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觀濤笑道:「寧道長同意了?」
寧舟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輩修士,自當除靈滅魔,不過這裏有一礙難之處啊!」
「哦?」澹臺觀濤問道:「道長有何難處,還請說來一聽。」
寧舟笑而不語,以指沾酒,在桌上寫了一個『西』字,而後道:「此間修士無論玄魔,也無論順逆,俱是瀚海治下之人,我雖有滅魔之心,卻不能干涉瀚海內務啊!」
澹臺觀濤一怔,不禁沉默不語,這西瀚之事,的確比較敏感,他道:「那寧道長的意思是?」
寧舟道:「只要不干涉瀚海內務,餘下靈門,儘是我輩之敵。」
寧舟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西瀚的修士,他不會出手,但是其餘的中間派,騎牆派,他都會視作對手。
澹臺觀濤聞言不由暗喜,雖則利益沒有達到最大化,但是他的憂慮,卻能得到解決,那不息窟,便是不尊西瀚,也不尊金雀台的靈修勢力。
諸人以為,隨着寧舟的承諾,此次面談將進入下一個階段時,卻不料尚清虛語出驚人,只聽他正色道:「寧道長此言差矣,干涉二字,有善有惡,寧道長滅魔除邪,乃解民倒懸,匡扶正氣,如此大義,瀚海之西的人們,會終生感激,善意的干涉與行為,在瀚海是被支持的。」
寧舟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為瀚海輔君,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尚清虛居然外人來支持干涉瀚海事務,不管尚清虛有何打算,這話也足夠驚世駭俗了。
小到一家,普通的凡人,一家人內部出矛盾,也不希望外人來插手,而大到一國,如若他人把手伸進來,干涉內事,這種事絕對是禁忌的存在。
「莫非西瀚的力量,已經足夠威脅,甚至能顛覆金雀台?」寧舟暗想,「除非金雀台已經岌岌可危,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否則尚清虛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或許這只是尚清虛的試探。」寧舟心中思忖,他想尚清虛不管目的為何,但尚清虛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是多麼受瀚王器重和信任。
雖則他不能明確尚清虛的真實目的,但他早已拿定主意,無論尚清虛怎樣說,他都不會改變主意,「抱歉,如此重大的決斷,我不相信輔君可以定奪。」
尚清虛慢慢道:「寧道長這是不相信我了。」
寧舟毫不諱言,「尚輔君的誠實與信義我可以感受到,但這件事的重量,卻不是足下可以承擔,不知足下以為然否?」
的確,無論尚清虛說的天花亂墜,這件事都不是一個臣子可以定奪的,儘管它或許真是的來自瀚王的命令,但寧舟擺明了你不夠分量,這叫尚清虛如何說。
尚清虛臉色微沉,「既然如此,那便無需談了,寧道長改日請早。」言下之意,就是要驅除寧舟離開瀚海了。
澹臺觀濤勸諫道:「寧道長但請放心,輔君身負王令,絕不會虛言誆騙與你,如若不信,此事還可立下契書為證。」
「澹臺府主,此事貧道實有為難之處啊!」寧舟微微搖頭,然後道:「尚輔君切莫着急。」
尚清虛淡淡道:「寧道長還有何話可說?」
寧舟暗暗一笑,尚清虛看似冷淡,但卻沒有一口回絕,瞧這幅樣子,似乎還能談下去,他此刻心中肯定,自家這一支力量,或許對於尚清虛來說,真的是比較重要,嗯,較真來說,尚清虛想最大化利用監兵台。
而他現在還沒有交底,也是尚清虛願意繼續談的原因之一,如若交底令尚清虛不滿意,那麼此事自然是談不攏的。
「想必尚輔君已經明了,那沖元微露不是尋常之物。」寧舟道。
尚清虛假作不在意道:「雖有增進功行之妙,但只有些微之功,食之無味,如同雞肋,雖不尋常,亦不珍貴。」
「那是尚輔君所食不多的緣故,此物若能常常服食,必然比獨家苦修,來的便捷迅速。」寧舟這話在理,尚清虛微微點頭,寧舟繼而道:「我們監兵台除卻沖元微露外,還有補氣散,和還氣回源丹引。」
什麼補氣散,什麼還氣回源,尚清虛等人都沒聽說過,不過聽其名稱,還是可以聽出,這兩個東西,似乎也是對修士有用之物。
寧舟從袖中取出一個明玉寶盒,打開之後,眾人見到,裏間有小如綠豆大小的丹珠,縱橫六列,一列六顆,圓潤溜光,晶瑩剔透,寧舟取出一粒,拿在掌中,「此為丹引,名為還氣回源,有這丹引在手,便是不通煉丹之人,也能按部就班,煉製出丹藥來,還氣回源丹,具備強勁無匹的增補真元之效。而補氣散,乃增補真元的修道湯品,不過相較起來,比還氣回源要差上些許,但勝在使用便捷,只消尋了幾味合煉草藥,煮成藥湯,即可吞服。」
「什麼?」
此言一出,瀚海人士均是驚詫莫名,補氣散還罷了,瀚海也有類似的東西,但是丹引這東西,居然不通煉丹的人,也可以藉此物煉丹服食。
眾人不禁想到,如若有此物在手,那麼己方實力,相信無需多久,就可快速壯大,他們沒見識過丹引,此刻腦海中想像無窮。
尚清虛縱然修身多年,此刻也有些心神搖曳,增補真元之物,瀚海也不是不會煉,但是煉丹師稀少無比,全金雀台的丹師,就算全部煉增補真元的丹藥,往往開爐一次,所得之物,也遠遠不足瀚海修士消耗。
而且金雀台的煉丹師,不可能只煉一種丹藥,如此就導致,增補真元的丹藥,極為稀缺。
他想到如若瀚海大量使用丹引,那麼人人都可分配到,屆時與敵人對戰之時,己方有大量丹藥增補真元,在真元上等若比對方強,如此一來,何愁西瀚不平,反王不滅?
