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穿好了衣服,房門就被從外敲響了。玲瓏立即穿上靴子去開門,門外站着的是康娜。
「哎呀,凍死我了,還是這屋子裏暖和。」裹着厚重的披風,康娜走進來,身上帶着涼風。
玲瓏也不禁縮脖子,看來外面真的很冷。不過即便冷,也是要洗漱,隨後便離開了房間,不忘把房門關上。
「一個晚上,你們的事情進展如何?」轉身趴在床上,柳嬋依舊窩在被子裏,這裏是最暖和的地方。
康娜解開披風扔掉,隨後脫掉靴子爬上火炕,直接鑽進玲瓏的被窩裏,「真暖和!這一夜我真的要被凍死了。我們見着了師兄,他看起來真的就是睡着了。逸飛又找了幾個大夫,大夫查看一番也斷定是在睡覺。可是哪有他那樣睡覺的,這整晚他連動都沒動一下。」說着,康娜還是覺得神奇。這段時間在天極觀康娜見識了多種詭異之事,但眼下這個的確很不平凡。
「你說的我都好奇了。只不過,我眼下也有麻煩纏身,真的不想多管閒事。」柳嬋看着康娜,一邊嘆道。
「我感覺到了,這種天氣你們往北走,而且看起來也不是要去幫人驅邪的樣子。你到底惹什麼麻煩了?在這大梁,雖說我家和逸飛家不算位高權重,但是無論如何錢還是有一些的。有些事情,用錢很容易就擺平了。」康娜也不眨眼的看着柳嬋,她很聰明,從一些事情上就能看出些端倪來。
聞言,柳嬋不禁笑,「聽你這麼說我心裏真是舒坦,以前我也沒什麼朋友,總是和人勾心鬥角來着。」
「這麼說,你當我是你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不如說說你的麻煩,我幫你想法子。」康娜輕聲的說着,她是真的想幫忙。
「當然是朋友了,不過就因為是朋友我才不能告訴你,否則你也得惹上麻煩。這事兒啊,不是大梁,來自大燕。我也不能說的太清楚,反正我們現在就是在逃命。多虧了長修大師,否則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真的毫無頭緒。」就像無頭蒼蠅一樣。
微微皺眉,康娜無聲嘆口氣,「來自大燕?那就不好辦了。不過,你身在大梁,只要躲着,應當就不會被他們找上門,畢竟這是大梁呀。」大梁國力不容小覷,而且兵強馬壯,並非小國。
「嗯,所以大師才帶着我往北跑啊,距離大燕遠點兒。」柳嬋長嘆。
說起長修,康娜不由得笑起來,「說真的,長修大師是不是打算還俗了?」
「嗯?何出此言?」柳嬋挑眉,看着康娜那笑容,心下暗自思量是不是她和長修表現的太明目張胆了。
「一種感覺吧,我感覺、、、長修大師好像對你有點別的意思。」看着柳嬋,康娜壓低了聲音。
緩緩眨眼,柳嬋輕咳了一聲,「這事兒你就當做沒看見啊,他現在還沒徹底還俗呢,傳出去不好。」她倒是無所謂,可是他看起來就是個得道高僧,若是被人家指指點點,她心裏不舒坦。她說他花和尚也就算了,但是別人不能說。
康娜睜大眼睛,「還真是,我這感覺當真准。哎呀放心吧,我舌頭哪有那麼長。不過大師肯為你還俗,這種故事只在戲曲里聽說過。」
柳嬋笑笑,被康娜這麼一說,她倒真覺得她和長修有點傳奇的意思。
窩在被子裏,康娜緩了好久才緩過來,沒有武功,寒氣很容易侵體。
早飯好了,玲瓏來通知,柳嬋和康娜才離開那熱炕。慢悠悠的穿好衣服,又洗漱了一番,這才離開房間。
飯菜果然擺好了,玲瓏正在擺放筷子,而長修則與尹逸飛在一旁說着什麼,一空站在他們倆身邊,聽得眼睛都不眨。
走進來就瞧見他們倆那樣子,柳嬋挑起眉尾,看尹逸飛那樣子,她估摸着她已經猜出來一些了。
在桌邊坐下,柳嬋拿起筷子,一邊輕咳一聲,「那邊的三位,你們可以吃完了早飯之後再商量,畢竟飯菜不等人,要涼了。」
她話音傳過去,長修隨即看了過來,康娜坐在一邊看着,不禁無聲的笑。她的感覺真的沒錯,長修不只是對柳嬋有意思而已。
三人走過來,尹逸飛的眉宇間幾分憂愁,顯然被什麼所困擾。
長修面色淡然什麼都看不見,根本無法從他的臉上查看他的情緒和想法。而一空則還是一副驚嘆的樣子,好像長了什麼見識。
無聲吃飯,誰也沒說話,一空也鮮少的沒有隻顧悶頭吃,似乎邊吃還在想着什麼。
