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輸?」
傑克一怔,旋即捂着肚子,誇張的大笑起來。 僅僅笑了幾聲,笑聲就停止住了,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沫,將一旁始終觀望的田浩和那個女生,嚇了一跳。
「我早就已經輸了!」
傑克擦了擦嘴角,渾然不在意的說道:「這一次,只不過輸的更加徹底而已。」說着,他又咳嗽了幾聲,拖來一張椅子,坐在上面,深深呼吸了幾口,突然間,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田浩和那個女生身上,微微一笑,「田浩,你們恨老師嗎?」
「啊……」
田浩沒有想到,傑克突然間會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他在想,傑克問這句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是該說恨呢,還是不恨呢?
田浩的目光,落在抽煙的左建身上,心裏登時有了答案,咳嗽了一聲,迎着傑克的目光,裝起膽子說道:「恨!」
「呵呵,你是不是很害怕?」
看見田浩的樣子,傑克咧嘴一笑,摸出一根雪茄點燃,拿煙的手,明顯有些顫抖。
「不怕!」田浩嘴硬的說道。
「呵呵!」傑克又是一笑,抽了一口煙,突然間說道:「田浩,你們走吧。」
「什麼?」田浩一怔,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去吧。」傑克揮揮手,神色滿是疲憊,「回家吧。」
那個女生的眼眸里,明顯綻放出狂喜的光芒。貼着牆角,一路畏畏縮縮,時不時的偷看傑克一眼,慢慢的蹭到教室後門,看見傑克仍然沒有一點兒反應後,手忙腳亂的打開門,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看見她走出去,傑克並沒有管,田浩這才知道,原來是真的讓自己走。
他看了一眼左建,飛快的溜掉了。
「左建,你很厲害!」
傑克噴出一口煙霧,略有些吃力的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表面上,傑克似乎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但實際上,他心裏清楚,自己最多只是受了一點兒小小的內傷而已。
之所以他讓田浩和那個女生離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發現,無論是槍法,還是近身的搏鬥,自己都根本不是左建的對手!
就像是一個人,一直在試圖完成某件事情,但是他後來逐漸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是不可能完成這件事情的。
信心,自信,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現在的傑克,就是這樣。
「……能夠敗在你這樣的對手手裏,算不算是我的榮幸?」
傑克衝着左建咧嘴一笑。
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些守候在樓道口的警察,看見田浩和那個女生出來之後,再也沒有投鼠忌器的忌憚,果斷的沖了上來。
砰的一聲,教室的兩個門,都被人從外面暴力踢開。
「不許動!」
「不要亂動!」
十幾個警察,一口氣沖了進來,手裏的槍,紛紛對準了傑克。
「左建,說話啊。」傑克恍然未覺,仿佛沒有看見那些警察似的,抽了一口氣,眼眸緊緊盯着左建。
「嗯。」左建點頭,「你其實也挺厲害,居然能夠一直隱藏身份這麼多年。」
「那又如何?」傑克慘笑一聲,正要說話時,一個警察忍不住喝道:「閉嘴,站在那裏不要動,舉起雙手!」說着,他向前走了一步。
「哼!」傑克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緊接着,傑克做出了一個除了左建之外,在場人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叼着雪茄,轉身撞爛玻璃,跳了出去!
「……啊!」
「怎麼回事兒?」
一直守着樓下的警察,冷不丁的聽見教學樓上,發出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着,看見一個人,從三樓的一間教室里,跳了下來。
砰的一聲!
