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有上次單身到江南市買布料的經歷,雲裳要去江口,蔡曉虹還是很不放心的,聽人說,江口市很複雜,女兒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要上當受騙被壞人拐走可怎麼辦?蔡曉曉極力反對,非得要雲志強代替雲裳去。
雲志強也擔心,萬一女兒真出事,老倆口還怎麼活?
可是雲裳堅持。不是她不相信雲志強的能力,實在是江口是兵家必爭之地,絲毫疏忽不得。佔領江口的市場份額,可以說已經引領了一半市場潮流,別的不說,毗鄰的東方之珠大批富有階層通過江口湧入內地,他們,也需要購買高檔的服裝,而這部份人,是內陸富人模仿的對象。
所以,伊人必須拿下江口,必須在江口做出品牌,必須在江口做到高檔男裝市場佔有額第一。這,才是雲裳親自到江口的目的。
前生全世界瘋跑了這麼多年,她還真沒想到到江口第二天便被搶了手機,更沒想到消息會通過曾君傳給了雲志強,再通過雲志強傳到蔡曉虹的耳里。
蔡曉虹一聽,差點沒暈死過去。手機被搶!人有沒有事?
於是第三天黃昏,還是在座無虛席的樂菜館,雲裳點完菜後,便接到了蔡曉虹的電話,她在電話里急急地說:「裳兒!聽說你手機被搶了?是真的嗎?你還好嗎?不要嚇我!」說到後來,已經是語氣嗚咽了。
餐館裏聲音嘈雜,雲裳聽不大清她說什麼,只好大聲問:「媽,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啊。」
蔡曉虹更急了,話筒里傳來「嗡嗡」的聲音,貌似女兒身周很嘈雜,這是在哪裏?她大聲說:「你趕快訂機票回家,回家!」
「回家!」兩個字,雲裳總算聽到了,現在信號不好,周圍又太嘈雜,雲裳只好說:「媽,我回酒店再給你電話。就這樣,掛了啊。」
掛了電話,猛然發現眼前站着一人,一個比雲志雄小不了多少的肚子凸在眼前呢,那件質量不錯的呢絨大衣看着怎麼那麼眼熟?
腦袋後仰抬眼一望,眼前這人不是昨晚遇到的鄧鴻又是誰?他怎麼又來了?
鄧鴻是南方省人,是最高領導人提倡先富起來那一部份人,也是最早洗腳上田的那一部份人。十多年前,鄧鴻隨着南下大軍闖江口,經過十多年的打拼,終於把聚程做了起來。聚程的總部就在江口。可以說,在江口男裝品牌行業,聚程是地頭蛇。
聚程位於湖羅的專賣店營業額占江口一半,鄧鴻也早已經習慣黃昏時分來這裏巡店,巡完了,再去吃飯。吃飯當然不會天天在樂菜館吃,但是昨天在這裏遇到的那位氣質小美女,卻有讓他再來這裏試試運氣的想法。
他今天等了一天,打了七八個電話詢問負責招聘促銷小姐的報名人員,得到的結果是沒有一位姓雲的女孩到來應聘。還是小趙提醒他,那位雲小姐衣着也是名牌,說不定是富家女或是家裏有父兄當官,估計不大可能會去應聘當促銷員。
他今天提前巡店,匆匆看完一天的銷售數據後,帶着小趙急步趕到樂菜館,等了一個多小時,菜都快吃完了,小美女才出現,卻一點也沒往他坐的方向瞟,把他急得不行,還好小美女很快接了個電話,說話的聲音很大,周圍兩桌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來了。
他也有藉口過來,不是聽到她的聲音了麼?
