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紀胸口一悶,眼前一黑,雙腿明顯的一軟,整個人就要癱倒下去。之前和孫家那麼多殺手惡戰,寧紀都不曾倒下過一次,但是在面對這種困難的時候,哪怕是鐵打的漢子,也會被瞬間急擊垮。
醫生的火氣也逐漸消了下去,在這樣的問題面前,誰還能繼續保持冷靜?
「你小子沒問題吧。」醫生見剛才還氣勢洶洶好像要吃人的寧紀一下子變得如此失魂落魄,趕緊過去攙扶。
但現在的寧紀已經不是曾經的寧紀,現在的寧紀意志力已經堅強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所以即使聽到如此噩耗,寧紀還是艱難的自己的站直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給我聽。」寧紀到現在還是沒辦法一下子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大腦里「轟隆隆」的直響。
醫生皺了皺眉,不忍開口再說,畢竟這可不是什麼開心事,可以放在嘴邊一直念叨的。
「說!」寧紀把嗓音又提高了幾個分貝,這氣勢,連醫生都不禁看愣住了,因為醫生從來都沒有見過煞氣和霸氣如此強烈的寧紀。
在醫生的眼中,此時此刻的寧紀,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和他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男人,現在的寧紀,已經是一個超出了所有人想像的男人。
或許那一次擊敗刑中,並非是巧合也說不定啊,醫生心裏已經有了這種念頭。
「寧紀,接受現實吧,她就在裏面,趁現在多看幾眼吧。」醫生長長的嘆了口氣,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不如說再厲害的男人,也總有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時候,比如寧紀在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時間,往往要比用大腦思考的時間多。
寧紀頓時語塞了,剛才那仿佛不可一世的狂魔,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如今站在醫生面前的這個男人,只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正失魂落魄的舔舐着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癒合的傷口。
寧紀默默的走到那口奇怪的盒子面前,其實這形狀非常像棺材,但與普通的棺材不同,可以看到裏面人的臉。寧紀在那看到了一張依然美麗但毫無血色的面孔,慘白的就像一張紙。
但是,在這張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哪怕一絲都沒有,只有一抹讓人看着心酸的笑容,格外心酸。
這是一口特製的棺材,裏面通的是冷氣,寧紀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沛涵都已經這樣了,還要大費周章的幹這種事情又有什麼意義?
「到底是怎麼回事。」寧紀壓抑着胸中無比的疼痛,開口問道。
醫生走到這口並棺材前,看着沛涵那張慘白的臉,嘆氣道:「傷的太重,失血過多,按道理來說哪怕及時輸血也不可能救活她。」
「按道理?」寧紀抬頭看向醫生,他似乎從他口中聽到了一絲希望,這也點燃了寧紀心中那一縷希望。
難道說沛涵還有希望可以救活?
「對,按道理來說她是必死無疑了,但這丫頭運氣好,碰到了你這個怪物。」醫生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寧紀心中剛剛才升起的一絲希望又一次破滅了,因為他在醫生的臉上,沒有看到一點希望。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把話一口氣說完,吞吞吐吐的幹什麼。」寧紀現在比誰都着急。
「小凡用我做的超級血清暫時保住了她一條命,你也知道,這種超級血清是用你的血液樣本研製出來的,而且還處於半成品狀態,它有很多還未知的副作用,但現在我唯一了解的一個副作用,已經在這個女人身上出現了。」醫生解釋道。
「什麼副作用?還有沒有解決的方法,我的血,要多少都可以拿去用,就算把我抽乾也無所謂!」寧紀急的雙眼通紅,就像噴火似的。
醫生揮了揮手,嘆道:「如果把你抽乾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我早就這麼做了,問題沒有你想像的這麼簡單,你先冷靜下來。」
醫生現在就怕寧紀一個衝動,又干出什麼恐怖的事情來,他絕對有理由相信,現在的寧紀,什麼都敢做。
「我很冷靜!你倒是快給我說啊!」寧紀一拳打在這口特製的冰棺材上,要不是材料夠結實,怕是都挨不住寧紀這一拳。
寧紀嘴上說着冷靜,但是個人看他的樣子,都能看出來他壓根和冷靜不搭邊。
「你猴急什麼!你以為這超級血清是仙藥啊,能保住她一條命已經不錯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自愈能力是用什麼代價換來的?」醫生被寧紀吼了幾聲之後也有些慍怒了。
寧紀一愣,腦子裏頓時升起了一大段數據,這些都是唐門的醫師對他身體檢測之後得出的數據。有句話說的好,數據是永遠不會說謊的。
「我知道,消耗身體機能,你的意思是說……」寧紀想到這裏,瞬間就明白了沛涵現在的情況究竟是多麼糟糕。
因為超級血清可以把沛涵從鬼門關里暫時拉回來,但是並不代表可以起死回生,這是透支了沛涵的身體機能為代價換來的結果,上帝永遠是那麼公平。
「對!等價交換!犧牲一部分,換取一部分,這就是平衡。」醫生摸了摸額頭,終於是把寧紀給弄冷靜下來了,這差事不好當啊。
「不對,不對!我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頂多也只是折壽而已,到了沛涵身上,怎麼就會要了她的命?這邏輯不通。」寧紀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靠!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樣的怪胎?這東西就算給小凡用,他也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才能恢復,你覺得這樣一個弱女子,她能扛得住這麼大的消耗?」醫生無奈道。
「什麼?!」寧紀吃了一驚,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身體機能這麼強大。「那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她?」
「你的超級血清注射到受傷的小白鼠體內,他們無一例外都死了,你覺得要是我真的有辦法,我會把她放在這裏面?」醫生無奈道。
「你的意思是先把沛涵冷藏起來,等找到解決辦法再……」寧紀終於懂了醫生的意思。
「孺子可教,你終於懂我的意思了,你再多看幾眼吧,等會我就要把她轉移到冰窟里去了,這口特製冰棺材還沒辦法延緩她身體機能衰退的速度。」醫生說道。
寧紀低頭看向冰棺材裏的沛涵,心頭五味俱全,又是一個女人為了他落得如此下場。腦海中不知不覺的浮現出第一次見到沛涵時的畫面。
第一次見到沛涵的時候,寧紀和魏輝正明爭暗鬥,誰知道沛涵卻特別給寧紀面子,再到之後成為助理,然後慢慢培養出了感情,整個過程寧紀記得都清清楚楚,可是唯獨最後,沛涵究竟為何會變得如此,寧紀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是誰,是誰傷的她。」自己想不起來,寧紀只能問了。
「怎麼,當時你不是在場麼?」醫生很詫異的看了一眼寧紀,那眼神分明在懷疑寧紀是不是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導致神經錯亂了。
「你是說孫宏乾的?!」寧紀心中一直壓抑着的滔天怒火又一次反彈了起來,果然和他心中猜測的不錯,又是孫宏幹的好事。
慕容雪和陳風的血案,都和孫宏有着甩都甩不掉的關係,而這一次,是孫宏直接害死了沛涵,寧紀怎能不恨?況且沛涵還是孫宏的下屬,這都能下手,足以見得孫宏不是一般的狠。
醫生沒有回答寧紀這個非常無聊的問題,因為這麼明白的事情擺在這還需要回答什麼?
