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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幾日,婉嬪便故意找下人透了口風給安嬪宮裏,安嬪聽聞之後,更生出許多不忿之色。文師閣 m.wenshige.com不是冤家不聚頭,年尾一場薄雪後,兩人在坤寧宮後的御花園碰了面。
說是花園,其實亭台宮殿大半還未建好,除了幾株梅樹和幾座假山,還有西邊的養性斎以外,並無其他景致。阿秀尚節儉,命人臨時開了幾塊地暫作耕作之用。天瑩正在彎腰握着鋤頭侍弄一隴大蒜,撥開的雪和土弄髒了裙角和鞋子,映雪恰好路過,掩口笑道:「德嬪姐姐到底年歲大些,譬如這種地的粗活,我家雖是小門小戶,但我是獨女,父母是絕不肯讓我碰這些粗傢伙,只叫下人做的。」
天瑩站直身子,把鋤頭交給入畫帶笑道:「妹妹嬌生慣養慣了,自然是不喜歡這些,我進府早,這些年跟着姐姐們也喜歡擺弄這些農具,可以修心養性。」
「姐姐入府早,妹妹自然知道,也聽聞了些掌故。」映雪笑的更嫵媚,「譬如靠信物認親啊什麼的。」天瑩面色變了幾變,想和她理論,素心卻恰好經過,喚天瑩道:「德嬪娘娘。」映雪見是皇后的貼身女官,收斂了顏色站在一旁看着。
素心上前對天瑩施禮道:「皇后娘娘請你一起去用午膳。」轉臉對映雪淡淡的說:「安嬪娘娘有什麼事麼?」
「既然皇后娘娘請姐姐過去,我就不打攪了,緋袖,我們走,這裏土多雪多髒了鞋襪不值得。」映雪見她不給自己行禮,面帶不悅轉身要走,素心卻笑道:「安嬪娘娘貴人眼高,這是皇后娘娘辟的地,以後您大可以不來,免得髒腳。」
映雪覺得語塞,想說什麼,素心早跟着天瑩走開,入畫把鋤頭收好也跟去了,映雪見她們進了坤寧門,低聲啐道:「皇后也不過是沒有爹娘的破落戶,有什麼狂的?」
緋袖扯扯安嬪的衣服:「主子這種話沒人的時候自己宮裏說說就算了,外面隔牆有耳,不要說了。」安嬪回頭一瞪眼:「你怕什麼?剛才素心出來你怎麼反倒沒看見?」
阿秀見天瑩過來,面色似乎不好,問素心:「怎麼去了這麼久?」素心道:「去宮裏德嬪娘娘不在,小丫頭說在御花園,我又尋過去,看見安嬪似乎譏諷德嬪娘娘。」
阿秀問天瑩:「素心說的是真的?安嬪說了什麼?」天瑩抿抿唇:「也並沒有什麼。」阿秀見她不肯說,叫她隨素心去淨臉淨手,問入畫:「安嬪說了你家主子什麼?」入畫不敢隱瞞,把兩人的言語情狀學了一遭。
「彈得一手琵琶,自以為得志,人前人後給我們主子沒臉。」入畫末尾又忿忿不平的補嘴。阿秀一笑:「主憂臣勞,主辱臣死,你被安嬪打的事情本宮也知道,只問你,要不要給你主子和自己討說法。」
入畫道:「自然!只要能讓安嬪知道厲害,讓德嬪娘娘不再受氣,哪怕要奴婢死也是樂意的。」阿秀一笑,自然不需要你死,出個主意與你便罷了。「說完召入畫到身前,耳語了幾句。
天瑩梳洗完回來,阿秀拉她一路坐下,命人傳菜,入畫悄悄退出,阿秀當做未見。「天瑩,我有意讓你搬到東六宮,不知你意如何?」阿秀示意素心給她夾一塊鵝掌,「這鵝掌是素心的手藝,你嘗嘗。東邊的幾個人都是舊人,彼此好相處,也都不愛生事。」
「皇后娘娘的意思,天瑩明白,只是我晉位德嬪是姐姐的主張,宮裏本就多有議論,姐姐這樣公開護短,恐怕又要被人非議。」天瑩惴惴不安的放下筷子說道。
「你和我與別人自是不同,譬如安嬪說你的那些話,原就不必理會,你如今居正位,名正言順,她對你不敬,你大可以以直報怨,沒必要一味隱忍,日後反而招禍。」阿秀勸她。
天瑩垂頭不語,阿秀對素心使個眼色:「你去請德嬪時,安嬪對你可有輕慢之色?」素心會意道:「頗為不忿,倒也不妨,不過因為我給德嬪行禮並沒給她行禮罷了。」
阿秀一笑,對天瑩道:「你若有素心這般心腸,安嬪自然也不敢怠慢你。」自己親自夾了一筷子魚給她,「明日便搬去長寧宮,長樂安寧,無事想必也不會碰面了。」
正聊着,內侍趙成進來回話,阿秀讓他進來。「回稟皇后娘娘,陛下方才在御花園救下一個尋死的宮女,似乎是德嬪宮裏的,讓您去看看。」
阿秀心知肚明,卻不露顏色,問明原委,假意急切非常的拉着天瑩往養性斎而來,進門就看見入畫頸帶勒痕跪在地上痛哭不止,朱元璋坐在主位頗為生氣。
朱元璋見她二人進來,帶着怒氣道:「皇后你看看,天瑩的宮女竟然在此尋死,若不是朕恰好來看看菜園,她便吊死在樹上了!我問她她還死不開口。」阿秀還未搭言,天瑩慌忙跪下:「陛下息怒,這孩子平日是知道分寸的,驚了聖駕罪該萬死,請陛下饒了她責罰臣妾。」
朱元璋問阿秀:「皇后以為此事如何處置?」阿秀問入畫:「為何尋死?你可知不實情以告是為欺君,欺君可是大罪。不僅禍連你的族人,也會牽及你的主子。」入畫瑟瑟肩:「奴婢沒有冤屈,只是為主子不平。」
「哦?」阿秀故意問,「你主子有什麼不平你要以死相抗?」朱元璋也跟着問:「若你如實講來,朕赦你無罪,若有隱瞞或者無中生有,朕誅你九族。」
入畫放聲大哭:「安嬪舊時曾經當着我主子的面,掌我的嘴,只因為我說了我主子比安嬪娘娘大,安嬪不該叫我主子妹妹。」緩了一口氣,「今日主子侍弄園子裏的菜,安嬪公然挑釁說我主子是庶出,是靠着信物才進的府。她雖然是小門小戶,卻是獨女,是不屑幹這些下人幹的粗活的。」
朱元璋越聽越氣,拍案道:「放肆!豈有此理!」然後氣的發抖往椅背一靠,「你說的都是實話麼。」入畫伏地磕頭:「入畫是奴婢,理應不該說這些主子間的口舌,但實在氣不過主子一再忍讓一再受辱!所說的話,字字都是實情,若有半字假話,讓我全族不得好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