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扶風話音未落,耳邊便傳來了微弱的男聲,「風花雪月?綏王殿下怕是說錯了……聖上一心為天下蒼生,如何會在意宋某區區性命……咳咳咳……」
&會如此沒規矩?宮中無禮官教你主子說話時不要插嘴麼?」陸扶風低笑兩聲,轉眸橫睥了陸扶桑一眼。
她原指着此話逼着陸扶桑做出一個決斷,卻不想這手中的男子竟會選擇橫生枝節。
&風,鬆手!」陸扶桑迎着陸扶風的視線,皺了皺眉頭,「你堂堂綏王,何必與一介賤民計較。」
&民?他可是皇姐你苦苦求得的皇夫呀!」陸扶風感受着腦子裏綏王對陸扶桑娶夫的怨念,身形有些不穩。
綏王的執念似乎太深了些。
&夫……」陸扶桑沒料到她的皇妹竟是如此在意這麼個名頭,「不過是個夫侍罷了,皇妹何必於此斤斤計較。」
嗯,『不過是個皇夫』……
陸扶桑這般與自己應答擺明是不想處理這個低端生命體。陸扶風看了看手中的人,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陸扶桑,正欲鬆手,卻發覺手中人的眼角開始濕潤了。
&上,您便依了綏王吧!宋允一具殘軀,換得陳國數載朝野清明……」
&兒……」陸扶桑聽到『朝野清明』四字時,眸里閃過狠利,「扶風鬆手!」
&嘖,何必說得如此勞苦功高?」瞧着眼前二人郎情妾意,陸扶風嫌惡地打了個哈欠,「本殿站這般久已是累了。皇姐早些廢了與此人婚期,扶風也好養病。」
&妹……」陸扶桑看了看宋允,又看了看陸扶風,正欲下旨意,卻見屋內已有暗衛的身形,隨即一邊開口,一邊示意暗衛上前奪人,「秋收,點旨,宋氏長子,驕人……」
&着!」陸扶風見有人衝着手中的人而來,隨即轉身,笑着朝着陸扶桑的面前走了幾步,「皇姐,你說你是要扶風,還是要宋公子,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是江山。」
&嗎?」陸扶風看着朝着宋允刺來的兵刃,淺笑着一擋,「皇姐,記住你的話……」
黑屏是種讓人遺憾但很刺激的行為。當着陸扶風再次睜開眼,就只有燭光和守床的宮人在榻側。
&殿暈了多久?」陸扶風一面回想着打算結果宋允的那個暗衛的眼睛,一面檢查着這具身體的整體機能。
&殿下,您已睡了三天了。」守夜的宮人見綏王醒了,隨即不慌不忙地衝着陸扶風躬了躬身子。
&扶本殿去外面吧。」陸扶風輕笑着朝着宮人伸出了一隻胳膊。
她記得當時被刺時避開了要害,會暈可能又是因為失血。
她可能究其一生都難以意識到血液於她的重要性。陸扶風遺憾地透過殿門,把視線凝在殿外那一叢叢的植物上。
&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些花花草草呢。」幫着陸扶風穿戴斗篷的宮人順着陸扶風的視線望了一眼後,把斗篷上的飄帶在陸扶風身前打了個結。
&陸扶風沒有應聲,只是看着宮人那雙略顯粗糙的手皺皺眉,「宮中的日子不好過麼?」
&扶着陸扶風往外走的宮人發覺陸扶風注意到她的手,愣了愣,而後眼睛裏流露出幾許暖光,「 呵呵呵。殿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心善……老身只是老了,並不是宮中日子不好過…… 」
&來人老了便是這般模樣。」陸扶風有些懷念自己作為ai的軀殼。
&下不要難過呀……就是因為世人會老,所以世人才總是會過得患得患失……但也因為患得患失,這日子才過的有意思……」宮人看出了陸扶風眸中的失落,隨即握住了陸扶風的手,把她朝着花叢裏帶。
&你說的很有意思。」陸扶風在數據庫里搜尋了一周,找不到一個可以給宮人用的代號,只得笑笑。