用過了早飯,長修便走出了房間,柳嬋也漫步的隨着走出去,然後徑直的下樓,進了廚房。
果然,長修在廚房裏,並且正在看着一爐藥。那味道和她昨晚喝的一樣,顯然這是在給她煮藥呢。
走過來,柳嬋歪頭看了一眼那咕嚕嚕的冒氣的藥罐,「我還要喝多久?」
垂眸看了一眼在自己身邊探頭探腦的人,長修眸色緩緩變得柔和,就好似一汪水,讓人也不禁跟着心情變好。
沒有說話,長修抬手,放置在她的腦門兒上。
柳嬋眨眨眼,倒是沒躲,瞅着長修,隨後緩緩的翹起唇角。
「不熱了,喝了這一帖藥,就不用再喝了。」放下手,她的體溫已經正常了。
「太好了,這玩意若是每天都喝,我得死過去。對了,剛剛尹逸飛是不是要請你去幫忙呀?康娜和我說了,聽起來挺奇怪的。」雙臂環胸,柳嬋看着長修,心下暗嘆這花和尚長得真好看。要是蓄了發,不知會是什麼妖孽的模樣。那長公主的樣貌與長修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想來應當是長修的母親長得好看,而他也得了遺傳。
垂眸看着她,長修微微頜首,「沒錯,他想請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尹逸飛也有些捉摸不透。要是長修也沒辦法,他就只能把人帶回天極觀了。
「你答應了?」挑眉,她這個樣子使得那張嬌俏的臉頗有些凌厲。
「嗯。」他的確答應了。
撇嘴,「既然你答應了,那我也想去瞧瞧稀奇,我還沒見過這種事呢。這個世界的怪事真是多,而且與眾不同,大都是我以前沒見過的。」看來隨着時空的轉變,邪門的人和事也變了,這個時代充滿了野性。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我去去就回。」長修不同意。
聞言,柳嬋立即瞪眼,「我就是去看看熱鬧嘛!咱們坐馬車去,我又不出去見人。」
「你風寒了,剛剛好,最好不要見風。」並不是因為她要露面,而是因為風寒。
「那我裹得嚴實點兒,連臉都不露出來,成不?」歪頭看着他,這花和尚倒是像個管家婆。若是以前,柳嬋肯定早就不耐煩了,只是瞧着眼下長修這樣子,她倒是覺得挺好玩的。
深吸口氣,長修似乎很無奈,「隨你吧。不過,若是又風寒了,我可不會再給你熬藥了。」
彎起眼睛,柳嬋驀地伸出一隻手指頭,然後點在了他的腰側,「大師,你現在說的這些狠心話一點力度都沒有,就算板着臉也根本不像。而且,依我所見,你眼角眉梢幾分放浪,這外面是冬天,你反倒開始發春了。」
垂眸看了一眼她戳在自己腰間的手指頭,隨後看向她,「莫要淘氣。」
「我這算什麼淘氣?」柳嬋哼了哼,然後手指頭用力,使勁兒的戳他。
無聲的看了她一會兒,長修驀地抓住她的手腕,帶着她的身體一轉,下一刻,她整個人被推着靠在了對面的牆上。
而眼前,則是長修的胸膛,以前她從來沒覺得長修魁梧,可是眼下,她卻發覺他就像一堵牆,堵在她面前,讓她連喘氣都有幾分困難。
緩緩抬眼看向他,他也正垂眸盯着她,那淺褐色的眸子顏色深暗,乍一看恍若洪水來襲,讓人忍不住想抱頭鼠竄,儘快躲起來。
這是第一次,柳嬋覺得長修有點嚇人,讓她後頸的汗毛盡數倒豎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廚房只有藥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寂靜連自己的呼吸聲都不清楚。
喉嚨動了動,柳嬋整個人貼在牆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緩緩開口,「好了,我知道了,以後不淘氣了。」
手撐在一側,長修看着她,最終沒有說什麼。其實他也根本無需說什麼,也足以讓柳嬋知道他想做什麼,那淺褐色的眼眸已深濃如墨,他意欲做什麼顯而易見。
他讓開了身體,柳嬋無聲的深吸了口氣,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慫。
