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死就死,反正照眼前的情形看來,她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就算要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比貧窮更可怕的是孤獨,她才不要一個人走黃泉路,連個聊天的對象都沒有,那多冷清。
顧子語微微揚起下巴,用「你等着瞧」的目光挑釁的掃了莫思文一眼。
從地上爬起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說是整理,其實不過是把襯衣往下面扯了又扯,試圖把若隱若現的屁股多遮住一點。
這個時候,顧子語開始痛恨自己的習慣了,為什麼平常喜歡穿的不是正兒八經的睡衣?
問題是,她平時也碰不上這樣亂七八糟的情況啊,而且在家的時候,她從來不用擔心自己被誰看光光,因為傭人和保鏢一旦看見她穿着過於清涼,就知道盛夏已經來臨,該找個角落躲起來避暑了。
現在遇上這樣的場面,她真恨不得自己能濃縮一點,不然,哪怕這襯衣的料子帶着點彈力也好啊。
心知變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顧子語只能從衣服上努力,她拼命的扯,衣服扯長了沒有她不知道,不過,「嗤——」的一聲,她知道,扯爛了。
領口處扯開了一大條口子,顧子語再不敢「輕」舉妄動了,就那樣衣衫不整的朝門口走去。
莫思文看她的眼神充滿了神奇,顧子語懂他的意思:我這是名牌襯衣!
顧子語滿不在乎的扁了扁嘴:沒說它質量不好,算我力氣大行不行?
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他們還有心思管這件破衣服。門外的曠牧魈肯定該抓狂了,竟然這樣被忽視,這絕對是他生平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遭遇。
想到曠牧魈,顧子語的眸色黯然一沉,她從未想過,她和他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他對她的愛意已經不在,而她,身邊站着別的男人。
顧子語挽住了莫思文的胳膊,曠牧魈有那麼多人給他做後盾,她也想找個靠山,這樣才能有多一點的底氣去面對他。
哪怕這座山其實一點也不可靠。
顧子語很清晰的感受到莫思文的肌肉繃緊了,是她用了全部的力氣去掐他,他才勉強克制住沒把手抽出去。
這樣就夠了,只要他不拆台,她就該感謝他了。
顧子語甜美的笑了,一臉無辜的問莫思文:「誰找我?」
她的視線全數落在莫思文臉上,並沒有瞧其他地方一眼,一直等到莫思文用下巴點了點曠牧魈的方向,她才把目光轉過去,故作驚訝的說:「是你啊,嗨,好久不見。」
曠牧魈的雙眼着了火一般的落在顧子語搭着莫思文胳膊的手上面,盯了好半天,見顧子語沒有抽出來的意思,又橫掃過她被咬破了微微腫着的嘴唇和撕爛了若隱若現的露着半邊酥胸的襯衣,最後才擰着眉收回目光。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慢條斯理的說:「十九天八個小時三十二分,確實有點久了,所以現在,過來。」
他說得很慢很清晰,聽起來很有擲地有聲的感覺。
顧子語仿佛都能聽見回音,她控制不住的顫抖了一下,曠牧魈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她忍不住去猜測,他把時間記得這麼清楚,是為了什麼?
她想到了那張照片,這也是她現在唯一覺得有可能的理由……又是一陣心痛的痙攣。
她永遠忘記不了那個眼神,曠牧魈看她時眼裏的濃郁恨意,她從未見過他那副模樣,就算在他誤會她和黎舒有曖昧的時候,就算在她以死來要挾他決意不要留在他身邊的時候,就算在他為了救她跳進茫茫大海誘發了先天性心臟病但她卻無動於衷的轉身離開的時候,都不曾如此。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使得他突然之間這般痛恨她,或許……她也不用去想,直接問他就好了。
但誰說她又沒問過呢,她昨晚收到照片後就打過電話過去了,但她在電話里聽到的只有一句話:「晚點再打過來。」後面,就沒有了說話的聲音,但是的喘息和放蕩的呻吟,她卻足足聽了半個小時!
白痴都知道是他當時在做什麼了,可是她卻不知道他現在這樣說算什麼,是表示他一邊和別的女人做着愛,一邊還看着手錶數着有多少日子沒有見到她了?!
簡直荒唐!
顧子語一想到這些,心裏就被苦澀塞滿了,但她硬是不甘示弱的把苦澀化成一抹嬌美的笑,倔強的和曠牧魈對視,「我不!」
她要讓曠牧魈知道,他的愛與恨,都影響不了她,儘管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不過,她雖然想表現得超然一點,誰知話里卻不經意的染上了鼻音,聽起來就像是賭氣。
曠牧魈捕捉到了她的別捏情緒,他也能理解,他突然一聲不響的離開她感到委屈了,但他現在無暇顧及到她的小委屈,此刻他心中最在意的是,他絕不允許她繼續留在那個男人身邊,哪怕只是多一秒鐘!
