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警慣了?女皇的體貼讓陸扶風不禁合上雙目——她完全想不到,前日還要滅了她的皇姐,今日這般輕巧就會免了她襲君的罪過。
&過,縱是機警慣了,也不該在大內行兇。你且先把春盈手中的羹飲了。」陸扶桑靠着榻沿,不咸不淡地吩咐道。
&陸扶風睜着眼,一面含笑看着仄在榻上的女子,一面從春盈手中接過碗,一勺一勺地朝着自己的口中喂,「宮中的廚子真不錯。」
這一碗羹或許取悅不了從小錦衣玉食的綏王,但對於第一次接受碳水化合物的al來說,是新奇的。
不去想女皇為何能在遇襲後安穩地坐在自己的對面,亦不去想為什麼深夜醒來會有熱粥,陸扶風端着瓷碗,捏住瓷勺,一口,一口的吞咽着溫熱與幸福。
這或許就是綏王以前一直嚮往的日子。陸扶風偷瞄着坐在榻頭的陸扶桑的側臉——緊皺地眉頭昭示着摺子許有什麼難堪的事端。
做君主真是勞心的活兒。
陸扶風舀完碗底最後一勺梗,舔了舔唇,「皇姐可是遇了什麼事?」
&聞陸扶風喚她,陸扶桑隨即抬眸望了她一眼,笑道,「無礙。」
&見春盈帶着宮人退下了,陸扶風便笑着赤足跪坐到了陸扶桑身後,「皇姐今夜是打算批摺子批到天明了?」
&陸扶桑應了聲,便不再答話,她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剛剛從自己手底逃生的皇妹,順帶着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挪了挪,她不喜別人太緊身。
&扶風來陪皇姐好了!」陸扶風笑盈盈地把手落到陸扶桑的脖子上。
發覺到陸扶風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陸扶桑隨即身子一僵。扶風是發現了什麼麼?
&姐,你說扶風在這裏微微用點力……」陸扶風試到手下人已經緊張了起來,便笑盈盈地低頭附到陸扶桑耳側低喃,「你說這天下會不會易主?」
&風……」愈發艱難地呼吸讓陸扶桑的眉毛擰成一團,「不要鬧,扶風……」
她知曉扶風有稱帝的資格,也有弒君的權力,可她不想死。
&姐,你說你來做綏王,扶風為帝好不好?」陸扶風笑盈盈地朝着陸扶桑的脖頸吹了一口熱氣。
沒和陸扶風融為一體前,作為ai,它覺得待女皇最好的態度便是護衛她,尊敬她,甚至誘惑她!而在洞悉了陸扶風這麼多年的記憶後,al覺得或許她篡位登基更合適。
弱者,不是本來就該被蔭蔽在羽翼之下麼?更何況,綏王從來沒有蔭蔽女皇的意思。
陸扶風眨着眼睛,回味着不久前的腦中的場景。
陸扶桑抱着一堆紙稿,在一旁捂住臉,而她陸扶風定定地擋在其面前,握住了二皇女陸扶雲的脖子。
十一二歲的孩子便開始競爭,無疑是殘酷的。但這對於特權階層而言,是必須的。
陸扶風握着陸扶桑地脖頸,笑盈盈地讓上面的紅痕消去。她不喜歡把自己掐錯人的證據一直留着。
皇室中人不需要有出眾的才學,但這不妨礙大家在讀書的日子裏互相碾壓。
陸扶風回憶着腦中存儲的陸扶桑在黑夜裏將陸扶雲推下深井,不禁勾唇笑了笑,「皇姐,你可還記得扶雲皇姐是如何去的?」
&何去的?」陸扶桑聽罷陸扶風的話,瞳孔猛地一縮。
&就死在辰殿中的那口井裏呀!」陸扶風講話的聲音輕得像囈語,「您說,是誰推她下去的呢?」
&感受着脖子上越來越大的力,陸扶桑開始掙扎,「難道是皇妹你推她下去的?」
&是吧。」陸扶風見陸扶桑雙目已經開始泛濁,隨即笑着鬆開手,並把力度分到她的雙肩上,「那件事可是皇姐與扶風兩人的功勞。」
&勞?」回憶着記憶中早已斑駁的陸扶雲的臉,陸扶桑驚魂未定地望着殿門,殿門外還是瓢潑大雨。
而黑夜裏適時傳來了一聲驚雷。
&隆——」
&姐,有些事遲早都要解決。」幫着陸扶桑按着肩膀,陸扶風的眸子在黑夜裏閃着光,「沒有人能逃脫。」
晨日的光灑到宮牆內,宮牆內已經起了諸多變故。
宮人中,沒有人會記得大姑姑春盈除了一個宮婦,也不會有人記得綏王在用過膳食後,沒有向以往那般上朝,反而匆匆離了宮。
宮人只會記得,綏王前腳走出了殿門,女皇便發瘋般地砸掉了辰宮裏半數瓷瓶。直到到了上朝的時辰,女皇才恢復往常的模樣,穿着朝服,掛着朝珠,精緻地坐到權勢最高處,享受諸臣的注目。
陸扶風出了宮,便覺得陽光灑在臉上格外的讓人舒服。系統調製後,回綏王府也是輕車熟路,不用導航。
可圍在綏王門口的低端生命體是什麼?
看着滿地的草蓆與破破爛爛的布料,陸扶風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這些人都是來乞討的麼?
困惑地看着被低端生命體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門,陸扶風抿抿唇,便從懷中丟出了一兩銀子。
她本無銀子。多虧了那喚『春盈』的丫頭在臨出門前,往她懷中塞了些,叮囑她吃飯。
一兩銀子落地,陸扶風不動聲色地往着門口走。待那群低端生命體發現那塊銀子就該散了吧?
陸扶風眯眼看了看離自己五步之遙的大門,滿意的笑了笑,終於要到家了。
&娘,你的銀子的掉了?」當着陸扶風要邁步之時,她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提醒。
陸扶風詫異地朝着身後一望,便瞧見了一個書生打扮的女子笑盈盈地一手扯着她的袖子,一手捧着她丟的那塊銀兩。
迎着陸扶風驚詫地眼光,姚伶雲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她已是在綏王府對面的茶樓上等候扶風多時了。她原不想出面,可她的綏王怎會想出銀兩開道的法子呢?
拖下去斬了不就好了麼?
含笑近身,姚伶雲悄然將陸扶風摟在懷中,順帶着湊近她的耳側,「綏王殿下,銀子不是這般用的!」
&陸扶風困惑地與靠近自己的女子對視,手指卻不自覺地順着那女子的手滑到了那女子的懷裏。
取銀子?陸扶風不解地望着姚伶雲,而姚伶雲卻眯了眯眸子,唇間滿是笑意。
&有人丟了銀子!」握着陸扶風的手,姚伶雲肆意地衝着不遠處的賤民喊了一聲,並快步拉着陸扶風快速穿越人群從側牆一躍而過,進了綏王府。
而綏王府外,一群百姓爭先恐後地在地上撿拾着銀子,絲毫未發覺她們等候的人已經離她們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