藥很快熬好,褐色的藥湯飄着藥香味兒,雖是不難聞,但是喝在嘴裏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長修動作很快,將藥湯在兩個碗中反覆的倒了幾次,藥湯就變涼了些。隨後遞到柳嬋唇前,「喝吧。」
這次倒是聽話,柳嬋低頭順勢喝掉,苦味蔓延,她的舌頭都要掉了。
最後一口喝進去,長修也不知從哪裏變出一顆糖來塞進她的嘴裏。
看着他,柳嬋不由得彎起眼睛,這花和尚發春的時候雖是有點嚇人,不過的確挺會照顧人的。他要是能把那發春的毛病改了,她倒是很願意嘗試主動出擊。
尹逸飛的確很憂愁,那是他師兄,相處多年,如今情況這般複雜,他實在無法安心。
稍稍整理了一下,眾人離開商行,一空一直衝在前頭,對這些奇怪之事他很好奇。而且他現在也想長大後能做驅邪人,向長修學習。
玲瓏有些忐忑,不過看柳嬋和康娜都很淡定的樣子,她也盡力的讓自己淡定。
又換了一個厚重的披風,柳嬋將自己包裹的很嚴密,長修用眼睛檢查了一番,看樣子他很滿意。
柳嬋也不禁暗暗翹起紅唇,瞧他那管家婆的樣子就想笑。
坐上封閉又保暖的馬車,尹逸飛駕車,直奔着他師兄出事的地方而去。
「那宅子被來到江城不久的一個富紳買了下來,他當時並沒有過多打聽,以至於在買下來之後才知道都傳說這宅子鬧鬼。這富紳是做跑商道生意的,所以對鬧鬼這些事情很介意。然後他便直接去了天極觀,想請觀里的道士給那宅子驅邪。不管有鬼沒鬼,做一場法事都能讓心裏舒服些。」馬車裏,康娜說着,這就是那師兄前往江城的原因。
挨着長修坐在正對着車門的橫榻上,柳嬋倚靠着車壁,一邊看着康娜。
「這麼說,這宅子有問題?」宅子鬧鬼,這事兒不算稀奇。
「我和逸飛去看了,可是逸飛說,那宅子應當沒問題。」康娜搖頭,她覺得尹逸飛都看出來了,他師兄應該也會看出來吧。
「那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一空睜大眼睛聽他們說,他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康娜搖頭,「所以請柳嬋和長修大師去看看,若是也看不出原因的話,我們就只能把師兄帶回天極觀了。只不過逸飛的師父身體多病,一直在閉關,也不知他何時能出關。」這是尹逸飛的師兄,他是不會不管的。
點點頭,柳嬋嘆口氣,然後扭頭看向長修,他面無表情,乍一看好像要成仙了似得。不過顯然的,他一直在聽他們說話。
終於到了那宅子,這宅子建在江城的城郊,而且特別大。
走出馬車,柳嬋站在車轅上,放眼望去,偌大的一個莊園,讓她也不禁發出讚嘆之聲。
「那富紳想必很有錢,能買下這麼大的一個莊園。」說是宅子都算辱沒。
「應該很有錢吧,不過據聽說,他買下這個宅子也沒花多少錢。」康娜反倒搖頭,此時想來應該就是因為這宅子鬧鬼,所以賣的很便宜。
頎長的身影站在她身邊,長修淡淡的環顧了一圈,面色依舊。
「怎麼樣,瞧見什麼了?」長修的眼睛與眾不同,柳嬋自是相信。仰臉兒看着他,兜帽扣在頭上,顯得她的臉更是巴掌大小。
垂眸看了她一眼,長修緩緩搖頭,「看起來很乾淨。」
「這麼說,真不是這宅子的問題?」長修都這麼說,顯然鬧鬼的說法不成立啊。
「也未必,先看看再說吧。」長修微微搖頭,隨後先一步跳下車轅。
柳嬋當即要往下跳,哪想先跳下去的那個人朝她伸出了手。
看着他的手,柳嬋挑起眉尾,隨後立即看向四周,除卻康娜,其他人都跑到那莊園門口了,等着進去呢。
抓住他的手,柳嬋跳下來,一邊仰臉兒看着他,「大師,你現在愈發明目張胆了,你就不怕他們都看出來然後罵你是個花和尚?」
「你我之事,與他人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心堅定,任何情況我都可以無視。」依舊還是那淡漠的樣子,可是說的話卻很不一般。
柳嬋也不禁睜大了眼睛,「大師,看來我還是了解你太少了。而且,我感覺我掉坑裏了,你說,我現在甩了你還來得及不?」
沒有言語,長修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面上平靜,眸色如水,毫無波瀾。