尚清虛心知寧舟這時候拋出這東西,顯然有所要求,他沉聲靜氣道:「如若寧道長所言不虛,那麼想必以丹引煉丹,藥效上比不得丹師耗費辛苦所煉吧!」
「尚輔君所言無差。」寧舟坦言道:「丹藥所煉,的確要差上一些,但所差卻是不多。」
寧舟倒是沒瞎說,的確差的不多,不過這是和瀚海本地類似丹藥比較的結果。
尚清虛道:「未知此物作價幾何,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寧道長可以賣我們一些。」
「此物十分便宜。」寧舟微笑道:「我們此來,本就是為了做買賣而來,自然不會拒客於門外。」
尚清虛輕撫長須,大氣道:「那好,先來三千粒丹引,不知寧道長收取何物?」
修士中的買賣交易,自古以來就是遵循着以物換物,並沒有凡間所謂的錢幣概念,因為修士所需,五花八門,沒有任何一種東西,可以硬通天下,在修士中各種千奇百怪的料材,都可以當做交易款子。
尚清虛想買丹引,那就要問清楚,寧舟到底需要什麼外物,否則他就是拿出金山銀海,寧舟不需要,這筆買賣就做不成。
寧舟道:「如果可以的話,貧道想收取伏牛山。」
「不可能。」尚清虛想都沒想,直言拒絕道。
伏牛山原本是反王宗無涯的山頭,眼下宗無涯反了去了西瀚,這地兒也就空置下來了,但無論如何,也是瀚海的疆土,尚清虛除非發了昏,否則絕不可能,用疆土來交易丹引。
寧舟一擺手,輕笑道:「尚輔君,貧道的的意思,並不是一刀子買賣,而是我拿丹引,來租憑伏牛山。」
「租地?」饒是尚清虛見多識廣,活了這麼些年,也是頭一次聽說,外人提出租瀚海國土的說法,這個倒是新鮮,租地的話,那麼伏牛山還是屬於瀚海的,他容色稍霽,問道:「怎麼個租法?」
寧舟說出了一個充滿震撼的數字,「貧道願以丹引、補氣散與沖元微露各出一萬,另外助貴方平定不息窟,來租憑伏牛山十年,期滿後,我方可以優先續租,當然,彼時租價貴方可重新敲定。」而後道:「伏牛山以及伏牛山附屬地,為我監兵台使用,在租期內,全由我監兵台直接自理,任何人與勢力,在伏牛山租期內,均不得破壞,大致便是如此,如若尚輔君有意,細節可以再談。」
寧舟語聲方落,不少人眼睛都紅了,直勾勾的看着尚清虛,似乎後者一個不答應,就抱着他狠狠咬兩口一樣。
這讓一輩子沒吃過多少丹藥的瀚海人,幾乎瘋狂了,對外物的渴求的欲望,此刻被寧舟刺激的無比強烈,恨不得立馬替尚清虛答應。
尚清虛自然感受到了屬下們的火熱與興奮,他眉頭微皺,按照寧舟的說法,伏牛山等於幾乎不屬於瀚海了,唯一與瀚海有聯繫的,也就在那租地的租金上了。不過他又一想,這也沒關係,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出去賺取利益,充添金雀台庫府,而且租期只有十年,對修士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倘若十年後不想租了,那麼直接提高到天價就是了。
說實話,尚清虛對於那麼龐大一筆數字的丹藥,也格外心動,他甚至生出一個念頭,直接把寧舟一干人等一網打盡,直接搶奪煉製丹引的方法。
不過他的理智無比強烈,克制住這樣的念頭,觀寧舟從始至終,一直是從容不迫,不疾不徐,顯然對方不是任意拿捏的軟柿子,萬一動手搶奪不成,事情失敗,那麼這一愚蠢舉動,便招惹了一個敵人。
尚清虛收拾好心情,笑道:「寧道長,我心動了,不過這等大事還需王上首肯。」
「應該的。」寧舟微微一笑,「那今天就先談到這裏,等瀚王點頭,我等再敲定細則。」
「也好,老朽坐久了,身子骨也受不了。」尚清虛呵呵一笑,而後問道:「寧道長,如果王上不同意的話,那你該怎麼辦?」
寧舟笑而不語,心中默默回了一句,「那就賣給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