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尚姓武者那裏得來的令牌委實好用。
一路上遇到不下二十隊的守衛,每當對方上前盤問,柳承就會取出令牌,而對方只要看到令牌,就會很爽快地放他下山。
柳承猜測,他手中的令牌本是一塊貨真價實的長生殿令牌,很可能是尚家的內應將其偷出,交給了尚家。
也正是因此,不管是上山還是下山,這塊令牌都非常管用。
下山之後,柳承並未急於離開,而是讓陳久林將其背到一處較為隱蔽的草坡處躲藏。
此處的野草鬱鬱蔥蔥,長勢旺盛,最矮的也有一尺多高,最高的可達兩三尺,是最佳的隱蔽處。
柳承之所以藏在這裏,也是因為無痕的緣故。
無痕走到哪裏,氣味就傳到哪裏,往山下沖很容易引起長生殿守衛的圍堵,因此,柳承必須躲在遠處控制他離開。
「大哥,你快看那邊,有人衝下來了。」陳久林探起腦袋,指着山道的位置小聲說道。
只見山道方向,數十道人影沖天而起,迅疾如風地掠向山腳,虛空中各色光輝閃爍,猶如絢麗多姿的彩虹。
在那些人影前方,還有一道身影模糊、隱約可見的殘影。
那道殘影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無痕。
「老不死的,給爺爺站住。」
「你個老混蛋,老子要教教你怎麼做人。」
在他的身後,數十道人影起伏跳躍,窮追不捨,其間更有不少人邊追邊罵,狂吐髒話,就好像他干下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看得出來,那些人的速度遠不及無痕,幾個起落之後,就被他甩得老遠。
聽到山上傳來的叫罵聲,山腳下的守衛們想要上前阻攔,結果無痕大口一張,唾沫橫飛,臭氣隨之噴濺出來,將所有人全都熏翻在地。
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時,無痕已然逃得無影無蹤,不知道躲入了哪片樹林。
「大哥,他怎麼不過來?」陳久林頗感奇怪地說道。
經過數次的戰鬥後,陳久林發現柳承與無痕之間有些不尋常的關係。因此,當柳承躲入草叢後,他就猜測柳承是為了等無痕。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這一次無痕居然跑進了遠處的樹林,而不是跑進他們藏身的草叢,與他們會合。
柳承睜開眼睛,淡笑道:「就他身上那味道,比臭豆腐傳得還遠,他跑到這裏來,咱們還跑得了?」
說完這話後,柳承有點後悔了。因為,他發現陳久林那雙賊眼珠子又開始滴溜亂轉,好像在猜測着什麼。
「這小子是不是已經看出了我和無痕的事情?要是他猜出我的事情,我該不該滅了他?」柳承微閉着雙目,陷入了沉思。
「柳承大哥,咱們是不是該走啦?」陳久林低聲說道。
剛一睜開眼睛,柳承就看到陳久林那張掛着諂媚笑容的臉,這讓他渾身不自在,有種自己的想法被人看穿的感覺。
「我現在這副模樣也回不了城了,我想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等我恢復得差不多再回去。」柳承側過臉去,看向遠處的一道山樑,「我現在沒有多少體力,你可否背我過去?」
「柳承大哥,你幹嘛去那邊,那邊也是長生殿的地盤,難道你還想惹長生殿不成?」陳久林順着柳承的目光看向遠處,隨即疑惑道。
遠處是一座小山,離雷音山並不遠,也在長生殿的控制範圍內。
「現在我還不想惹他們,至於以後,那就不好說了。」柳承笑着說道。
「我看你還是跟我一起回雲州城吧,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們死了那些個弟子,還有那個長老,我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在四處搜索咱們的蹤跡,躲在這裏太危險。」
柳承無奈地說:「我要是跟你回雲州城,估計還沒進城,就會死在半道上,躲在這裏反而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
上次在棋盤山殺了莊家的人,雖然他沒有留下活口,但那些人長時間沒有返回,莊家肯定會有所察覺,並再次尋找機會對他下手。
在雲州城城內,有金羽商會給他做靠山,莊家的人還不敢明目張胆地對他下手。
可若是在荒郊野外,莊家就會肆無忌憚地展開報復,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見到他,就敢對他下死手。
而且,無痕身上的味道太重,走到哪裏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如果碰上識貨的主,柳承就會遇到大麻煩。
因此,在柳承看來,此時回雲州城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哦,果然是這樣。」陳久林突然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連連點頭道:「我聽說一個叫柳承的在城內惹下過大麻煩,原先我還以為你倆只是名字一樣,後來見識到你的能耐,我就猜想你和那個被懸賞的柳承會不會是一個人,現在看來那人就是大哥你。」
聞聽此言,柳承猛地一愣,這陳久林可不止是眼珠子賊,心也賊得很,他居然已經把自己的實力聯想到懸賞上去了,看來這小子在山上的時候沒少動心思。
「是我,你是不是想要那份懸賞?」柳承笑了一笑,說道。
陳久林不假思索地說:「我當然想要,可那懸賞被廢了。」
「嗯?」柳承眉頭皺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小子居然真的有這心思。
「大哥別生氣,你瞧我這張破嘴,一下說禿嚕了。」陳久林抬起巴掌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陪着笑臉解釋道,「我以前是有這心思,可那時候我不是還沒遇見你嗎?現在不一樣了,咱們是朋友,我怎會幹出賣朋友的事情呢?!」
