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六月的債

    朱慕雲原本以為，玉梅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日本特務。他可是聽說過，日本人對國人很不放心，只要懷疑誰，會暗調查。甚至，會秘密抓進特高課。

    可現在看來，玉梅是日本特務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政保局的特工，自己心裏都有本賬，難道說，政保局最近新進人了？最近，只有三處新進了人。而且，三處的人員，也一直在增加。連陳旺金和尹有海，也未必掌握了。

    第二天一早，朱慕雲起的較晚，他掐着時間起床的，沒有時間吃早餐了。在沒有搞清玉梅身份和目的之前，他不想吃玉梅做的任何飯菜。想要毒殺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了。這樣的毒品，朱慕雲能搞到。

    「你手臂的傷口，應該換藥了，我有個朋友，開了家診所，明天你去他那裏換藥吧。順便，也能讓他檢查一下，我撞你的傷口，到底會不會有後遺症。」朱慕雲出門的時候，特意叮囑着說。

    「不必了，我在后街找個人，換一下藥可以了。」玉梅忙不迭的說。

    她的傷口，當然不能給朱慕雲的朋友去檢查。撞傷和刀傷，在醫生眼，一眼能看出來。根據之前的調查，朱慕雲的業務能力很差。根本沒有注意到傷口有問題，她臥底在朱慕雲身邊，也很順利。

    唯一可惜的是，朱慕雲在家裏，根本沒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而且，朱慕雲的行為也很正常。但面有指示，讓她一直潛伏下去，直到找出朱慕雲的罪證。

    「真的不用我幫忙？」朱慕雲明顯看到，玉梅的眼，露出一絲膽怯。顯然，她也很清楚，傷口有問題。可既然自己提出這個問題，想必她會補救。

    「不用，不用。」玉梅說，其實，這種傷口的換藥，她自己都能完成。

    既然玉梅拒絕，朱慕雲也沒有堅持。下人的事情，他能關心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如果硬讓玉梅去檢查，反而會引起她的疑心。再說了，朱慕雲也沒打算，真讓玉梅去檢查。有的事情，真的說破，反而不好。

    如果玉梅知道她的傷口，朱慕雲已經清楚，恐怕也不會再在這裏待下去。朱慕雲今天讓她去檢查，想必，玉梅會把這個漏洞補。

    「先生，你不吃早餐啦？」玉梅見朱慕雲拿着公包準備出門，驚訝的說。

    「來不及了，以後，早你也不用給我準備，在單位有早餐吃的。」朱慕雲說。

    「是。」玉梅說，朱慕雲雖然有錢，但有些事情，還是很節儉的。公家的便宜，只要能占，絕對不會客氣。

    朱慕雲走後，玉梅將手臂的傷口拆開。用傷口，對着門框狠狠地撞去。原本縫合好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但玉梅咬緊牙關，第一件是查看傷口。她用酒精將傷口清洗後，終於對最新的傷口，有些滿意了。

    朱慕雲將車子開出來後，發現家門口附近，確實多了輛黃包車。在拐角處的角落裏，有一個乞丐半躺在地。任何從173號出來的人，都逃不過他的注意。

    在去鎮南五金廠的路，朱慕雲將兩份情報送了出去。這兩份情報，內容一致，除了詳細介紹玉梅的情況外，還附了一張她的照片。朱慕雲在情報，還寫了自己的判斷。玉梅，很有可能是原統古星調查統計室的人員，現在屬於三處的秘密情報員。

    當然，玉梅很有可能是個假名字，但是，照片卻是真的。朱慕雲要求軍統，聯繫湖南站，派人去湘鄉實地調查狀元亭。而讓黨組織，在古星，注意玉梅的活動。黨組織在湖南的活動，還不是很活躍。讓地下黨派人去湘鄉調查，根本是不可能的。

    無論是鄧湘濤還是胡夢北，接到朱慕雲的這份情報後，都很緊張。鄧湘濤一直將朱慕雲，當成他最成功的王牌臥底。而胡夢北，更是願意用生命來掩護朱慕雲。根據縱隊首長的指示，朱慕雲是我黨的寶貴財富。輕易不能讓他涉險，況且，現在朱慕雲的身邊，已經出現了特務呢。

    胡夢北在接到朱慕雲的情報後，馬第一時間向邊保匯報。很快，家裏回電，讓他把玉梅的照片送回去。雖然地下黨在湖南的活動不頻繁，可是，統的特務，可以直接從重慶調查。

    雖然軍統也會調查，但我黨也有自己的渠道。如說，統陝西調統室，以及重慶的統組織，都有我黨的謊報人員。

    對玉梅之事，朱慕雲在政保局，除了華生之外，再沒跟其他人說起。大膽推斷，小心求證。他已經有了大概方向，剩下的，只有論證了。玉梅是敵非友，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但玉梅肯定是屬於哪一方，得等她活動起來才知道。

