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時分,街上行人逐漸稀少,若在北方,此時早已宵禁,街上不准通行,南方則相對開放一些。? ?
張慕仙盤膝榻上,默默運轉九轉元功。他如今已是天仙頂峰,距離金仙只有一線之隔,然此一線卻是天涯。若無契機,根本不可能突破。張慕仙只能不斷壯大神魂、增強法力,突破之機卻始終看不到。他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艱難,倒也沒有焦慮。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張慕仙睜開眼睛,待江南四惡離開,才緩緩起身至房頂,遙望四人遠離。
江南四惡橫行江南十餘年,無人能制,不全賴四人武功高強,更是因為四人小心謹慎。他們在一棟棟房屋頂上跳躍,忽左忽右,有時會繞上幾個彎,再返回原有方向。
四人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張慕仙法眼,他心中暗道:「江南四惡看似兜圈子,實則有跡可循,他們在刻意躲避深宅大院。深宅大院必為有錢有勢之人居住,這樣的人家往往請有護院。這樣謹慎的性格,嚴除塵只怕有難了。」
四人曲折前行十數里,出現在玄武湖邊,張慕仙則劃破虛空,悄無生氣出現在一棵垂柳上。
四兄弟到湖邊後,各據一方,向四周搜索,自然是一無所獲。
「大哥,咱們與嚴出塵約定子時相見,咱們提前一個時辰到來,那娘們只怕還在睡覺呢!」梁衍一邊說笑,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包粉末,將方圓十餘丈全部撒遍。
齊道成則掏出四枚丹藥,一人一枚吞下,伸手感受風向,將一些藥水塗在湖邊一棵垂柳上。
宋裕凝神看兩位兄弟佈置完畢,從懷中掏出十餘枚藍汪汪的毒針,一一埋入地下,只露出少許痕跡。他安插毒針,並不是讓嚴出塵踩上,武功高手用勁虛實相生,即便嚴出塵踩中毒針,也能立即由實勁轉虛勁,很難被暗算。他準備在戰鬥焦灼狀態時,以腳鏟土,攻擊嚴出塵。毒針混在泥土中,很容易令人中招。
四兄弟一番佈置,這才各尋一處安全地方打坐。他們早已商議好,等嚴出塵到來,先用言語拖住她,等毒藥奏效,再一擁而上。
玄武湖波光蕩漾,月影偏西。
陳霸之睜開眼睛,向宋裕道:「大哥,她不會不來了吧?」
「多心齋言出必行,陳先生多慮了!」
陳霸之身體一震,轉頭向玄武湖望去,月光下一位男裝女子,俏立扁舟之上,風馳而至。
宋裕眼睛眯起來,精光四射,卻掩飾不住恐懼。他看的真切,嚴出塵立在船頭,雙手負在背後,以雙腳傳導內力至船上,驅動船隻飛馳,這需要何等功力?
「即便天下第一高手,道門大宗師孫恩,也無此等功夫,莫非她已臻無上宗師境界?」齊道成同樣目瞪口呆。
小舟在距離湖岸一丈處停下,嚴出塵嬌聲道:「江北風景獨好,四位可願去江北一游?」
宋裕臉色難看,他千算萬算,沒料到嚴出塵竟從水上殺來,先前一番佈置,全成了笑話。
「我兄弟四人久在江南,怕是不習慣北方嚴寒,若有得罪嚴姑娘的地方,宋某在此向姑娘賠罪!」說完話,宋裕毫不猶豫,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
齊道成、梁衍、陳霸之三人大驚失色,江南四惡乃是邪道宗師級高手,鼎鼎大名,一面就下跪求饒,此事傳揚開去,他們再也沒臉在江南混了。
宋裕見三兄弟呆,猛使眼色。三人一向佩服大哥多智,雖不明其意,同樣跟隨下跪,齊聲道:「齊道成、梁衍、陳霸之給嚴姑娘賠罪。」
如此轟動的場面,若是傳揚出去,嚴出塵瞬間就能威震江湖。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只此着,凡事可料敵於先機,一心可多用。」嚴出塵並未扶四人起身,反而念出一段口訣。
四兄弟相視一眼,只覺口訣玄妙,卻不明其意。
張慕仙渾身一震,暗道:「這是「多心經」的口訣,莫非多心齋是觀音一脈?」隨機又搖頭否定:「多心經乃觀音嫡傳,實為修真秘法,此女卻將其當做武功口訣,斷是謬以千里。」
「是了,我當年在太湖之上,繳獲金魚精一片魚鱗,上有多心經一卷,將其送給了嚴幼芳,距今已兩百餘年,難道此女是故人之後?」
「武功練到一定境界,能預知旦夕禍福,一切陰謀算計無法奏效,四位雖臻宗師境界,卻尚未摸到性命之妙,不能理解也算正常。」嚴出塵見四人賴在地上不肯起身,直接開口揭破宋裕的計謀。
宋裕下跪本是要引誘嚴幼芳上岸,再施偷襲,如今陰謀被點破,已知難施暗算,與其餘三人對視一眼,猛然放出百餘枚毒針。
月光下,百餘枚毒針泛着幽藍的光澤,將嚴出塵身周三丈方圓全部籠罩。
陳霸之從袖中取出一隻短笛,幽幽吹奏起來,岸邊草叢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無數毒蛇躍入水中,游向嚴出塵所乘小舟。
嚴出塵對此情景早有預料,她身後背着四柄寶劍,其中一把自鞘中跳出,落入她右手之中。
一道劍光閃過,百餘枚毒針如乳燕投林,全部被吸附在寶劍上。
嚴出塵勁力震盪,粘在寶劍上的毒針飛射而回,將水中游來的毒蛇盡數釘死,然後飛身而起,自動落入江南四惡中間。
四人暗叫天助我也,齊齊下猛手進攻,暗道:「你即便有神仙修為,我們也要將你整趴下。」
嚴出塵一劍抵四人,劍光頓被壓制。
「嘡啷」一聲劍鳴,又一柄寶劍落入她左手之中。
嚴出塵左右手各施一門劍法,劍光分兩儀,自衍成陣,頓時與四兄弟戰成平手。
宋裕見此,一邊加大攻擊,一邊緩緩移動身體,向先前埋毒針處移去。
嚴出塵緊守三尺方圓,腳下步伐輕靈,實則一直距地二寸,從未塌實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