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錯的,以雲千西換雲清,雲千西如今還沒有來成華宮,定然是被鳳凰族的人給抓住了,她殺了鳳王,鳳九生又會如何對付她。
連尚且無辜的雲清都被懲罰成這般模樣,更何況他們眼中的罪魁禍首雲千西。
他幫助雲千西帶走雲清尚且事小,不足以結下兩族恩怨,但若是他帶兵攻上鳳凰族救雲千西,那麼便足以令兩族結仇。
無論如何,雲千西他是一定要救的。
雲清醒來時是當夜子時,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頂的床罩華貴美麗,帷幔隨風輕揚,她躺在溫暖的被窩中,腦子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姑娘,您醒了,我馬上去通知君上。」耳邊有侍女微微歡喜的聲音,雲清迷迷糊糊地偏過頭去,她的床前站了好幾名侍女,全是陌生臉孔,這個房間於她而言也是陌生的。
很快,房門再次被打開,一個衣着黑衣的男子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他五官分明,輪廓極為清晰,雲清看着他的臉孔,波瀾不驚地說了四個字。
「原來是你。」
她比所有人都鎮定,仿佛見到君莫沉沒有絲毫意外,「我怎麼會躺在這裏?千西呢?」
「我幫她將你從鳳凰族帶出來,她留下阻擋鳳凰族的人追來,現在還沒有回來,應該是被抓住了。」君莫沉解釋道,「你這個姐姐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是不輕,她以自己換了你。」
雲清望着頭頂,雙眼無神,面若死灰,她啞聲問:「如何才能救她?」
「你沒有能力。」君莫沉殘忍地指出這個事實,「你不過四品靈尊,在鳳凰族,隨便一位高手都可阻擋你的去路,更何況你如今還受了如此重傷,你連上鳳凰族救人的力氣都沒有。」
雲清沉痛地閉上眼睛:「我知道,但是總要救她,你可以,你的條件是什麼?」
「我要她嫁給我。」
雲清撐着身體從床上坐起來,靠到床頭上,「當日黔陽大賽場上,她就公然拒絕了你的求婚,婚姻大事關乎她往後千百年的生活,她不想嫁給你,我也幫不了你。」
「你可以。」君莫沉唇角溢出一抹冷血的笑。
雲清直覺不好,朝他看去,男子削薄的唇緩緩吐出一句話,「只要你在我手上,我要她往東,她就不會往西,你就是我最大的籌碼。雲清,她太重視你了,你就是她最致命的弱點。」
「她那麼信任你,所以才將我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她的信任的?」雲清冷厲了眸子,她重傷在身,眼睛還是血紅色的,身上的傷口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崩裂,鮮血順着傷口淌下來,染紅了她的衣服和被褥,「君莫沉,千西最討厭別人脅迫她。」
「我不是脅迫,我這是在幫她,幫她脫離苦海。」君莫沉格外真誠地解釋,「她喜歡白淵,但是白淵不可能娶她,我要幫她走出苦海,我要幫她忘記白淵,我都是為了她好。」
「她要怎麼做,她自己知道,不需要你幫她做決定。君莫沉,你在滿足自己的私慾,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她拒絕你,所以你才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她。」
「不,你錯了,我愛她,因為愛她,我才義無反顧地幫她救你,我才決定幫她脫離苦海。」君莫沉根本聽不進去雲清說什麼,在救出雲清之前他沒有想過要利用雲清,但是如今不同了,他親眼見證了雲清對雲千西而言有多麼重要,這麼重要的一顆棋子,他為什麼不利用。
「以愛之名傷害她,那根本不是愛。」
「你不懂,我是愛她的,我愛了她很多年了,那麼多年過來,我心心念念都是她,她只能是我的,白淵別想將她從我身邊搶走。」
「你無恥!」雲清氣得雙眼通紅,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床邊的侍女立刻按住她,驚慌道:「姑娘你別亂動,你身上還有傷呢,傷口裂開了,我馬上重新為你包紮。」
「走開!」雲清低喝道,可她重傷在身,說話根本沒什麼力氣。
君莫沉命令:「好好伺候雲清姑娘,她要是有什麼意外,你們便拿命謝罪吧。」
侍女們聞言立刻跪了一地,叩首道:「奴婢定好生伺候姑娘,不敢有絲毫懈怠。」
君莫沉哼了聲,轉身出了殿外,雲清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頭,只覺得身體都被掏空了。
—
金聖宮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上下之人近來幾乎都低着頭走路,王后殿更是死氣沉沉。
王后還躺在床上沒有醒來,鳳九生從侍女手中接過手帕給王后擦手,他渾身都是陰翳之氣,仿佛隨時都會發瘋,他一邊給王后擦手,一邊低聲和王后說話。