&意思沒什麼用,得悟到才行……」宮人拉着陸扶風 ,舉着燈籠,慢慢蹲到花叢里。
她下蹲的動作讓陸扶風聽到了骨節抖動的聲響。
&還是起來吧,老人家。」陸扶風皺皺眉,拋棄了綏王原有的等級代號系統,「蹲久了,您的膝蓋……」
&綏王殿下您快蹲下,別說話,聽花要開口說話了……」
&陸扶風跟在宮人的身側蹲下,靜靜地看着和她視線平行的花苞,「它會說些什麼?」
&會說,該回來的人都會回來。不該離開的人都不會離開。該是陸家的東西終究是陸家的。」宮人伸手撥動着花枝,讓着枝葉摩擦出『沙沙』的響動。
&殿沒聽到這些。」陸扶風跟着宮人的動作,擺弄着,「本殿只能聽到這些小東西在說我們撓着它們痒痒了。」
&宮人聽着陸扶風的話,笑了笑,「殿下還是和以往一樣有趣。」
&以前認識本殿?」陸扶風笑盈盈地逗弄着眼前的葉子,她喜歡植物,因為這些小東西和ai一樣,主要靠着太陽存活。
&身在郭皇夫身側侍奉了近四十載……」宮人看着陸扶風的側臉微微地出神。
&您一定喜歡他。」陸扶風看着分析儀上的字樣,隨意的說了句。
&他卻是不知道呢,明明那麼聰明的人……呵呵……果然是老了,和你說這般多做什麼……」宮人胡言了兩句,面色變了變,「殿下,夜涼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呢?」
&身要去念經了。」
&陸扶風看了宮人一眼,記住她的臉,轉頭繼續看花。她對這種開在秋天的花特別有興趣……
&下……」
&下……」
&下……」
&陸扶風看了眼泛白的天,轉頭看了眼帶着一群宮人的女子皺皺眉,「怎麼了?」
&殿下,該用早膳了……」女子恭恭敬敬地轉盛過一碗膳食。閉口不言她們尋找綏王殿下時的辛苦。
&陸扶風接過女子遞來的碗,突然想去昨天她似乎還在榻上養病,「宋公子如何了?」
&公子,宋公子……」遞碗的宮人臉色頃刻變得有些不好看,「回殿下,宋公子昨日覺得自己牽累殿下,罪不容赦,已懸樑於殿上。」
&了嗎?」陸扶風把勺子擱到另一個宮人舉着的貢盤裏,仰頭喝盡了碗裏的膳食。
&下,聖上也是不得已……」一聽問生死,一群宮人隨即全都跪到了地上。
&見人已盡數跪了,陸扶風隨即端坐着斂了斂衣襟,「皇姐打算如何處置本殿?」
&奴不知。」
&便換個知道的過來吧。」陸扶風微微一笑,轉頭繼續陪着眼前的那群花。
眾人見綏王已是不打算再打理她們,也不敢怠慢,連忙派人傳話給宮中主事的宮人前來處置。
秋日風大,長時待在戶外定是不妥。
宮裏尋人快,轉眼,主事的秋收已經到了陸扶風身後。
&上自是期望着殿下能與她同心同德……」秋收衝着陸扶風見完禮後,不卑不亢地陳述着早已爛熟於心的解釋。
陸扶風回眸看着在自己眼前不露怯的女子,笑問道,「那宋允呢?」
&上已送宋公子回府上了。」
秋收慢慢走在陸扶風身側,將她扶起來,「殿下是明事理的人,自是不會和那般人計較不是?」
&殿只是好奇皇姐的態度,太偏袒,本殿可不答應。」陸扶風笑盈盈地望着扶着自己的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殿下,奴名秋收。」秋收攙着陸扶風朝着辰宮的方向慢慢走,「去了宋允,還有虞國皇子,鐵打的皇夫,流水的男子,綏王殿下不要讓聖上太難做。」
&他人可以,宋允不行。」陸扶風意味深長地看了秋收一眼。
&何其他人可以,唯獨宋公子不行?」聽着綏王殿下的執著,秋收的步子愈發慢了起來,「宋公子都以命相求了,殿下覺得還不夠?」
&夠。」陸扶風想着分析儀上高於80的數據,心頭一顫。
&奴猜,聖上許是會答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