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的忙碌中,時間如箭,很快到了年底除夕、正月,當十五過後,告別熱熱鬧鬧的新年,建元十六年真正開始。詞字閣 www.cizige.com
榮府,鳳姐大院、平兒小院。
襲人從月亮門穿過,來到上房,在門外小丫鬟清脆的傳話聲中,邁入平兒的臥室。
穿着大毛衣裳、腹部隆起的平兒正坐在炕床上做針線活兒,身子、動作皆較往日要笨拙些,聽到外頭小丫鬟的傳話,她剛揚起頭來,光線一亮,襲人已挑簾進來了,忙將手上的針線活兒一撂,笑着招呼,「大冷的天,還不快到炕上來坐!」
襲人一面笑說「我現下哪有坐的工夫」,一面就勢在炕沿坐下,隨口問道,「你倒是閒得慌,沒事找事做,做的什麼活兒呢?」
平兒便道,「做雙小鞋子罷了。」
襲人聽了,登時瞭然,往她的腰身瞥了一眼,笑道,「好歹還有五六個月呢,這就忙上了?」
聽她打趣,平兒笑白一眼,「少拿我取笑兒,如今你們那邊三位奶奶過了門,你和麝月也快了,到了那時,看你怎麼說嘴?你就不替未出世的孩子做個肚兜兒、小鞋、小帽的?」
襲人不禁臉兒一紅。
她自然曉得平兒的意思,無非是說如今賈瑋同時娶了三位奶奶,只要寶釵、黛玉倆房妻室其中一房順利顯懷生子,她同麝月就不用礙着規矩避孕了,可以放心懷上孩子。
這種規矩是為了保證妻室生下的是嫡長子,若是妾室先於妻室生子,這個「嫡長子」中的「長」可就沒了。
當然,一般而言,兩三年內,妻室若沒能顯懷,或是生的儘是女兒,規矩也就不成規矩。
因此說來,她同麝月確實也快了,短則一年內,長則兩三年,就有可能當上母親。
這話題她不好接,平兒抿嘴一樂,主動岔開,問起她何事過來。
襲人便同她說道,「我們那邊炭和香眼瞅着要用完了,過來領些回去。到豐兒那兒拿了對牌,底下的事兒交給幾個粗使丫鬟,我偷個閒,給你們奶奶請過安,就順道到你這屋裏瞅瞅。」
平兒壓低聲音笑道,「我道是什麼事兒。依我說,你竟不用過來了。如今你們那邊金山銀山的,不說寶二爺自個的家當,單是三位奶奶的嫁妝,幾輩子都使不完,這些個花費,你也腆着臉過來拿公中的?」
襲人笑道,「你少嚼舌頭罷,大婚過去二個月了,你還提三位奶奶的嫁妝呢!」
平兒笑道,「這才到哪兒?告訴你一聲兒,昨兒東府的珍大奶奶過來同我們奶奶說笑,也還提到此事呢。」
襲人便含笑不語。
男婚女嫁,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女方的嫁妝,此次二爺大婚,三位奶奶的嫁妝皆數目龐大,令人咋舌,因此雖過了二個月,內宅這些管事媳婦、丫鬟婆子、甚至太太奶奶們仍時不時地掛在嘴邊,倒也不足為奇。
在這其中,薛家姐妹各自帶過來的嫁妝,單是頭面首飾、胭脂水粉就多達六十四抬,更不要說桌几箱櫃、古玩擺件、四季衣裳等等,哪樣不是上百抬?此外,京城的良田、鋪面、房產更是樣樣齊全,價值巨萬,真真是應了薛家的那句諺語口碑——「珍珠如土金如鐵」。
林姑娘帶過來的嫁妝,也是極其豐厚。
林姑娘的嫁妝由老太太置辦,不但老太太從梯已中拿出數萬兩銀錢,二爺更是自掏腰包,悄悄給老太太塞了十多萬兩銀錢,做為林姑娘的嫁妝之需,此舉自是不令林姑娘被薛家姐妹襯得寒酸,可謂關心備至,除了老太太、二爺倆位當事人外,曉得此事的,只有她和鴛鴦。
做為乾娘,薛姨太太也拿出上萬兩銀錢,為林姑娘添置嫁妝。
後來老太太又添了一處十來頃的京城田莊,二爺又添了一處京城房產、兩處京城鋪面,更顯得好看了。
如此,在大婚之前,送妝之時,林姑娘同薛家姐妹似的,各種器物幾十抬上百抬地送過來,京城的良田、房產、鋪面也皆不缺,雖稍不及薛家姐妹,也足夠風光體面了。
平兒見她微微出神,也不在意,接着尤氏的話題,笑道,「說到這個,我倒記起,珍大奶奶還提到你們三位奶奶的項鍊呢,說是個個都好,別處也見不着,可知寶二爺的這份心意!」
