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婦愛子心切讓楚凌動容,他顧不得去問邱一清,先走上前看床上小女孩的情況。
床上躺的是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長得很是可愛漂亮,但是臉色非常的蒼白。緊閉着雙眼,氣若遊絲,渾身瑟瑟發抖。但詭異的是,她已經蓋了兩層厚被子。要知道現在的天氣還未正式轉涼,晚上還要吹風扇,這房子裏也有些悶熱。
伸出手觸摸小女孩的臉蛋,冰涼冰涼,就像死了一般。
楚凌疑惑的看向邱一清,什麼狀況?
邱一清對中年夫婦道:「你們帶小猴子出去,不要打擾我們作法。否則二丫出事就是你們咎由自取。」
「是,是,是!」中年夫婦忙不迭的應是,帶了小男孩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
邱一清道:「這個小女孩被厲鬼纏上了,三魂六魄少了一魂三魄。今晚厲鬼還會過來,如果再被纏幾次,魂魄被全部擠走,便是沒救了。」
楚凌恍然大悟,忽又冷聲道:「你是道教高人,難道連一個區區厲鬼都對付不了?」
邱一清不由吹鬍子瞪眼,道:「好你個不知道好歹的東西,老子若不是為了你,早把這厲鬼給鎮了,還能任由二丫受這麼多苦楚?」
楚凌更加一頭霧水,道:「與我有什麼關係?」
邱一清擺擺手,道:「算了,老子不與你這娃娃計較。機緣,因果。你的機緣就在此處,我若鎮了這厲鬼,斷了你的機緣,怕是你這輩子都別想勝過天魔星。」
「請您把話說明白一點。」楚凌客氣了很多。
邱一清道:「你真是笨得要死了,我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還不懂。你以為我是神仙,能知道你要來這兒?此處是我與無為老……」他本想說老禿驢,但想到老友已死,臨時改口,道:「是我與無為老友算定的命中人的機緣。我與無為老友分別為佛道兩家,一起推斷出,天魔星的出世,必須有天煞皇者來應對。天魔星的機緣在萬鬼窟,而天煞皇者的機緣就在此處。」
楚凌疑惑萬鬼窟,但也沒有多問。他腦子太亂了,需要來整理清楚。道:「您與我師父認識?」
「當然認識。」邱一清道:「無為跟我四十年的友誼,雖然學術上彼此不認同,但是他的為人我卻是很佩服的。」
楚凌道:「所以說,能來這裏的就是天煞皇者。而並不是說您在等我?」
邱一清道:「是這個理。這些年我一直在青城山逗留,也就是因為無為的交代。如他的術數推算,天魔星果然日益強大,漸漸有鎮壓不住的趨勢。唯有天煞皇者才能應對。」頓了頓,道:「那天我在路上見到你,就幾乎確定是你了。但是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想到這兒來等。」
楚凌只覺腦袋冒金星,氣急敗壞道:「您……您這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嘛。我都已經進了造神密地,如今再大的機緣也進不去了,您早說不就好了。怎麼你們道門的人都喜歡故弄玄虛,以表示高深?」
「我不是說了,時機未到,不可強取嗎?你怎麼……」邱一清也怒了,道:「你們是豬腦子啊!」
楚凌翻了個白眼,這個真是不好說了。當時重寶在眼前,滿腔希望,誰會去想你那句話啊!他發現這個邱一清跟朱浩天似的,理想主義,總是設想完美,不去考慮事實上的偏差。
邱一清隨即又靜下心來,道:「不過老禿……不過無為的術數跟我的周易推斷,天煞皇者只要在此獲得機緣,就能抗衡天魔星。這個不會因人力而錯的,你不是也如約而來了嗎?」
「到底是什麼機緣?」楚凌忍不住問。難道是暴龍蠱已經從山洞裏逃到這裏來了。楚凌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當即心思也火熱起來。
「其實與其說是機緣,倒不如說是讓你積德!」邱一清道。
楚凌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很缺德似的。
這道長說話太損,太沒水平了。
邱一清瞪眼道:「你還別無語,身為天煞皇者,殺戮纏身。你敢說你殺了那麼多人,全部都是該殺的。」
楚凌一怔,仔細想想,錯殺的好像也不少,比如當初那個被修羅的人強間的小女孩。還有當初在叢葉戰時,對方用女人來做人質。也被自己乾脆利落的幹掉了,更別說在東盛幫時,為了保護幫派的人。殺人全家的事情也乾的不少。想到這兒,楚凌汗水涔涔而下。難道自己如今所遭受一切,都是報應?
