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女醫的話,黎小暖並未深品。她仍是謝過女醫,才出了隔間。心想:定是小戚大夫聖母心泛濫,才託了女醫的。果然,這個時代的醫德好得不要不要的。
隔間外,大堂里,小剛正百無聊賴的坐在一張長椅上。與他同坐一椅的青衣小廝,正將一盒精緻的點心伸給他,似乎勸他吃些。但小剛一點不領情,愣是對小廝的討好視而不見。
見狀,黎小暖叫了小剛一聲。小剛揚起笑臉,跑了過來。留下獨坐長椅一角的青衣小廝。小廝失去平衡,差點栽倒在地。
&你們怎麼進去那麼久?我都要被那人煩死啦。」小剛嘟嘟嘴,模樣更顯憨傻。
對於小剛這種天生自帶的扮豬吃老虎屬性,黎小暖表示很嫉妒。她拉過小剛,讓他扶着蘇氏,交代道:「乖,你扶着娘到那邊坐一下,我先去抓藥。等爹出來,我們一起吃大餐去。」
小剛知道等下要去賓至如歸,大餐的定義自然與平常的大魚大肉不同。因此,他按耐下雀躍的心,扶着蘇氏乖乖坐在一邊等着。
黎小暖在女醫開藥方時,就問了能不能燉靈芝給蘇氏進補。女醫給的建議是:蘇氏適合溫補,可以給她服用少量的鹿茸酒,或是燉些阿膠也行。至於靈芝人參這種性烈的補藥,最好不用。省得虛不受補。
抓藥的時候,黎小暖咬牙買了十兩銀子,也才五兩多一點的阿膠。還順帶買了五斤優質大紅棗,跟兩斤品質極佳的枸杞。就這些,加上藥錢跟診金,就花了三十一兩又一百二十文。
抓好藥,黎爹跟小陽還沒出來。黎小暖就坐到小剛母子的那張長椅上,跟小剛一左一右護在蘇氏身邊。
抱着點心盒子蔫嗒嗒的青衣小廝,見到黎小暖後便滿血復活了。他一改之前的趾高氣昂,略帶討好的蹭過來問:「姑娘,您可辦好事啦?若辦好了,可不可以先跟小的去賓至如歸?我家公子可是大早就等在那啦。」
黎小暖並未感到不悅,她甚至好奇孔雀男為何心心念念的要買奶酥方子。於是,她好聲好氣的跟小廝說:「我爹還在裏間沒出來呢,你回去讓你主子耐心等着。就說,我午膳時間過去,讓他備一桌好飯菜。」
小廝並未覺得這要求過分。他點頭應下,臨走前,將點心盒子遞給黎小暖。走了兩步,他又回頭交代:「姑娘,我先回去安排着,待會再來。你們可還需要別的什麼?若有,小的我順手給你們拿來。」
黎小暖搖頭,道了聲謝讓他走。小廝一走,好奇得要撓牆的蘇氏便急急問道:「小暖啊,剛才那小哥應該是有錢人家的下人吧。他來找你們做什麼?聽說是要買奶酥什麼的,奶酥又是什麼?」
本打算到了賓至如歸,再告訴蘇氏的。但黎小暖知道蘇氏是個急性子。如今問了,你不跟她說,她就能急得撞牆。黎小暖苦笑,貼着她耳朵,小聲道:
&我昏睡那幾日,夢到了許多沒見過的東西。那奶酥,就是夢裏見過的。之前那小廝的主人,想買那奶酥的方子咧。」
&的?」蘇氏聲音有些拔尖。
黎小暖趕緊攬過蘇氏的肩,輕輕的拍着她的胳膊,安撫她過於激動的情緒。好在,蘇氏雖說是個急性子,也知道場合不對。因此,在見到黎小暖點頭示意後,便按耐住性子,平復下來。
沒等蘇氏完全平復下來,藥童就來叫他們進裏間去。黎小暖想,應是黎爹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懷着忐忑的心情,三人跟在藥童身後,無聲的進了去。
隔間裏,戚霽坐在長案後,眉微蹙。榻上,黎爹面上絕望,眼中有掙扎。黎小陽坐在榻沿,一臉的愁苦。
見到這樣的場景,黎小暖心中咯噔一聲,直覺不妙。她急急將蘇氏按到榻前坐好,便上前問:「小戚大夫,我爹的情況很嚴重嗎?」
戚霽正色,肅然道:「非常嚴重。你爹的腎里,有大塊的結石。之前,曾有小顆粒排出,但有些堵在了尿管里。這幾年,你爹無法下床走路,應該就是腎里的結石在作怪。如今,尿管里的結石引發了別的症狀,你爹的腎臟已經有衰竭現象。」
&怪了,我就說這幾日爹的雙腿水腫得厲害。」黎小暖喃喃道。她知道,前世的腎結石,是一種很常見的病症,很好治的。因此,她問戚霽:
&戚大夫,我爹的病可還有的治?若是需要多花銀錢,我們也不怕的。只要能將我爹治好,就是將我的腎換給他一個都行。」
戚霽詫異的看了黎小暖一眼。須臾,他才緩緩道:「能治,就是麻煩些。若能請到外科聖手,你爹的毛病就不值一提了。但聖手他老人家這幾年行蹤成謎,想請他難些。再者,他要的診金很貴。」
