藍色的電芒如同煙花綻放，可詭異得是沒有一點聲音傳上來。而上方卻是晴空萬里，和煦的陽光打在身上溫暖無比，這種感覺……很奇妙！

    然後，他將目光投向正前方，頓時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