雲裳見到他卻覺得有點突然,原沒想着能天天見面的。
鄧鴻眉開眼笑地瞧着雲裳,說:「雲小姐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雲裳一臉茫然地說:「啊,我們又見面了。你也在這裏吃飯啊?」竟是沒有半分高興的樣子。
鄧鴻朝雲裳對面身邊看了一眼,深恨這兩個位子都有人。雲裳今天還是跟昨天一樣,被服務員安排跟別人拼桌。也難怪,生意這麼發的餐館,怎麼會浪費三個位子呢。而現在坐在雲裳身邊的,是一個燙着曲發的女人,眼影畫得那個一個濃,兩個眼眶像大熊貓似的。對面也是一個女人,妝倒是不怎麼濃,關鍵是長了一臉的青春痘,有的已經化出白色的膿,有的還在生長過程中,像鮮艷的紅櫻桃,整張臉像花貓似的,看得鄧鴻差點把剛剛吃下去的美味吐了出來。
那兩個女人也望着他,特別對他的大肚子狠瞪了兩眼。
鄧鴻想着措詞呢,服務員過來上菜,他只好退後兩步讓開。
這一讓開,倒讓青春痘有了說話的地了,她對服務員說:「你們這兒,是不是沒相干的人也可以到處亂跑的?」
這話,讓服務員怎麼回答?無論如何,鄧鴻也是這裏的熟客,雖說不是天天過來吃飯,一個星期吃個兩三次也是有的,久而久之,也混了個臉熟。
把雲裳點的菜端上擺好後,服務員悄沒聲息地離開,只是走的時候,眼角瞥了鄧鴻一眼,這一眼,實在是意味深長。
雲裳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
鄧鴻決定不理會青春痘,湊上來站在雲裳身邊,對雲裳說:「雲小姐,現在時間還早,要不然,我們吃過飯後到酒吧坐一坐?」
雲裳搖頭,一臉天真無邪地說:「媽媽說的,我還小,別去酒吧,那裏壞人多。」
餐廳里那麼嘈雜,說話的聲音當然不可能是耳語,雲裳跟鄧鴻的關係也沒到說悄悄的程度。這一句,就這樣讓她平平常常說了出來。
青春痘不知怎麼的,聽了這句話,嘴裏一口湯噴了出來,剛好噴在站在雲裳身旁的鄧鴻肚子上。一件高檔黑色呢絨大衣上面,馬上印上了一片肥肥的湯漬。
鄧鴻臉色很難看。
青春痘急站了起來,抽出桌上餐廳配置的面巾紙,就要幫鄧鴻擦拭。鄧鴻一把把她的手推開,因為用力過猛,青春痘一交跌坐在椅子上。
雲裳輕聲問她:「你沒事吧?」
青春痘搖了搖頭,說:「沒事。」她和兩個同伴一起出來逛街,逛完便順便在這裏吃飯,哪裏想到會惹上這麼一件事呢,那胖子要讓她賠衣服的話,她豈不是虧大了?
燙髮女人見鄧鴻推了同伴一跌,用熊貓眼怒瞪了他一眼,大聲說:「幹什麼!」
服務員走過來,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鄧鴻氣得一張臉變了顏色,如果不是小美人兒在這兒的話,他肯定不會對青春痘客氣的。
小趙見這邊發生了狀況,忙趕了過來,從服務員手裏接過濕毛巾,彎下腰細心幫老闆擦拭大衣上那片肥漬。
擦拭了十多分鐘,呢料上的毛都擦掉了,肥漬還是完好無損,也不知青春痘吃的是什麼湯,這麼肥膩。這件大衣,基本上廢掉了。
小趙終於決定放棄了。直起腰,他斥責青春痘說:「你知道我們老總這件衣服多貴嗎?你賠得起嗎你!」
青春痘不吭聲,燙髮女人直着脖子說:「嚷什麼嚷?她又不是故意的。」
雲裳當然知道這件大衣有多貴。接過鄧鴻的名片後她就知道了。鄧鴻穿的,當然是聚程服飾,全國最有名的男裝之一,這件大衣,聚程專賣店裏,不打折的話,最少也得好幾千。
小趙惡狠狠地說:「再頂嘴,馬上讓她賠我們老闆的衣服。」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其實好女也是不吃眼前虧的。燙髮女人馬上閉嘴。
雲裳對鄧鴻說:「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別跟她計較呀?」這兒雖是繁華商業區,來這兒逛街的也不一定是有錢人,有些喜歡名牌的女孩子也會積攢幾個月工資,到這兒買一件心愛的名牌充充門面的。所以樂菜館的定位並不是富人場所,而是大排檔的檔次,裝修也不是特別豪華,而只是普通裝修。
看青春痘的衣着,雲裳估計她們也只是打工一族,真要讓她賠鄧鴻的衣服,對她們真的有點不公平。
鄧鴻聽到小美人出聲,馬上說:「小趙開玩笑呢。」語氣嚴厲地對小趙說:「瞧你,兇巴巴地幹什麼,嚇壞雲小姐了。」
小趙陪着笑對雲裳說:「我跟她們開玩笑的呢,當不得真。」
雲裳說:「謝謝你們啊。」雖說青春痘跟她素不相識,但畢竟拼桌吃飯,又是因為她一句話才導致這樣,她口頭上說一聲謝也是應該的。
青春痘到這時候才拉着雲裳的手直說:「謝謝你。」
雲裳笑了笑,說:「不謝。」
鄧鴻早知道雲裳是一個人來,跟青春痘毫不搭界。在服裝行業混,對衣服都有一點眼力勁,看雲裳跟同桌三個女人衣服的檔次就太不一樣了,價位相差很大。這時候賣了一個人情給雲裳,趁機邀請說:「雲小姐,如果方便的話,我們不如到茶館喝喝茶?」你不是說不喝酒嗎?喝茶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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