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月份開始,香港的金融圈內就流傳着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消息的內容是有人在日本市場前一段時間的行情中賺了五億港幣。
據最開始透露消息的某些人說,這個人就是最近幾年如彗星般崛起的富豪,年過半百,在去年曾經全家遭遇過一場大變故,後來還和澳門的賭場有些牽連。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流言中的主角正是廖承德。
而身處事情漩渦的主角對此毫不知情,正在為再次錯過大好賺錢的機會而懊惱,他這幾個月代替了鍾石,每天一聲不響地在研究市場,試圖從日本股市變化中找出規律,可這種東西哪裏會有規律可言呢!
再加上廖承德年齡漸大,精力和進取心大大不如以前,之所以還這麼拼命,全是因為廖小化欠下的那筆天量巨款。
在十一月份,他還打算將投在日本市場的資金抽出來,跟隨着鍾石一起操作。但是在經紀人的勸說下,再看了看氣勢如虹的波浪線,最終還是沒有從日本市場上抽出身。
畢竟他這些錢已經漲了超過兩倍,而同期投入到香港市場的資金,則遠遠沒有這麼高的收益。
經過廖小化的那件事後,他的大半身家都被淘了個精光,如今只剩下人前的風光。事實上,要不是鍾石的援手,他恐怕現在早已經破產了。
「老爺,經紀行的經紀人打來電話!」
林管家一手捂着話筒,一邊輕聲地對躺在沙發上假寐的廖承德說道。他明顯地感覺到,這段時間廖承德總是唉聲嘆氣,連頭上的白髮也明顯地多了不少。
「哦?」廖承德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才有點清醒。「是不是安德魯?」
「不是,是林先生!」
一聽到林先生這個名字,廖承德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飛快地從沙發上起身,一把抓過話筒,惡狠狠地說道:「姓林的,你還有臉打來嗎?」
電話里就是一陣沉默,半晌才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廖生,您聽我解釋……」
林家輝是香港本土投行百勞勤的一名經紀人,畢業於港大的他第一份工作就是投行部門的私人財富管理,這個部門的業務是專門替億萬富翁打理資產,由此也能看出他的能力。
只不過這一次,在日本市場走勢的判斷上,他犯下了個天大的錯誤。
在一月份的下跌中,林家輝及時地將手中的客戶股票拋掉,成功地避過了第一次下跌,不過到二月份的相持階段,他認為抄底的機會到了,毫不猶豫地將大部分資金再次投入到股市中,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這一番折騰下來,他手中客戶的財富大大縮水,有的甚至不足先前的五成。
對於廖承德的資金來說,更為糟糕的是,這幾年日元已經止住了上升的勢頭,在歷經了幾次反覆後,現在穩定在一百五比一美元的狀態,這比廖承德這筆錢進入市場的時候貶值了不少。
一來二去,廖承德最後能到手的財富就再一次縮水。
「日本市場目前已經穩定下來了,未來幾個月極有可能再次上漲,畢竟實體經濟的基礎擺在那裏,相信過不了多久,日本股市就會繼續衝上三萬點……」
林家輝還在喋喋不休地嘮叨着,像祥林嫂一樣。他深知這些富翁對他事業的重要性,因此在電話里不遺餘力地大力推銷他的那套理論。
事實上,他的看法並沒有錯,也符合後來日本股市的走勢,香港本土的財團對世界經濟的分析還是有不少可圈可點的地方。
不過廖承德已經鐵了心要更換他了,在看到鍾石吸金的能力後,他早已經對這些所謂的精英理財專家失去了信心。
「餵……餵……廖生,您還在聽嗎?」
講了許久的林家輝終於察覺到電話那頭的不對勁,試探着問道。
「替我儘快辦理手續,我要把所有的資金轉出來。」
這邊的廖承德給他這麼一打攪,頓時從失神的狀態中醒悟過來,對着話筒,他毫不客氣地說道。
「……」
林家輝沒想到,自己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竟然是這個結果。他不禁有些沮喪,還想做些最後的努力。「可是,廖生……」
「沒有什麼可是,照做吧!」
見事情無法挽回,林家輝也無計可施了。對於日本市場的突發情況,他自認為做得已經很不錯了,比起某些同行,他的止跌能力還算是非常突出的。但是投資者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們只看得到實實在在的利潤。
「廖生,看在我幫您打理資金這麼久的份上,可不可以冒昧地問一個事情?」
「什麼流言?關於我?」
廖承德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不由得放緩了語氣,帶着一點歉意地反問道。