    以前朱慕雲的事情，基本都在碼頭辦好了。秘密的事情，不是在克勒滿沙街163號，是在對面的88號。如果在家裏，那也是在地下暗室。朱慕雲有的時候自嘲，自己是真正的地下工作者。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地下完成的。

    「朱處長，辛苦。」史希俠今天一大早，到了碼頭。他原本以為，朱慕雲跟自己一樣，班時間一到，會來辦公室。可是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朱慕雲才姍姍來遲。

    「我有什麼好辛苦的。」朱慕雲淡淡的說，史希俠次沒有提供診所的數據，他心裏自然不舒服。今天史希俠登門，必然又是想走貨的事。朱慕雲暗暗冷笑，次的損失，今天得補回來才行。

    「兄弟這次來，又是因為一批貨的事。」史希俠敬了根煙，微笑着說。

    「現在風聲很緊，面三令五申，要打擊走私，嚴禁一切違禁物品，進入匪區。」朱慕雲打着官腔，次史希俠跟自己打官腔，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史希俠求自己了。

    「違禁物品當然要打擊，但兄弟的這些東西，都是正規商品。」史希俠說。

    「貨單？」朱慕雲伸出手，問。他雖然也會「幫」史希俠的忙，但這次，絕對不會讓他舒心。

    「請朱處長過目。」史希俠連忙拿出早準備好的貨單，面列出的貨物，都是普通商品，既不是抗日物質，更加不是軍用物資。

    「這次你的數量有些大，我得向局座匯報。」朱慕雲看着面都是紅酒、香煙、絲襪等物質，一副公事公事的樣子，沉吟着說。

    「這種事，你自己可作主，何必驚動局座呢。」史希俠苦笑着說，真是六月的債還得快，次朱慕雲找他幫忙，要各家藥店的資料，他推諉要向武尚天匯報。現在好了，自己要發財，朱慕雲卻把李邦藩搬了出來。如果讓李邦藩知道，自己豈會有好果子吃？

    「最近日本人經常突擊檢查，只有局座才會提前知道。如果不向局座匯報的話，一旦被日本人查到，那可不是舍財的事。」朱慕雲提醒着說。

    「朱處長幫幫忙，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史希俠拿出兩根金條，順便塞到了朱慕雲的口袋裏。

    「如果不匯報的話，抓到了，咱們都得落掛。」朱慕雲口袋裏裝了金條，語氣沒有了剛才的生硬。

    「真要是抓到了，再想辦法也不遲。」史希俠笑着說，如果被日本人查到，朱慕雲也會背時。到時候，朱慕雲會自己還急。再說，這種事情，朱慕雲已經輕車熟路，怎麼能被日本人查到呢？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不向局座請示。但如果貨物出了問題，史處長可別怪我，沒有提醒。」朱慕雲淡淡的說。

    「朱處長，次藥店的事情，兄弟確實也很為難。幸好，你神通廣大，也搞到了情報。聽說，收入頗豐？」史希俠說，五百大洋，那可是好幾根金條。他現在走一船貨，能賺多少錢？弄得不好，還沒有五百大洋。

    「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朱慕雲擺了擺手。

    「不提了，不提了。」史希俠忙不迭的說。

    「史處長，這是你買古玩的錢，貨我已經放在了家裏。這樣吧，晚你到我家來拿？」朱慕雲將金條掏出來，拿在手裏掂了掂，說。

    「晚？好啊。」史希俠高興的說，他也希望，能有一個與朱慕雲單獨相處的機會。

    朱慕雲望着史希俠，微微頜首。他雖然收了金條，但這錢來的光明正大，是做古玩生意賺的。史希俠既然給了錢，那自然要給他一件古玩的。至於史希俠是不是打了眼，那不是朱慕雲關心的了。

    下午，朱慕雲故意又拖了點時間。他讓郭傳儒準備飯菜，在碼頭吃了飯，才回家。他與史希俠雖然沒約，但既然是晚，想必史希俠會在八九點才會來。

    果然，回到家，八點半的時候，朱慕雲聽到了門鈴聲。朱慕雲站在二樓的窗戶，拉開窗簾一角，望着玉梅去開門。

    打開門的一剎那，玉梅和史希俠都驚呆了。但很快，史希俠率先回過神來，問：「朱處長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