「錯殺過,但都是無奈之舉!」楚凌只能如此向邱一清解釋。
邱一清肅然道:「萬物有靈,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無為撫養天魔星,種下大因。爾後被天魔星擊殺,是他自己收的果。而天魔星擊殺無為這樣大修為的人,也是種下大因。他以為自己強橫,可以抵擋一切因果,卻不知天道的可怕。正是天魔星的因造就了你這個果。」
這些因啊果的挺得楚凌頭疼,卻又不好打斷。邱一清繼續道:「我跟你說個很簡單的例子。」說着指了指床上的二丫,道:「她本來是沒有災害的。這件事的起因是小猴子,也就是她的哥哥,在學校闖了禍。怕父母責罰,結果晚上躲到墳堆去了。那小子是天生的童男子,總能感覺一些特別敏感的事物。他沒心沒肺的在墳堆睡着了,夜遊時看到了那些鬼怪集會。那些鬼怪死後,魂魄散開,都是沒有意識的東西。就像我們人在做夢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幹什麼。但是偶爾想起一件事時,會驚醒到自己在做夢。」
頓了頓,道:「小猴子就是看到了其中一個最厲最凶的女鬼,那女鬼被他看見,一下驚醒過來。就激起了滔天怨氣,便想去佔了小猴子的軀殼。但小猴子是天生的童男子,陽氣重,女鬼拿他沒有辦法。這樣怨氣就更加大了,小猴子驚醒後,連忙往家裏跑,那女鬼怨氣沒有抒發出來,就一直跟着小猴子,跟到了家裏。」
「而二丫是年齡最小,又是女孩子。陽氣最弱,女鬼就拿她下手了。」
楚凌悚然而驚,道:「所以這就是因果,因為小猴子自身強,所以果沒有遭到他的身上,而讓他的家人承受了。」
邱一清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楚凌面現痛苦之色,道:「所以,我到現在沒事。是因為我煞氣重,而我該承受的果被我家人,被我親近的人承受了。東盛幫一百多口人命,我妹妹當初的絕症,還有唐佳怡的死,都是因為……我!」
邱一清見他痛苦,不忍再責怪,沉沉一嘆,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你不必再沉溺自責。眼下你把這件功德辦好了,自然可以抵消一切孽障。」
楚凌也是有大決斷的人,立刻問道:「那我該如何做,請您教我?」同時疑惑,道:「難道救一個二丫,便算是莫大的功德,可以抵消一切罪孽?」
「你以前的罪孽,已經全部被你所說的東盛幫一百多口人抵消了。而這件事情做好,功德無量,可抵消許多因果。當然你若真是作孽太多,功德總有用完的一天。」邱一清頓了頓,道:「救一個二丫的功德自然不夠,你看到你來這兒那個墳堆了嗎?」
「看到了。」楚凌答道。
「覺得怎麼樣?」邱一清問道。
楚凌道:「鬼氣衝天,怨氣衝天!」邱一清道:「沒錯,那個地方,前有小溪阻擋,左有竹葉,後有石壁阻攔。無形中形成了一個絕陰大陣,讓所有的陰氣被阻擋在裏面。無巧不巧,我查了一下,裏面還死了一對戲子。那對戲子兩個都是女的,因為演梁祝,一個扮男的,一個扮女的。久了,就相愛了。」
「同性戀?」楚凌沒有多奇怪。是的,同性戀有什麼奇怪的。
邱一清道:「那時候還是什麼年代,剛解放。能容下同性戀麼?要說這兩個戲子心也是好的,對待村民都有頗多幫助,但是她們的事情曝光後,流言蜚語還是差點將她們淹死,有些過激的村民更是辱罵出許多不堪的語言。後來兩個戲子中,一個叫厲羽的姑娘先承受不住侮辱和流言,自殺了。下葬時,也沒有人送。是另外那名戲子,嗯,叫青梅。青梅獨自將她葬在了那片墳堆。」
「厲羽不在了,青梅一個人活在村子裏,後來又被村子裏幾個小流氓按在屋裏給侮辱了。在一個雨天,她衝出屋子,來到厲羽的墳堆上。用一把磨的發亮的剪刀,捅在自己的咽喉上。根據老一輩人說,那剪刀磨的可真快,那青梅是早就有死的心了。這得多狠的心,才能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
「後來老人們傳出來的,說青梅死後,很多人做夢都夢見她渾身是血,將整個墳堆都染紅了。她淒聲質問,質問她就是喜歡一個人,又做錯了什麼?你們就這麼容不下我們,就這麼容不下我們?」邱一清說到這兒,頓了頓,道:「她們兩人怨氣太重,又被埋在陰氣深重的地方,陰氣不流通,自然怨氣更加劇烈,久而久之的滋養,便形成了厲鬼。」
「若說有怨氣,冤有頭債有主。二丫是無辜的,她們何必要報在她身上?」楚凌不無感慨的嘆息。
邱一清道:「當初幾個辱罵青梅她們最凶的人,還有那幾個小流氓都全身流膿死了。因果報應,自是不爽的。她們死之前,還能記住最恨的人。但時間久了,就跟一碗鹽水裏,糖放的太多,到最後就只有甜味了。她們的怨氣太重,到最後,也就是沒有意識的怨鬼,厲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