陳久林嚇得不輕,手心裏直冒虛汗,他擔心方才的話會得罪柳承,招致他對自己痛下殺手。
「不干最好,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幹了就會後悔一輩子,不划算!」柳承微笑道。
出乎意料的是,柳承並未生氣,一臉的雲淡風輕,好似根本沒有將他的話當回事。
「哎,他們怎麼不出來追啦?」陳久林朝山道的方向望了一眼,轉移了話頭。
「不追正好,我們趕快走。」柳承催促道。
隨後,陳久林背起柳承,急掠向遠處的小山。
此山名為臥牛山,因遠看似一頭臥在地上的黃牛而得名。臥牛山草木稀疏,凶獸橫行,是十足的兇險之地。
在前往臥牛山的路上,柳承已經暗中控制無痕向山上移動。
所以,當陳久林背着柳承到達一處山樑時,無痕早已靜候在那裏。
柳承站在山樑上,朝四周掃了一眼,只見四下里有不少的一階凶獸,正張牙舞爪地四處遊蕩。
「不錯,是個好地方。」柳承滿意地點了點頭。
陳久林指了指下方的凶獸,不解地說道:「這還好啊,到處都是凶獸,難道你躲在這裏是為了抓凶獸不成?」
「抓凶獸是你幹的事情,我是想將凶獸的洞穴作為藏身的地方,這樣,他身上的味道就不會傳出去了,我也能在這裏安心待一段時間。」柳承指着無痕解釋道。
有凶獸的地方就有獸洞,凶獸越多,獸洞也就越多。現在天還沒有黑,下方就有大量的凶獸出沒,說明這裏的凶獸數量不少。
在這裏找凶獸的洞穴自然不是難事。
「待一段時間?」陳久林愕然道。
這裏在長生殿眼皮子底下,並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況且柳承還殺了長生殿不少人,長生殿肯定要四處搜索的,他一旦被找到,決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顯而易見,在這裏多待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險。
可眼下這主倒有些意思,自己明明惹了大事,非但不急着跑,還要在人家的地盤上待一段時間,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
「大哥這不怕死的勁兒,是不是用錯地方啦?」陳久林的語氣怪怪地,似是在取笑,又似是在勸阻。
經過雷音山上的戰鬥,陳久林打心底里佩服柳承,光是柳承身上那份膽氣就足以讓他仰視。
可話說回來,現在並非戰鬥的時候,不需要逞英雄,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腳底抹油,三十六計走為上。
「你說對了,我就是不怕死,不僅是我不怕死,你也不怕死。」柳承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還把陳久林也拉下水。
我也不怕死?
陳久林覺得柳承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便小聲問道:「大哥是啥意思,讓我陪你在……在這……這裏?」
或許是被柳承的話嚇到了,陳久林說着說着,就不自覺地結巴起來,忍不住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抽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抽得太重,半張臉火辣辣地疼,眼眶裏淚水直打轉。沒辦法,他只得再次舉起手來。
不過這次不是抽,而是輕輕地揉。
「疼不?」柳承幸災樂禍地笑道,「你可真捨得對自己下手,估計我這輩子都做不到。」
笑了片刻後,柳承正色道:「其實,我是想求你給我帶幾樣東西過來。」
陳久林問道:「帶東西?什麼東西?」
「你幫我找四根棺材釘,全部打成一寸長。然後再找一塊棺材板,做成枕頭大小的棺材,最後幫我找一塊千年靈木,隨便什麼靈木都可以,只要年份在千年左右就好,若是能找到極寒之地採集的靈木,那當然就更好了。你將靈木做成棺材,套在第一口棺材的外面。」
「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太晦氣!」陳久林聽得一頭霧水,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大活人找人定個小棺材幹什麼。
剛說完,陳久林就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頓變,一臉同情地看着柳承:「這頭髮白了是挺讓人難過的,可你也沒到這時候啊,定棺材還早了點,再說了,那小棺材也放不下你啊。」
「你就別瞎猜了,只管照我說的去做,至於所需的花費,你也放心,我一塊元石都不會讓你出」柳承掏出一枚儲物戒指,從中取出一袋子元石,扔給陳久林。
那枚儲物戒指原本是長生殿四長老楊鎮的,裏面存了不少元石,柳承並沒有細數,但是根據裏面存放的口袋猜測,裏面至少有幾萬塊的元石。
他扔給陳久林的口袋裏,足有四五千塊元石,足夠買他所要的東西。
打開口袋後,陳久林雙眼冒光,盯着元石直吞口水。
片刻後,他系上口袋,冷靜了一會兒,小聲說道:「千年靈木可能不容易找,百年的行不?」
「幾百年的?」柳承嘴角掠過一絲玩味的笑容,淡淡地說道。
「三百多年,具體是多少年,我也記不清了,不過確實是靈木,而且是極寒之地採集的靈木。」陳久林言之鑿鑿地說道。
「是你家的?」柳承道。
儘管陳久林只說出了部分信息,但是他的語氣頗為篤定,明顯是對口中所說之物十分熟悉。
見柳承看出了蛛絲馬跡,陳久林也不再隱瞞,點了點頭,「實不相瞞,我是陳家的人,雖說我在陳家的地位不高,混得也不如意,但是祖上留下的幾件東西就在我家,其中就有靈木,而且正是極寒之地採集的靈木。」
「我要的靈木不多,品階也沒有限制,只要足夠放下我說的那口棺材就可以。」柳承又取出一袋子元石,扔到陳久林手上,「你若是覺得這些還不夠,我可以再給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