襲人再次含笑不語。
這三款項鍊,是二爺在大婚的次日,分別送給三位奶奶的,半個來月後,她和麝月也各自得了一款項鍊。
對她們幾個妻妾而言,這份禮物,無疑是珍而重之的。
三位奶奶天天戴着,哪怕是平日裏最不喜飾物的寶奶奶,也不例外。
她和麝月,不好在這時候同新婚的奶奶們一塊戴出來,以免有唐突之嫌,俱都仔細收起來,想着過一二年再戴不遲。
由於從未向旁人透露,至今無人曉得她倆也得了二爺送的獨一無二的精美項鍊。
又坐了一陣,來來去去的聊了不少話兒,襲人起身告辭。
平兒笑道,「倒是快回罷。如今你們那邊人口多、事情雜,這陣子寶奶奶、林奶奶不歸家,各自得力的丫鬟也跟着去了,只留了琴奶奶一個,小螺、小鸝年紀小,不頂事,樣樣事情都離不開你和麝月呢,不然琴奶奶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夠使的。」
就在前陣子,宮裏的一位老太妃薨了,京中勛貴官爵之家皆入朝守制,此後請靈入陵,因這陵距離京城往返得十來日路程,中間還要停放數日,故此前往隨祭之人要近一個月方能歸家。
同別個府邸一樣,寧榮兩府,自老太太以下,正經主子,除了孕婦、孀婦、未出閣的姑娘以及年幼者依儀不必前往,余者都去了。
因此留下的有尤氏、鳳姐、薛姨媽、李紈、迎春、探春、惜春、賈蘭、賈琮等人。其中鳳姐已有孕在身,尤氏則是虛報了產育、留下協理兩府事體。
當然,寶琴也留下了,她雖是堂姐妹的媵妾,地位極高,也有着很正式的名份,但認真論起來,畢竟不是正經主子,不好違制前往。
她留下來,原先寶釵當家理財的一攤子事,自然就落在她身上了,整日裏很不得閒。
襲人、麝月倆個從旁協理,更忙得不可開交。
故平兒才有此一說。
這時她說着,稱呼上又是寶奶奶、又是林奶奶、又是琴奶奶的,自個也覺得好笑。
如此稱呼,算是沒有辦法,人家家裏奶奶就一個,寶二爺同時娶了兩房妻室、一房貴妾,自然不能一概稱為「寶二奶奶」,只能照着舊時的稱呼——「寶姑娘」、「林姑娘」「琴姑娘」,將「姑娘」二字換成「奶奶」。
襲人原要挑簾出去了,聽她說了這番話,便又站住了,「可不是,三位奶奶帶過來的下人有七八十口呢,我們前院也添了些人,如今前院後院攏共有上百人,真真人多事雜這倒在其次,如今頭疼的是這麼些個人擠在一處,時間長了哪個受得了,只盼這外頭的五進宅院早些收拾停當,我們好搬進去罷!」
平兒聽了,笑着直搖頭。
返回怡紅院,襲人很快來到上房堂屋,向寶琴稟事:「奶奶,炭和香都領了,可用到月底,下月初再領此外,下個月雨水就多了,傘和木屐等物也要在下月初預先領回來」
寶琴一身粉色大毛衣裳,折枝梅花褶裙,坐在桌案前,案上擺着簿冊算盤等物,微笑聽襲人說罷,道,「這些事兒姐姐斟酌着辦就是了,不必稟我,我是信得過姐姐的。」襲人從小服侍賈瑋,丫鬟中又是頭一個做了姨娘,性格、行事皆好,她也是敬重三分。
略略交談,片刻後,襲人出了堂屋,忙別的事兒去了。
寶琴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到面前的簿冊和算盤上,有些苦惱地掀掀秀眉,「若是堂姐留下就好了,這些事兒,先前看着她做,輕輕鬆鬆的,如今輪到自己來做,卻是煩人得很」
ps:感謝慕盟、西伯利亞群狼、羲風和的打賞!///老太妃病薨一節見原著第五十五回、五十八回//另:前一章關於寶琴心裏描述中,「擔心賈瑋輕視於她」的文字表述有歧義,已做修改,改為「擔心以媵妾的身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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