但顯然的,大師出現這個表情就說明他不爽了。
柳嬋不禁笑,「雖然挺自私的,不過我喜歡。掉坑裏就掉坑裏吧,我認了,誰讓我對你的貞操垂涎三尺呢。」
若有似無的笑意浮上眼眸,長修抬手拍了拍她的後頸,「又開始胡言亂語了,走吧,門開了。」微微用力推了她一下,柳嬋被動的向前走。
雖是隔着披風,不過柳嬋好似也能感覺的到他手上的熱度,即便天氣寒冷,但有他似乎就沒那麼冷了。
莊園的大門果然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小廝。在前帶路,引着他們一行人前往那師兄所在的地方。
莊園裏幾分荒涼,看得出很久沒有修整過了,那個富紳並沒有住在這裏。
如今這莊園裏僅有一個小廝,負責看門,也看守着尹逸飛的師兄。
一空走在尹逸飛身邊,玲瓏則和康娜走在一起,玲瓏是有些怕的,康娜很鎮定,能夠適當的影響一下玲瓏。
柳嬋和長修走在最後,邊走,柳嬋邊四處打量。依據柳嬋的感覺,她也認為這宅子沒什麼問題。驅邪人都對有問題的環境很敏感,想必尹逸飛也是根據感覺才說這宅子沒問題的。
但眼下的確有事情發生,所以現在也沒辦法斷定這宅子是乾乾淨淨的。
「大師怎麼看?還是什麼都沒看到是麼?」長修不語,柳嬋認為他也看不到什麼。
「嗯。」長修的確什麼都沒看到。
「真是稀奇了,一會兒見見那個師兄,我瞧瞧什麼情況。」柳嬋愈發好奇了。
小廝住在這莊園的下人房,而且眼下只有這一個地方生火不會冷。
走進房間,熱氣撲面,這莊園修建的很華麗,所以那些保暖措施也做的特別好,儘管是下人房也一樣。
進入臥房,更是溫暖的不得了,雖說這是下人房,但是並不差。
一張火炕靠着牆壁,不止火炕散發熱氣,那牆也一樣散熱,所以這屋子才這麼熱。
一個人躺在火炕的一側,身上蓋着薄被,那下人倒是照顧的很好。
尹逸飛走過去看了看,隨後嘆口氣,「大師,柳姑娘,這就是我師兄,呂晉。」
一空和玲瓏康娜讓到一邊,長修與柳嬋走了過來。
一眼瞧見那躺着的人,柳嬋摘下兜帽,歪頭多看了看,不禁笑,「長得還挺好看。」
她話一出,旁邊幾人分別看向她,唯獨康娜看向長修。
長修淡淡的掃了柳嬋一眼,面無波瀾。
「師兄的確很英俊,天極觀附近的城鎮裏,許多姑娘都仰慕師兄。」尹逸飛雖說不覺得這是重點,但也說了一句。
旋身坐在炕邊,柳嬋又多看了那呂晉一眼,隨後將他的手從被子裏拽了出來。
長修站在另一側,視線由那呂晉的臉上逐一划過,不禁微微皺眉。
掐住呂晉的中指,柳嬋也注視着他的臉,他面色平靜,呼吸均勻,沒有任何不妥。
屋子裏沒人說話,都靜靜的看着柳嬋,康娜亦是不眨眼,其實在她看來,柳嬋很厲害。她現在跟着尹逸飛天南海北的走,可是卻幫不上什麼忙。
半晌後,柳嬋也皺起了眉頭,「他還真是睡着了。」
尹逸飛和康娜對視了一眼,若是這樣的話,這麼說只能把呂晉帶回天極觀了。
抬眼看向長修,「大師,你看出什麼了?」
長修微微搖頭,「他的確是在睡覺。」他沒有看到任何邪物在他身上。
「真是怪了,這種事兒我還是第一次碰到。」看了看呂晉的手,修長有繭子,手臂有力,想來他武功不俗。
「他是何時一睡不起的?在哪個地方?」長修看向尹逸飛,在呂晉身上查不出,只能在這宅子裏看看了。
「半個月了,發現師兄的就是這位小兄弟,當時師兄應當睡了很久了,就在這宅子的西苑。」尹逸飛昨晚都去查看了。
「最好去那兒看看,他一睡不起,定是有原因的。」柳嬋放開呂晉的手,復又傾身查看他的臉。眼皮很正常,看起來不像是邪病。
伸手,柳嬋又撥開了他的眼皮,但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一隻手伸過來,將她在呂晉臉上翻來覆去的手拿開,柳嬋抬頭看過去,長修正淡淡的看着她。
笑笑,柳嬋從炕上蹦下來,「咱們去看看吧,一睡不起,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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