「母后,雲千西我已經抓到了,現在她就被我關在乾坤罩中,她和古蓮靈是宿敵,有古蓮靈在,她不會有好日子過。」
「雲千西那個女人總是我行我素,她殺了父王,更是傷及你,我不會放過她的。虧我待她掏心掏肺,她卻傷我最親的人,我要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母后,您趕快醒來吧,兒子現在心裏亂得很,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不想傷害她,我真的不想,可是父王死了,我也不能放過她,您趕快醒來教教兒子,我應該怎麼做?我應該怎麼處置雲千西?」
鳳九生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着,身邊伺候的人半字都不敢吭,他一個人說得沒勁兒了,剛好大長老從在殿外請求見他,鳳九生將王后的手放進被褥里,沉默地走了出去。
大長老跪在殿外,見到鳳九生走過去,大長老急匆匆地說道:「少主,您還是快去看看聖女吧,她被鳳神劍所傷,命懸一線啊。」
「證據確鑿,那是她自己活該。」
「少主,聖女肯為了區區侍女與小主持劍相向,肯為了家姐以身犯險,不惜被我們擒住,肯為了她娘尋找死亡之路,聖女內心絕對是善良的,這樣的女子,沒有理由因為區區囚禁就殺害鳳王啊。」
這些話大長老憋在心中良久,卻遲遲沒有說出來,今日見到聖女為了她家姐拼命才更有所感,聖女回到鳳凰族後雖然性子刁蠻任性,不好管教,但是卻從未惹事,金聖宮是從小主來後才開始不太平的。
「大長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當夜所有人都看見是雲千西持劍殺了父王而後逃走,我追上去查探究竟也是親眼所見,你休要妄加揣測。」
「老臣不敢妄加揣測,老臣只是實話實說,王后連族中至寶都給了聖女,可見聖女在王后心中的重要性。少主,您不要忘記,當夜所有人都看見,進入王后正殿的,乃是小主啊!」
「大長老!」鳳九生厲喝。
「少主,鳳王已逝,莫要讓悲痛之情蒙蔽了您的眼睛啊。」
鳳九生不禁後退幾步,大長老的話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迴蕩,如同魔音穿耳,鳳九生搖頭道:「不可能,絕對是她。大長老,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聽這些。」
「少主!」
鳳九生背過身去,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冷聲道:「回去!」
大長老長嘆一聲,搖頭走遠了,鳳九生雙拳緊緊握着,十指仿佛能掐出水來,他身形一隱,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暗牢之中光線昏暗,守衛見到鳳九生前來,紛紛跪下身去,鳳九生揮手打開門,他身邊的侍從將牆上的蠟燭點亮,鳳九生終於看見了被鎖在乾坤罩裏面的那個女人。
她的手腳都被鎖住,幾乎不能動彈,身上滿身是血,有雲清的,也有她自己的,還有其他本族之人的,她的臉被毀了容,左臉上有很長的一道指痕,下巴處缺了一塊肉,肩上的傷更是嚴重,她的左肩被鳳神劍刺出一個洞,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傷口還沒有癒合。
被鳳神劍刺出的傷口,哪會那麼容易癒合,她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已經是奇蹟了,她腦袋下垂着,明顯已經昏死過去,整個空間裏都是血腥的味道。
乾坤罩外還跪着兩名守衛,鳳九生走過去,雲千西並沒有醒過來,他問:「她的情況怎麼樣?」
「回少主,聖女自從被帶進這裏來之後,就沒有醒過來。」
「她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是小主留下的,聖女身體的速度復原很快,至少血止住了,並沒有性命之憂。以她的修復之力,或許鳳神劍留下的傷口也可不治而愈。」
「不可能,沒有藥,鳳神劍留下的傷口不可能癒合。」
「可是,少主您沒有看到,小主握住鳳神劍的劍柄在聖女的身上卷了一個大洞,骨肉都被卷爛了,如今不過才過了多久,她的傷勢已經復原了不少。都說鳳神劍刺中的傷口難以癒合,可是我們親眼所見,聖女的傷的確癒合得很快。」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但是雲千西仍舊沒有醒過來,鳳九生冷聲道:「你們都先出去。」
眾人如赦大令,紛紛退了出去,大門轟然關上,鳳九生打開乾坤罩的門走進去,他伸出一根手指抬起雲千西的下巴,她的臉異常難看,幾乎被毀得徹底,可是鳳九生看見的卻似乎仍舊是她完美無缺的容顏,嘴角甚至還上揚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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