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玉琪稟報,微一愣神,說道:「也罷,着她進來。 .更新最快」玉琪領命而去,不旋踵間,引領一位俏麗少女款步而來。那女子身披大紅斗篷,妝容精緻,周身英氣勃發,確有幾分巾幗不讓鬚眉之意,正是鳳兮郡主。
鳳兮郡主見了凌沖,美眸便是一亮,盈盈作禮,口中嚶嚶道:「弟子鳳兮,拜見凌師叔!」兩人離得極近,凌沖鼻中香澤微聞,不由微微向後靠了靠,說道:「鳳兮師侄免禮,請坐罷。」
鳳兮郡主一雙妙目在他面上滾了一滾,就在一旁竹椅上落座,故意將大半個臀部露在外面。凌沖視而不見,咳嗽一聲,說道:「師侄今日來所為何事?」鳳兮郡主嬌聲笑道:「弟子前日已拜了任師為座師,修煉玄機劍法,今日特地來給師叔請安的。」
鳳兮郡主天生親近火行真氣,修煉羽鳳國祖傳的天凰焚天法,一身火行真氣十分不弱,被任青瞧中,收為弟子。任青亦是修煉的玄機百鍊元命劍匣法,這道法訣容納百川,以五行之道皆可修煉,但所謂百鍊玄機,對火行真氣最是親和,可謂是修煉百鍊玄機劍術的最佳苗子。
至於李元慶亦是資質極高,被趙乘風瞧中,收為弟子,至於傳授甚麼法訣,則是不知。鳳兮郡主自小在王族長大,耳濡目染,最是知道拉攏人手,聚集人脈的重要,那日見凌沖大發神威,將秋少鳴擊敗,便起了結納之心。後來知曉凌沖居然是掌教弟子,且不必經過甚麼道心考驗,直接獲傳太玄至高劍訣,起點之高,無人可及。
因此急不可耐,拜師第一日便前來拜見,誰知凌沖居然醉心修煉,被丫鬟擋在門外。鳳兮郡主今日來便是打定主意,不見到凌沖,絕不迴轉。凌沖淡然道:「原來如此,你拜在任師兄門下,任師兄道法高強,為人穩重,乃是上好的師傅,不錯不錯。」
鳳兮郡主抬眼四望了一圈,笑道:「師叔所居的合極宮乃是二代弟子中最好的三處宮室之一,只是略顯單薄,師侄自羽鳳國來時,國主曾派了三千隨從到此,一應賞玩、居用之物齊備,稍時便命下人送了過來,再挑選幾個善解人意的婢女,供師叔差遣。」
鳳兮身為郡主,出門排場自是小不了,尤其此次拜師太玄,更是羽鳳國百年以來頭等大事,國主親自下令,挑選國中根骨上乘的少年男女,跟隨郡主而去。一面是伺候郡主起居,一面則是伺機學得太玄派劍術。太玄派乃是劍宗祖庭,便是隨意學得一招半式,也足以受用終生。王朝不過練就了五招太玄守山劍,便是縱橫半世,可見一斑。
這些少年男女駐紮山下,鳳兮但有吩咐,立時群集響應。又有許多珍玩古物,若是一股腦送了來,再搭上幾個美貌婢女,不信凌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不動心。只要搭上凌沖這條線,便等如離掌教近了些,總有天大的好處。
不光鳳兮郡主,如李元慶之輩,生而顯貴者,皆有許多僕從以供差遣,尤其修道之輩,看似不食人間煙火,但日常用度,亦離不開凡人貢獻。鳳兮郡主帶了三千人來,只是冰山一角。之前還有一位弟子乃是九國中天長國太子,來太玄出家,幾乎將宮中禁衛萬人全數帶來,還是百鍊道人看不過眼,命他遣散了一半,只留五千在太玄峰下聽命。這些世俗權貴弟子歷年帶來的隨從僕役,幾乎在太玄峰下也能自成一國了。
只有玉琪滿面幽怨,合極宮中唯有她與凌沖二人,日常相見,哪一日凌沖高興,還能傳授幾手,若是再來幾個美婢,分去寵愛,自家鯉躍龍門的念想就更沒了指望,但她區區一個婢女,怎敢出言,唯有滿面希冀望着凌沖。
凌沖家中亦是豪富,尤其江南自古乃是魚米之鄉,所用之物,精奢之處,也絲毫不亞於羽鳳國,也不貪圖她甚麼珍玩之物。尤其他來太玄,正要勇猛精進,衝擊更高境界,豈會以區區外物分心?
