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仙有道 039 舊事（下）

    但是，煉製最大的難題卻不是煉丹，而是它的材料。

    畢竟它效果再如何之好，也不過是給金丹期修士服用的五品丹藥罷了。能煉製五品丹藥的煉丹師，修真界中雖然少，但也不是極端難尋的。

    的其他材料其實都是比較輕鬆可以尋到的，只是唯一一味難尋的藥材便是那「九尾龍葵花」，偏偏它還是主要，是不可或缺。

    「九尾龍葵花」生長的地方十分隱蔽，以肉眼看，根本不可能發現，唯一能辨認出它生長點的辦法，便是觀察它附近是否生長有一種非常普通的植物。

    「赤珠草」！

    由可見「九尾龍葵花」的重要，又由「九尾龍葵花」可見「赤珠草」的重要。故而現在幼年版的阮姻在發現那疑似「赤珠草」的植物後如此激動，也就情有可原了。

    只是……

    「阮阮，即便這是真的『赤珠草』，但據傳聞「九尾龍葵花」是金丹期修士所用的，你為何如此興奮？」此時還不過舞勺之年的秦修皺眉，奇怪道。

    確實，這個時候的阮姻還未及笄，身子也虛弱的很，不要說修仙了，連多跑幾步都得喘上好久，那麼即便她真的採到了「九尾龍葵花」，也根本沒有絲毫用處。

    想到她的身體，秦修雙眼忍不住流露出隱隱的擔憂之色。他從小當乞丐，見慣了人情世故，故而極少情緒外漏，僅有的幾次都是因為身前的這個人。

    年少的阮姻笑而不語，只一手晃着「赤珠草」，一邊拉着他往前走去。

    「她當然用不上，所以是為了你準備的啊。」阮姻緩緩的開口。

    此時的阮姻整個人都處於半透明的狀態。若是有人能看得見她，便能直接透過那半透明的身體見到她背後的景物，狀況極為可怖。

    只是阮姻卻沒有在意，這樣的狀況顯然是陣法所致，然而她現在靈力缺失，根本不足與與陣法正面對抗，便也只能順着劇情，看看陣法所處的幻想到底是想要搞什麼鬼。

    眼見小阮姻拉着小秦修越行越遠，阮姻也連忙跟上去。

    她現在這個狀態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自己走路了，只要心念一動，身體就會自動的往想要行去的方向飄去。

    就如同一個幽魂，靜靜的觀察世間，卻無人能見到她，無人能聽到她。

    前面的小阮姻因為有秦修的拉扯，走的並不快，不時還會被勸誡停下腳步休息片刻，但即便是如此輕鬆的狀態下，走了半柱香時間後，她還是累的氣喘吁吁的。

    小秦修擔憂的看了一眼她蒼白的臉色，替她擦了擦汗後，半蹲下身溫聲道：「上來。」

    「不行，還有很遠的路，你會很累的。」小阮姻自然不願意，立刻搖頭拒絕。

    「那就更要背你了。」小秦修笑了笑，身形不動，說：「現在天色不早了，若是繼續以現在的速度，天黑之前我們是到不了目的地了。」

    雖說聽着很有道理，但是小阮姻還有些擔憂，道：「可是我很重……」

    「你哪裏重了，我單手便能抱起你來。」小秦修讓她捏了捏他的胳膊，然後順手就將她背到了背上，笑道：「我最近經常跟着蔣二叔上山打獵，一頭猛虎都不是我的對手，隨手就將它甩出去了呢。」

    她應該比老虎輕上很多，小阮姻仔細的想了想，便放心了。笑眯眯的把手圈在少年的脖頸上，靠在並不寬闊，卻已經十分結實的背上，一時之間覺得心中安心非常。

    小秦修扶了扶她的小腿，牢牢的把她固定在自己背上，步伐穩健的往先前指定的目的地行去。他面上的表情沒有太大改變，唯有雙眼中流露出的感情能看出他此時心中的溫柔。

    阮姻靜靜的跟在他們身後，在這陣法的設定中，眼前的所有應該都不過是她的記憶，所以一切都是虛妄的，所以不論她大聲說話還是做出劇烈動作，面前的兩人都看不見她。

    只是，若這真的是她的記憶，那麼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阮姻心中其實有一百個不願意去重新回顧。

    如果說在阮姻的三百載修道人生中，有什麼是讓她最為恐懼怨恨的，恐怕也就只有這一段記憶了。

    「難道這陣法就是逼出入陣之人心中最為恐懼的記憶，然後擾亂他們的心神意志，最後再慢慢剿除嗎……」

    阮姻慢慢飄動着，一邊心中思慮不斷。這種以精神攻擊為主的陣法在修真界還真的是不少。但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則一般是不會用這麼惡毒的陣法的。