寧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沛涵的臉孔,然後喃喃道:「沛涵,你再休息一會,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方法,現在,我先去把這比血債給討回來。」
「你要幹什麼?寧紀,你冷靜點!」醫生一聽這話,立刻就阻止寧紀,不是瞎子的都看得出來,寧紀現在可不是完好之身,這是一身的傷啊。
「冷靜?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不冷靜嗎?」寧紀堅定的看了醫生一眼。
一個擺出絕對不會讓你走的架勢,另外一個則擺出今天我絕對要去,誰也擋不住我的架勢。
「你怎麼不去照照鏡子看看現在的你,就你這種樣子能去幹什麼?你以為孫宏是誰?街上的下三濫小痞子麼?他是孫家的少主!孫家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醫生義正言辭的說教寧紀,但是這些真正能夠被寧紀聽進去的估計真心不會多。
「哦,那又如何?」寧紀突然變得冷靜了下來,那表情仿佛無論面前颳起多大的狂風暴雨都不會為此而皺一皺眉頭。
但是,這種平靜卻是不正常的,前幾秒鐘還處於暴怒狀態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恢復理智,把心情給平復下來?就算是聖人也做不到。
這是一種將所有憤怒集結於一點的表現,也是所謂的等價交換,只不過換來的絕不可能是冷靜,而是在一瞬間的憤怒發泄。
醫生深知寧紀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即便是他擁有這麼一具幾乎死不了的身體,但是世上絕對沒有不會死的人,而寧紀所擁有的這種天賦,他也並非是第一人。
醫生在上次大戰之後就特意做了各方面的調查,雖然資料少的幾乎沒有,只能找到非常零碎的片段,但是拼湊起來得出的一個結果,就是寧紀的前輩,死了。
這就說明了寧紀這具身體根本就不可能不死不滅,每一個強者都有弱點,哪怕是唐小凡,也有他的弱點。
「寧紀,這件事情不能着急,你先把傷養好,在和少主慢慢商議不也遲,難道孫宏還能跑了不成?」強硬的不行,醫生只能用軟的了。
但是,寧紀現在已經成了典型的軟硬不吃的態度,無論醫生用怎樣的姿態來勸說寧紀,寧紀全都當成左耳進右耳朵出。
「傷?你覺得這點傷對我來說算是傷嘛?」寧紀掀開外套,露出其後滿是血污的襯衣,其實這已經算不上是襯衣了,破的幾乎只剩布條。
但是神奇的是,寧紀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好了大半,除了幾道傷的尤其重的地方還見血以外,其他地方居然早就止血了。
醫生不得不承認,寧紀的自愈能力絕對是怪物級的,但是基於等價交換的原則,寧紀之所以會恢復的這麼快,全是由於付出了同等的代價,這份代價,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寧紀,你就聽我一次,你這身體如果再受重傷,對你的危害太大了。」醫生也知道,他這次勸說是註定要無果了,因為他從寧紀的眼神里,已經得到了答案。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這樣子太磕磣,你們這應該有地方給我沖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吧。」這個時候,寧紀居然對着醫生笑了起來。
醫生猛地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因為他感覺寧紀的這抹笑容里,藏着讓他看都無法看清的殺機,這種殺機,他只在唐小凡和刑中這類人的身上才見到過。
寧紀曾經是個平和的人,油嘴滑舌沒個正經,但是這麼一件件事情下來,已經逼迫着寧紀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罷了罷了,死了可別怪我,你出去自然會有人領你去的。」醫生頹然的坐了下來,他知道繼續說也不過是浪費口水而已。
寧紀點點頭,然後推門走了出去。剛一出門,就碰到了唐小凡,唐小凡靠在門邊上,依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他還是那個面癱男。
「怎麼,要出發了?」唐小凡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寧紀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並且很有自信。
「是,不過得先洗個澡,這麼埋汰出門,不夠面子是不是。」寧紀也衝着唐小凡露出一抹微笑。
唐小凡見到這抹微笑之後,不禁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別過頭沒有說話,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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