知道黎爹有救,本來已經哀哀戚戚的蘇氏忙問:「小戚大夫,若是請不來那什麼聖手,您能治好孩子他爹不?就是時日久些也不要緊,我們都等得。」
戚霽苦笑,他看向陷入苦思的黎小暖,微微搖頭。卻給出希望:「我只能將黎大叔的病情穩住,我爹倒是能將大叔體內的結石導出一些。但若想根治大叔的病症,非得找到聖手不可。否則,大叔日後仍要受腎內巨石引起的絞痛折磨。」
失神的黎小暖只抓住了「穩住病情」這幾個字眼。她鄭重的拜託戚霽:「小戚大夫,請您先將我爹的病症穩住。若能先幫他調養身體最好。至於外科聖手,我來想想辦法。現在,請告訴我,我爹能挨到什麼時候。」
&年。」這還是他出手後的結果。
還好,還有兩年的時間。黎小暖舒了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差點癱坐到地上。好在,黎小陽手快的扶住了她。
&你別擔心,我明日就出門找那什麼聖手去。我若是求不得他來,便將他綁來。不過,小戚大夫,你能畫張那聖手的畫像給我不?」小陽道。
黎小暖回身拍拍小陽的肩膀,走到榻前,跟黎爹說:「爹,您聽到啦,小戚大夫說您的病能治好。如今,您得自己先咬牙挺着。您想啊,若是您放棄了,我都十九了,再過三年,我還能嫁人不?所以,為了我,你也得挺住。」
蘇氏拼命點頭,她勸:「他爹,你聽到啦。咱小暖命苦,當年跟着我們逃荒就吃了不少苦。現在,更是被人退了親。你如果真為孩子好,就給我好好活着。」
小剛忍着一泡淚,上前擁住黎爹道:「爹,你還沒帶我去放紙鳶呢。還有,你說要送我進學堂的,如今,學堂都要嫌我年紀大,不想收我了呢。」
小陽感情方面比較內斂,他紅着雙眼,只叫了一聲「爹」,就站那什麼也不說了。
小剛說話的時候,黎爹臉上的絕望就出現了裂痕。等他回頭看向小暖他們時,終於忍不住,流着淚點頭應下。黎小暖幾個喜極而泣,圍着黎爹說着未來的美好。
待一家人的情緒平定了些,戚霽才開口:「以大叔目前的狀況,最好留在醫館內調養。由於醫館的條件限制,你們就不必留下人來照顧他了,我會安排藥童隨身伺候他的。大叔的衣食,到時候會跟醫藥費一起算。」
小剛憨憨的問:「那我想我爹了咋辦?」
戚霽會心一笑,道:「只要不是晚上,你隨時能來探望你爹。」
&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要不,還是讓我留下來吧。」蘇氏日夜守在黎爹身邊,一時不習慣離了他的日子。
戚霽勸着:「嬸子自己身上就不利索,還是安心在家將養吧。我說了,你們隨時能來探望大叔。為了他以後能健健康康的回家,你們且忍耐些日子。」
黎小暖點頭,答着:「我們知道了,謝小戚大夫費心了。娘,咱先將我爹扶到他住的地方看看,若有什麼不方便的,咱也好及時補充。」
戚霽點頭,跟藥童走在前面引路。小陽背起黎爹,一家人跟在後面。因着戚霽剛才檢查時,不可避免的按按壓壓,黎爹已經痛到無法走路了。
等黎爹安頓好,已經過了午膳時間了。黎小暖一家對醫館的住處相當滿意。人家給的東西樣樣比家裏好,又安全又衛生,還乾淨得很。
辭了黎爹,一家人出了醫館就急急往賓至如歸趕。黎小暖想賭一把,跟那孔雀男做筆交易。此刻,她是迫切的想要見到那位公子的。
幾人才出了醫館,沒走幾步,青衣小廝就追了來。「哎呦,剛才你們去哪了,我都要急死啦。若是你們今日跑了,我可就遭殃咯。」
黎小暖心急,催那小廝邊走邊說:「那就快走吧。我爹病症有些嚴重,所以耽擱了些時候。你主人不會連這點時候都等不了吧?」
小廝了解衛昱,以為黎小暖害怕,便安慰道:「姑娘別怕,我主子最是好說話了。你只要事事順着他來,他就不會生氣。若是意見不同,你稍稍拐帶一下,將他哄高興了,他也不會追究。」
黎小暖愕然,這是什麼性子。難道真是孔雀男?但昨日那威脅的語氣跟表情,明顯就不屬於孔雀男畫風範疇。或許,這是大家族的生存策略。若真是這樣,那她的交易一準能達成。至於小廝,這麼出賣主子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