面色漠然聲音低沉的叫着她的名字,「顧子語。」一種警告她不要亂來的的意味油然而生。
顧子語的笑容擴大了,又是這樣!永遠是這樣!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他有理沒理,他總是一副唯我獨尊順我者生的樣子!
他就不能溫言細語的對她說句話嗎,就算他只是隨便的哄哄她,簡單的說一句「乖,別鬧了。」她的心裏也能好受一點,但這麼點小心愿,在她看來也是奢望。他甚至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她!
顧子語難過極了,笑意盎然的臉上也爬上了些許嘲諷:「不是顧顧問嗎?」
曠牧魈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凌厲的瞪進她笑意盎然的眸中,他是那種只要站在你面前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嚇得你腿軟的人,更何況是被他狠狠瞪着,但顧子語一點也不怕他,她對他的感覺從一開始就很複雜,有被吸引,也有抗拒,有厭惡,也會被感動,但惟獨就少了懼怕這一項。
她繼續滿不在乎的激怒他,「哦,不對,你現在已經不是曠主管了,你是牧少,高高在上的牧少」
曠牧魈被她倔強卻又掩不住痛楚的模樣觸動了心弦,難得放柔了些語氣,「我一直是我,從來都沒變。」
說這句話的時候,曠牧魈的口氣里有明顯的不自然,不知道是因為他從來不曾這樣柔和的說話,而且是當着這麼多下屬的面,還是因為他在強調自己不變的同時,想到了顧子語的改變。
他也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她會被他堵在另外一個男人的屋門口,還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
曠牧魈深不見底的雙眼陰霾的一沉,知道不該說破,卻又礙不住與生俱來的強勢性子,說:「倒是你」
說到一半,他還是盡力的克制住,沒有繼續說出更難聽的話。
但即便這樣,顧子語也覺得夠難堪了。
有時候,不需要把話說得太白,點到即止,效果會更好。
她羸弱的笑了笑,開始思量是不是該感謝曠牧魈沒有當着這幾十號人的面指責她,「倒是你,變得水性楊花了。」
她還以為倒打一耙這項活動已經被黎舒申請了專利,沒想到,曠牧魈也是玩這個的高手,他自己和別的女人的「音頻」都傳到她的耳朵里了,他卻能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還能理直氣壯的批判她不知檢點!
不僅如此,他還做出一幅氣量很大的樣子,豁達無比的說:「不過,我可以縱容你的一時迷糊,但」他敵視的掃了莫思文一眼,一幅想把他碎屍萬段的樣子,「只有這一次。」
他又看向顧子語,她的「暴露」令他忍不住皺眉,聲音也再次回復平常的低沉頻率,「換件衣服。」
曠牧魈的話音一落,就有兩個人捧着衣服和鞋子從旁邊走到顧子語面前,而且還是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顧子語哈哈的笑了起來,從曠牧魈說出縱容這兩個字的時候起,她就忍無可忍的笑了。
實在是太可笑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這副滑稽的畫面,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了兩個字——荒唐,足以笑死人的荒唐。
顧子語笑得越發的誇張了,捧腹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對於曠牧魈的提議,自然是置若罔聞了。
曠牧魈凝視着她幾乎笑出淚來的模樣,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既沒有催促,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倒是莫思文,聽着顧子語這一串「飆淚」的笑聲,感覺非常煩躁。
他最憎恨的就是女人,尤其討厭女人的眼淚,顧子語算是踩中了他的雷區了。
但是很奇怪,他竟然不想對她爆炸,因為通過顧子語和曠牧魈寥寥無幾的幾句對話,再結合她昨晚那些舉動,他已經大致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一定是這個頗有來頭的男人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轉過身卻又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
他突然有點想保護顧子語了,畢竟,這兩方的力量懸殊顯而易見。
他並不是什么正義的維持者,他沒那麼偉大,只是,這個男人用如此囂張的方式不請自來,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當然,若是要更直面自己的心聲一點,他會如實的承認他是不想讓這個男人輕易帶走顧子語。他沒有妄自菲薄,但他也不會自視甚高,他很清楚,單憑現在的自己,他還不夠資格和這個男人產生任何交集,而顧子語,就是一個現成的媒介。從這個男人興師動眾的架勢,就可以看出顧子語在他心裏的分量了。
他說過,他在他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一定要查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少了顧子語,不行。
於是,莫思文看似堅定的站在了顧子語這邊,他摟住顧子語的腰,像個守護公主的騎士一樣,說:「不勞費心了,我們自己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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