「市場上傳說您在日本市場上賺了五億港幣,不知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時候林家輝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個流言,畢竟當事人並沒有站出來否認。他也沒有想到是通過股指期貨的方式,也是因為他長期和股市打交道,一時沒想到這方面。
事實上,他想的最多的是,廖承德是通過融券的方式做空,然後在股價下跌的時候再買回來。
這裏要說一下融資融券,融資,顧名思義就是借錢,融券則是借股票(證券)。當一個投資者看多某支股票的時候,他可以通過經紀公司借入一筆錢,買入這支股票,然後在股票價格上漲的時候賣掉,在償還貸款後所得到的利潤,會比利用自有資金多出不少。
融券則是同樣的道理,在看空某支股票的時候,向經紀公司借入該股票,然後在高位賣出,低位再買入還給經紀公司。
這實質就是一種金融槓桿,只不過槓桿率大多只有2,比期貨、期權等衍生品的風險小很多。
舉個例子,一個融資的人有500元的自有資金,那麼他最多可能通過經紀公司借入500元,然後買入價值1000元的股票,若是這些股票下跌到500元或者一個比這個數字高一點的數字時,經紀公司可能就要強行把這些股票賣掉,否則他們就會承擔風險。
融券也是同樣。
當然,經紀公司必須是做市商。
林家輝之所以要這麼問,就是要找出廖承德在日本股市大跌時期做空的那些股票,必要的時候可以做些風險對沖。
「什麼?五億?你聽誰說的!」
廖承德神經一下子給觸動了,他最不願意提到的數字就是五億,這使得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聽到廖承德的聲音變了,林家輝就是一喜,心想事情差不多是真的了。「市場上都這麼傳的,我也不知道是誰先說的……」
自小就生活在華夏文化中的廖承德深深明白一個道理,這個道理也曾差點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那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雖然香港號稱是個法治社會,但越是這種地方越是可怕,因為要遵循程序,講究證據,很多黑社會才有存活的空間。
要是在華夏,再大的黑社會勢力都可能因為高層的一句話而一夜間覆滅。
曾經有這麼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在北方盤踞多年的黑幫,勢力很大,簡直可以用滔天來形容,其犯罪組織覆蓋了好幾個省,就連廳、副部級別的某些官員也可能和他們有關聯。
就是這樣的一個組織,因為頭目肆無忌憚地在高速公路上衝撞了領導人的車隊,隨行人員的一句話引起了領導人的警惕,結果在不久以後,從燕京直接來了警察部隊,在不聲不響間將這個團伙一網打盡。
相比之下,香港的某些大盜甚至持槍搶劫,因為無法被目擊者辨認出來而不能伏法,儘管全社會都知道是他幹的,但是警方就是無可奈何的行為簡直弱爆了。
深知事情重要性的廖承德趕緊闢謠:「怎麼可能?我的錢都是放在你們那裏,怎麼還會有其他資金呢!」
「可是……」
砰!
廖承德掛了電話。
可他的內心並不平靜,甚至還很惴惴不安。這件事非同小可,往大的方面來說,極有可能引起亡命之徒的再次覬覦。
可他要向外界澄清,到底多少人能相信還要大大地打上一個折扣。
思來想去,他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辦法,只好向遠在內地的鐘石求助。
不知不覺間,鍾石已經成了他的某種倚仗,或許廖承德自己也沒有發現,但事實就是這樣。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鍾石先前佈置的苦心。
首先,鍾石的所作所為大部分都是掛在鍾意的名下,他本人則深藏在後面,而且一旦露出半點不好的苗頭,立刻就將它消滅在萌芽狀態。
就好像上一次偷拍事件,鍾石在第一時間聯繫了社團的人,銷毀了所有可能流傳出去的八卦雜誌,而後,鍾石通過某個途徑,收購了那一家雜誌社。這麼一來,足以確保消息半點不會泄露出去。
「解鈴還需系鈴人啊!」
當鍾石聽到這個消息後,淡淡地說了一句,渾然沒當一件太大的事情。
鍾石也曾考慮過這個事情,他知道,自己的資產很快就會暴露出去,與其讓媒體主動曝光,不如自己首先披露出來。
對此,他已經有了全盤計劃。
「對啊!」電話那頭的廖承德想了半天,這才明白過來。(特別感謝書友心晴_28、滄桑漢的打賞!)
(幾句題外話:一個國家由人治到法治是需要過程的,香港地方小,平均受教育的程度高,因此很容易進入一個清廉法治的狀態。反觀台灣,人口基數是香港的幾倍,地方也大了不少,傳統文化的範圍也濃厚,儘管推行法治很久,但是前段時間還是發生王金平的「關情」事件。至於大陸,進入一個法治社會所需要的時間則可能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