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我做得絕?」遲霜被夏靈清這理直氣壯的語氣給說笑了,她挑挑眉看着人淡淡笑道:「夏靈清,你出門都不帶腦子的嗎?他柳春風除了仗着他當年對我出過手的恩情就多番以此相脅我倒不在意了,你這會兒倒是給我說說,今天下午的事,是他柳春風做得絕在前?還是我遲霜不仁不義在前的?」
夏靈清被問住了,說不出話來。
遲霜側身繞過了夏靈清,跟着施小伶和蕭何從一起準備下樓,哪料剛走出幾步卻看到易修遠正從房中走出來,許是聽到了之前幾人的對話,他倒是沒急着和大家一起下樓,而是問夏靈清:「他還沒死?」
夏靈清:「與你何干。」
她可記得,下午就是易修遠,對柳春風動手動腳,還險些出手。
柳春風這會兒都還未醒過來,與易修遠脫不了干係。
易修遠聳聳肩:「你那什麼柳哥哥他自己嗑藥嗑過頭了,踹兩腳就要暈,怪我咯?」
夏靈清本就對易修遠心存懼怕,但除了懼怕之外,別的憎惡竟是半點也無,她自己也心有驚奇,便想着能與此人離多遠就離多遠。
哪料一個不留神兒他就在這裏風言風語了起來,當下她也不去細想易修遠話中的詳細,只握了拳頭抬頭怒瞪着易修遠憤憤道:「需不着你在這裏落井下石!」說完還甩了腦袋不去看易修遠。
她眼底倒是想帶點兒憤恨什麼的,但一對上易修遠的眼睛,她就縮了縮脖子,別說憤恨了,連說話都不利索。
此前她才哭過,眼睛紅腫腫,又加了這番作態,真是就沒差把『委屈』兩個字掛在臉上杵着了。
不過她這裏稀里糊塗的不知細想,但一旁其他人卻都將易修遠之前那番話在腦中轉動了好幾遍,尤其是遲霜,她此時就驀地想起了下午易修遠去追蕭何從之前對柳春風所說的那番話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春風的病,是他自己嗑出來的?
遲霜不由看向易修遠。
易修遠正好轉身,見遲霜瞧着自己,就習慣性的咧嘴一笑,同時隨着幾人一路下了樓,問走在前面的施小伶:「對了,施大夫你一直在客棧,今天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施小伶有些茫然地搖搖頭。
易修遠也只認識他們這些人吧,在這滬縣,還能有誰來找他?
今天客棧里除了他們這兩路住着的人,連半個客人都沒有上門來。
易修遠說的『人』是說的誰?
施小伶疑惑,易修遠這邊卻摸着下巴奇怪上了,又問大家:「滬縣這邊沒人管的嗎?那滬縣縣令被我打死了,縣府又被我洗劫一空,雖然昨晚我甩掉了幾個跟班子,但不至於到現在都還找不到這兒來吧……而且夏啟言離這兒又不遠,怎麼到現在都還沒人來找?」
他這雲淡風輕的問題倒是問得眾人一陣無語。
蕭何從在一旁奇道:「怎麼我聽上去覺得你好像還挺期待被人找上門來的樣子?」
「反正閒着也沒事兒干,找點兒樂子也是好的。」易修遠完全沒反對蕭何從的想法。
他本就和蕭何從走到一起,聽見蕭何從搭話,就順手搭上了蕭何從的肩膀,又見已經走到樓梯口,想到蕭何從身上的傷下午才復發,他又轉而把手收回去扶着他一把,頗有些遺憾地繼續道:「不過我這主意好像白打了,感覺無論是夏啟言還是縣府這邊,都沒什麼動靜啊。」
蕭何從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胳膊上的手,也是沒料易修遠這麼細心,當下就不由心中哂笑,嘴上說道:「你昨晚去打劫縣府,就是為了等今天的樂子?」
遲霜在後面也問:「還是說你本就是去打劫的,後面等夏啟言還有那什麼麻煩都是順便為之?」
易修遠沒料遲霜居然猜了個大半,下了樓他就回頭睃了遲霜一眼,撓撓頭遲疑地道:「也不是吧……就是,昨天我出門後本來想干點兒什麼來着,但是在街上遇到了個人,後面的事兒就一起順便了……」
順便……這事兒還能順便?
眾人一陣無語,聽他話里這意思,感情他出門後就是想找點兒什麼麻煩事兒來撓撓發癢的手是吧……
遲霜聽得卻是眉頭一皺,略擔憂道:「你說你遇到個人,是什麼人?沒對你怎麼樣吧?」
「沒有沒有。」易修遠已經扶着蕭何從坐在了桌邊,聽遲霜擔憂,他又回頭說道:「就是一個……額,大叔,普通人,不能拿我如何的。」
說到這裏,他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遲霜的腦袋上。
遲霜的長髮及膝,烏黑如墨,許是因為太長,連個髮髻也沒有,平素都是半披散着,偶爾會用根紅繩子扎了,但大多數時候她都只編了幾個辮子勉強挽在一起,然後別在腦後,可就算如此,看着也是婉柔中帶着幾絲爽利,不會讓人覺得她頭髮長就累贅。
只是她頭上的髮飾除了去年被易修遠拔走的桃木簪之外,就只有那根被她作為武器的凝血簪,而現下……易修遠看着被他昨晚插上去的木簪子嘿嘿傻笑了下。
遲霜正對着他,自是將他的目光與臉上的傻笑都看了個明白,當下只將易修遠此前的話微微細想也變明白了些許。
只是她沒料易修遠會傻笑。
當下也不知為何覺得赧然,略略一頓後就轉身去了一旁,與施小伶坐了一處。
幾人坐了下來,關步月離着櫃枱最近,便先去叫了一桌酒菜。
下午的事兒他們得說說,幾人下午都鬧過一場,空着肚子可不好說話。
易修遠看遲霜落座了才回了神,連忙也跟着做了過去,擠在了遲霜邊上,愣是把坐在凳子一頭的蕭何從給擠到了另一頭。
蕭何從偏頭去瞧了瞧易修遠,見易修遠半點不自覺,他又順着易修遠的視線去瞧了瞧遲霜頭上多出來的簪子,而後意有所指地贊道:「遲姑娘這紅木簪是何處得來的?我瞧着這飛鴻雕得頗為傳神,倒是有幾分驚鴻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