    由心而虐，及至身，實在是太殘忍了。若真的想要殺人奪寶之類的，直接一劍削去最為利落，這樣的慢慢消磨心智的折磨，實在非正道之人所為。

    甚至就算魔道也極少有用的，至少阮姻前世就沒用過。

    但若這陣法真的是由精神攻擊為主的，對於阮姻來說倒比明刀明槍的更好破解一些。所謂精神攻擊，是比較通俗一點的說話，嚴謹一點的其實便是神識攻擊。

    阮姻現在體內的靈力是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但是她的神識卻是因着魂魄不變而極為深厚，如果要對她進行神識攻擊，除非是修為遠高於大乘期，亦或者神識特殊，否則根本討不了多少好去。

    至於那必然會有的些微損傷……

    「貿然闖了人家祠堂，還差點對人家祖宗的牌位動手動腳的，被懲罰一下好像也無可厚非。」阮姻喃喃着自我安慰。

    就在她心中思慮的時候，一直在往不知名的目的地行去的小秦修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小阮姻靠在他的背上，晃了晃手中的「赤珠草」滿面不解，明明身前什麼都沒有，為什麼突然停下了腳步呢？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阮姻和小秦修的面容同時嚴肅了起來。

    「來了！」阮姻低低的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聲音突然壓得極低，明明應該沒人可以聽到她說話的，但卻好似怕人聽見一般。

    小秦修沒有如阮姻一般說話，但也神色嚴肅的看着前方，全身的肌肉都在這一瞬間緊繃起來，如臨大敵。

    「阮阮，你先下來，有前輩前來。」小秦修溫和的說道。

    小阮姻雖然依舊很是疑惑，但還是慢慢從他身上下來，乖乖拿着「赤珠草」站到了一旁。

    「不要開口說話。」小秦修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頰，然後便轉身不卑不亢的鞠躬道：「晚輩秦修拜見前輩，不知前輩隱身而來，所為何事？」

    那裏明明什麼都沒有。小阮姻不由睜大了眼睛，心中疑惑更甚，但還是很聽話的一句話都不開口問。

    四周一片寂靜，好像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足足過了有半柱香的時間，四周圍突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隨而至的還有鼓掌之聲，「啪啪啪，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小娃娃，你是如何知道老夫就在此處的？」

    一句話語還未完全落下，便見小秦修身前不過五丈之處，緩緩有一個人影顯出。

    那應該是一個蒼老的人，全身被一件黑袍包裹着，不漏絲毫縫隙和皮膚，就連面部都被一陣黑霧所籠罩着，根本看不清其下的面容如何，只能憑着剛才的聲音判斷，應該是一個年逾古稀之人。

    這個「蒼老」的人沒等小秦修回話，突然又道：「原來是粗粗習的了術數之法，難怪能得知老夫的位置，咳咳，可惜老夫還以為……」

    以為能獲得一個上好的修煉苗子，以為又能獲得一個上好傀儡。

    即便知道眼前的不過是已經過去了的記憶，漂浮在半空中的阮姻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拳頭，恨不得能實體化，去打死這個轉神弄鬼的魔修。

    不錯，眼前這個「蒼老」的人是一個魔修，卡在金丹後期已經幾百年了，如今大限將至，本來應該去尋找丹藥或者極品靈器之類的開始準備渡劫了。

    但是這個人魔修卻因為害怕去度那「四九小天劫」，而開始另闢蹊徑。

    他從凡間尋找，一些根骨不錯，資質也不錯的孩子，用極品草藥煉成傀儡，然後在壽元將近之前，吸收掉這些孩子的壽元給予自己。

    雖然此法在吸收壽元的過程中，會消耗許多，百不存一，但是他尋找的孩子基數實在是大，故而就算百不存一，最後他能獲得的壽元也是極多的，足夠他撐到尋找到下一批「苗子」的時間了。

    這個魔修很聰明，他找的孩子從來不是世家中的那些天才，而是從孤兒乞丐中尋找，這樣就算是一次弄死了上萬個，也不會有人追究。

    畢竟不過是個無人關心的孤兒乞丐，又有誰會在意呢。於是就依靠着人性這樣的冷漠，他無往而不利，直到後來他遇到了阮姻和秦修……

    阮姻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念靜心訣，告訴自己眼前的都是假象，都是已經過去了的歷史了，過了許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而這時，小阮姻已經和那魔修攀談了起來，唯有小秦修還抱有一些警惕，正靜靜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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