想也不想,說道:「師侄好意,做師叔的心領了,我如今入道日緊,也無意留心區區外物。至於美婢之事,更是不必再提,有玉琪姑娘日常服侍,也盡足夠。」玉琪不由微微低頭,玉面含羞,十分欣喜。鳳兮郡主眼光一掃玉琪,略有深意一笑,說道:「既然師叔以大道為重,做弟子的怎敢阻攔。這樣,稍時弟子派人送來些家私物事,將這宮室點綴一番,也算的仙家清課歲月,此是弟子一片心意,還望師叔莫要推辭了。」
凌沖也不客套,點頭答允,轉個話頭問道:「不知任師兄要傳授師侄甚麼劍術法門?」鳳兮郡主此來正是為了凌沖這一句話,她也不指望凌衝出言指點,畢竟其亦剛拜入山門不久,但聽聞他之前得了便得了一部太玄真傳劍訣,只要將其中法訣露出一兩句,便足夠鳳兮郡主受用的了
鳳兮笑道:「弟子拜師僅才一日,師傅也未傳下甚麼高深的法門,只說弟子所修的天凰焚天法亦是本門基礎道法分流出去,待弟子將此法修煉圓滿,自可凝結陽神,那時到了凝真境,師傅再傳授更加高深的法門。」凌沖點頭道:「任師兄如此打算,也是循序漸進之意。可惜師叔我自家也不過剛剛入門,這兩日夜夜靜坐,也不過將一處穴竅打通,還未將真氣蓄足。」言下甚是懊惱。星斗元神劍由星宿魔宗根本道法演化而來,精妙非常,但他徒坐了兩夜,所得有限,余者皆被陰陽之氣吞了去,甚是沮喪。
鳳兮郡主瞧他面色十分喪氣,不似作假,問道:「不知師叔修習的本門哪一道劍訣,居然如此之難?」凌沖嘆息一聲:「不過是入門築基的法門,但精深微妙,依舊不得而入。」惟庸道人千叮萬囑,絕不可泄露星斗元神劍之事,凌沖也不敢多言。
凌沖修煉洞虛劍訣之事,也知幾位長老與五位二代弟子知曉,任青也不會特意對鳳兮提起,鳳兮郡主見凌沖如此苦惱,只當他修煉本門最頂尖劍訣,不得突破,才會如此,一心想套出幾句法訣,又恐弄巧反拙,一時不敢再問。
凌沖腦中一直想着星斗元神劍的口訣,分神不小。鳳兮郡主也瞧出他心不在焉,又說了幾句,便即告辭。凌沖命玉琪去送,自家轉身上了三樓,依舊苦思玄武七宿法。過了三日,鳳兮郡主果然派遣心腹之人,送來數十件家私物事,俱是當世之寶,價值連城。玉琪在太玄日久,見慣了寶物,也嚇得咋舌不已。指揮下人將這些物事一一歸置,合極宮中也少了幾分清寒,多了一絲人氣。
凌沖這幾日索性不下樓來,吃喝用度皆有玉琪送上樓去,自家苦修道訣。諸天星辰無時無刻皆在散發無量星力,修聚星力不必忌諱白晝黑夜,但人力有時而窮,無法時刻修行,總要張弛有度,凌沖也不去修煉別的星宿道訣,只採納天府星一顆星辰之力。
累了便小睡片刻,或是打坐入定,醒來便繼續勾動南斗星辰,牽引星力煉化。如此沒日沒夜的修行,修聚的星力亦極可觀,但每一絲星力,皆要由陰陽之氣過上一手,幾乎被吞噬一半,一月之後,凌沖胸前膻中天府星星力也不過化為一條細細水流,少的可憐。陰陽之氣吞噬星力,自家卻足足膨脹了一小圈,每日悠遊自在,猶如地主瀟灑過活,瞧着凌沖這個苦力長工費盡心力,採集星力。
凌沖凝練天府星一個月時光,也算有幾分成就,忽然想到星鬥劍訣上有言,四靈四象真法最為靈異之處,乃是一旦修成星斗之力,便可交相呼應,採納星力的效率亦可翻上幾番,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怎的如此糊塗!只顧修煉天府星一家,若是將南斗六星盡數修成,六星呼應之下,豈非事半功倍?」
立刻下手修煉其他五道星力。南斗六星,第一天府宮,為司命星君;第二天相宮,為司祿星君;第三天梁宮,為延壽星君;第四天同宮,為益算星君;第五天樞宮,為度厄星君;第六天機宮,為上生星君,總稱六司星君。凌沖一口氣將其餘五顆星辰之力盡數採納,就在膻中穴中融匯一體。