傑克重重的摔在地上。身體略微動了一下,旋即,就再也沒有動靜——他是頭部最先着地的。
一攤鮮血,迅速的從傑克的頭顱里流了出來,將地面染紅。他的眼睛,無神的望着天空,手裏還夾着半截仍然還在燃燒的雪茄。
「怎麼回事兒?」
趕到傑克身旁,看見這副情況後,李局登時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讓樓上的那些人,立刻下來,怎麼回事兒……」
其實不等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樓上的警察,看見傑克撞爛窗戶,縱身跳下時,就已經開始轉身沖向樓下了。
……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傑克會這麼做?」
悠然自得站在教室里抽煙的左建,和那些匆匆忙忙,沖向樓下的警察相比,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幅畫面。
方芸芸並沒有隨着那些警察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左建,相對於那個已經死了的傑克,無疑,活着的左建,對於方芸芸的吸引力才是莫大的。
「差不多吧。」左建抽了一口煙,在傑克讓田浩和那個女生離開的時候,他心裏其實就已經隱約猜測到了,傑克會自殺。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採用跳樓這種方式——相對於子彈來說,從高樓上跳下去,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不過換一種方式來思考,其實兩者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反正都是死。只不過是方法的不同而已,結局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方芸芸反問了一句,她心裏有些不解。
在她看來,好死不如賴活着,生命是無價的,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而一旦死了,就什麼都談不上了。
傑克這一次,面臨的是持槍、劫持人質、危害公眾安全的罪名。
這樣的罪名,並不一定會判死罪。
因為並沒有發生人質死亡的後果,而且田浩和那個女生也都親口說了,是傑克主動放他們離開的。這樣以來,說不定還會有一個主動認罪,幡然醒悟的藉口,來減輕罪行,這樣以來,判死刑的幾率就更低了。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
左建噴出一股煙霧,淡藍色的煙霧,緩緩上升,慢慢融入空氣中,他伸手接過來方芸芸遞來的衣服,套在身上,「其實在剛才僵持的時候,傑克就已經想好了結局,所以他才會答應讓我進來……這完全是他內心不服氣的做法而已,事實上,他知道,這一次若是自己不死的話,他的家人,肯定會受到各種折磨。」
「而如果他死了,中情局那邊了解到傑克的死法後,就會明白,傑克並沒有暴露任何信息,所以他的家人,不但不會遭受迫害折磨,反而還會受到『烈士』這樣的待遇。」
方芸芸了解了。
「……其實,我覺得,傑克還是挺不錯的。」
走出教室之前,左建忽然間,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什麼意思?」方芸芸聽的一頭霧水,稀里糊塗,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叫傑克挺不錯的?一個劫持自己的學生當人質的間諜,居然還得到挺不錯得評價?
「至少,他已經抱着必死得決心了,但是卻沒有傷害那兩個學生。」
左建加快步伐,向外面走去,「這難道還不是很不錯嗎?如果換成那些窮凶極惡的人,反正也要死了,拉上幾個墊背的,總比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寂寞好吧?」
方芸芸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走到二樓的位置後,無意間,方芸芸美眸一瞟,發現在二樓的一間教室里,居然有一個人影!
這真是奇了怪了。
要知道,早在傑克劫持人質之前,樓道里那幾聲槍響,就已經讓整個教學樓里的師生,都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爭先恐後的跑了出去,而現在,怎麼在二樓,還會有除了警察之外的人呢?
「怎麼了?」
左建看見方芸芸停下腳步,美眸里一片疑色,盯着一間教室看着,不禁好奇的問了一句。
「好像有人!」
方芸芸的話音剛落,只見砰的一聲,那間有人的教室,門被人推開,一個人從裏面衝出來,撒丫子狂奔。
「站住!」
方芸芸心裏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那個人跑的速度,更加快了幾分。
「咦?」
左建看了一眼,那個人身上穿的衣服,後面印着幾個黃色醒目的大字「中州市新聞日報」的字樣,「好像是個記者?」他不確定的說了一句。
「沒錯,就是!」
方芸芸也同樣看見了那個人衣服上的那幾個醒目的字樣,頓時氣急敗壞的說道:「怎麼會有個記者悄悄溜進來了?」
「那誰能知道?」
左建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這種事情,得問你們同事才行,誰知道他們怎麼把記者給放進來了!」
面對左建的幸災樂禍,方芸芸狠狠的瞪了他一個白眼,沒有理他,加快腳步,向樓下走去,這件事情,她得第一時間,匯報李局,想辦法應對才行。要知道,這些新聞記者,添油加醋的本事,非同小可,誰知道那個記者,究竟拍下來什麼東西?
萬一到時候再文章里,添油加醋一番,又或者故意歪曲混淆事實,那麼,很容易就引發一輪社會輿論的爆發,到時候,警方肯定有會遭到一些人故意抹黑了。
從教學樓里走出來,看見外面那一大群警察,左建就是一陣頭疼,他正要打算偷偷摸摸溜走時,一個好久不見的人,走了過來,攔住了他,「左建,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