無邊虛空之中,六顆碩大之極的星辰緩緩運轉,不斷向四面八方投注無邊星力,其中有絲絲縷縷被一道力量牽引,跨越無窮空間,來至凌沖所在一方世界,於極西之地,太玄峰上,一座合極宮中,落入一位少年胸口穴竅。
這少年正是凌沖,感應六道星力緩緩注入,在膻中匯成一道溪流,陰陽之氣又自慢吞吞爬了上來,一口將溪流吞下,還要挑肥揀瘦,又吐了出來,經它煉化,本是一條溪流,又縮水了一半。但所剩星力十分精純,且南斗六星星力齊聚,一股生機勃發之意自虛空中生出,流出膻中穴,向四肢百骸擴散,震盪穴竅。
凌沖細細感應,南斗六星星力果然不愧為注生之道,蘊含無邊生機生氣,他在神木島上也親眼見過那一道先天乙木精氣,兩相比較,其中生氣雖是先天乙木精氣較多,但論起意境反是南斗六星更加高明一些。「神木島的先天乙木精氣乃是先天靈根匯聚而成,竟還比不過這一絲南斗星力之意境,星宿魔宗所傳道法果然非同小可,難怪成為魔道第一大派,萬載屹立不倒。」
凌沖修煉太玄劍氣多年,金行劍氣沒日沒夜於經脈中運轉不休,自出金陵以來又迭遇大戰,體內暗傷處處,葉向天雖傳了他滄浪劍訣之法,以之御水修行,可滋潤體內痼疾,但滄浪劍訣亦非最上乘水行真法,效用不濟。南斗六星星力一成,生發之氣遍走周身,如被一片溫水浸過,舒適之極。體內隱秘之處的暗疾也被星力滋潤,隱隱有了癒合之象。
玄門修道之輩,無論先性後命或是先命後性,亦或性命雙了,皆要這一副皮囊為根基,法體輕易損毀不得。各門各派修道的下手功夫,必是先運轉真氣,補益先天,除去周身痼疾,養煉廬舍,而後再孕養魂魄。
葉向天傳滄浪劍訣,亦是此意。惟庸老道叮囑他先修煉北方玄武七宿,亦是如此。凌沖得南斗星力滋潤,才明白兩位的良苦用心。只可惜星力雖然精純,但太過稀薄,以他的意念導引,也不過吸得寥寥幾縷,杯水車薪。下一步修煉的功夫,乃是壯大星力,煉化一縷星辰意志,使之化為本命星光,但以凌沖如今的速度,只怕無有十幾年,是別想修到那般境界了。
凌沖也不敢冒然兼修洞虛劍訣,催動洞虛劍光幻境太過耗費真氣,一個不好,將自家辛苦攢煉的南斗星力盡數吸乾,那可就得不償失,欲哭無淚了。並無其他妙法,只得老老實實採集煉化星力,好在陰陽之氣只是將星力刷了一遍,精煉了一些,並非盡數吞噬。
好容易挨過了百日時光,到了惟庸道人允他進見之日,凌沖迫不及待,依舊一身玄袍道袍,出了合極宮。他自被趙乘風帶來此處,百日之中,竟然從未出門一步,每日只是勤苦修行,連玉琪也自暗暗佩服這位老爺的根性毅力。凌沖此時發須已長,遮蓋面容,幾乎瞧不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他刮去鬍鬚,將長發挽了一個道髻,用一根玉簪別了。
那件玄色道袍本是一件法物,入水不溺,遇火不焚,更能辟塵不染,凌沖頭梳道髻,身披道袍,望去活脫一位出家入道的少年道士,飄飄然綿綿然。他走出宮門,抬頭傷亡,見日上中天,遙遙可見太玄峰頂只在頭頂數百丈之上。趙乘風有言,他學會御劍之前,可以俗世壁虎游牆之法,上下太玄峰。
峭壁如玉,光可鑑人,卻絕無花樹之類紮根,顯得光禿禿一片。凌沖足下法力,凌空而起,在一塊凸石上一躍,已躥高數丈,伸手搭住一塊山岩,再一借力,又是數丈遠下,如此手足並用,也不必壁虎游牆,不過盞茶功夫,便已登上太玄峰頂,天風搖動,山嵐四起,遙見四面光景,又是一番博大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