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若一陣風,長修便停了下來,柳嬋身子晃了晃,才站穩身體。
這是另外一個小廳,桌椅上都是灰塵,髒的不得了。
站在小廳門口,長修的視線在大廳內逐一而過。柳嬋粗略的環視一圈,隨後看向長修,他淺褐色的眸子看起來恍若刀鋒,乍一看倒是幾分懾人。
柳嬋鮮少看到他這樣,也不由得隨着他的視線觀察,可是什麼都沒有。
身後,一空抵達,拎着哨棒,小臉兒倒是殺氣重重。
不過片刻,尹逸飛拽着康娜也過來了,康娜有些微喘,畢竟尹逸飛沒有盡全力的帶着她。
「到底怎麼了?」他們忽然間的都跑出來,康娜不知他們到底看見了什麼。
一空也緊繃着臉兒,不時的看一眼長修,想通過他的眼睛觀測一下鬼怪在哪個位置。
驀地,長修猛地抬頭看向頭頂的房梁,其餘幾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得大驚
。
只見房梁之上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男人藏在角落,他面色發青,可是卻殺氣橫生,眼睛如刀一般的盯着下方的幾個人。
瞧見了他,康娜不禁後退,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柳嬋捏着匕首,隨後邁出步子,匕首握在她手裏,鞘已經被拿下去了。
只要她的手稍稍用力,那鋒利的刃就會劃破她的皮膚。
「下來,讓我瞧瞧,你手裏拿的是什麼?」站在了長修身前,柳嬋仰頭看着那藏在房樑上的男人。
柳嬋這個問題似乎戳到了他的神經,他面上兇相盡顯,那模樣就好似會吃人一樣。
康娜不禁皺眉,心下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你若是不下去,我們可上去了。你手裏的東西我很感興趣,我也想要。不如你乖乖的交出來,也免得我們動手搶了。」柳嬋繼續說,她笑盈盈的,不過卻看得出並非開玩笑。
似乎這句話真的激怒了他,只聽他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吼聲,下一刻他就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柳嬋手上微微用力,打算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以血對付這個看起來明顯被迷惑的人。被邪祟迷惑的人,她的血還是很好使的。
然而,她還沒等動作,手臂便一緊,隨後她便被一股大力扯的轉過了身。胸脯撞上堅硬的胸膛,疼的她立時皺起了眉頭。
長修極快的將柳嬋拽回來,隨後帶着她後退,恍若身上綁了絲線一般,一飛而起,飄着落到了小廳外。
與此同時,尹逸飛也帶着康娜退出了小廳,眨眼間只剩一空與那男人對峙。
落地,長修扯着柳嬋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後,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而且看起來他沒有費絲毫的力氣。
貼在他後背上,柳嬋緩了下,隨後便咳嗽了起來。那隻手臂還被長修抓着,她抬起另外一隻手以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胸,撞得好疼!
「大師,下次麻煩你輕點兒行不行?我的胸要是被你撞成平板了,你負責呀。」隱隱作痛,柳嬋都懷疑自己的胸是不是假的,因為這一撞以至於裏面的矽膠要爆出來了。
「你的血對他沒用,別割自己。」長修沒回頭,只是盯着那還和一空對峙並且滿臉兇相好似要吃人的男人低聲道。
「他那模樣顯然被迷惑了,我的血為什麼不好使?」柳嬋蹙眉,卻不那麼認為。
「他拿着那幅畫,顯然知道畫中是鬼,並不是人。可是卻仍舊護在懷中不撒手,你認為他只是單純的被迷惑了麼?」長修的聲音依舊很低,但卻清楚的傳進了柳嬋的耳朵。
聞言,柳嬋再次看向那個男人,他懷裏的確是一幅捲起來的畫。柳嬋就是看到了他懷裏的東西所以才刺激他,可是現在看起來他確實有些奇怪。
上回那個齊公子並不知與自己日日夜夜纏綿的女人來自畫中,所以當清醒過來的時候瞧見了那女鬼的真容把他嚇個半死。
而這個男人,抱着珍寶一樣的抱着那幅畫,又對他們仇視萬分,好似他們若敢搶,他就會要殺人一樣
。
驀地,一空上前一步,然而就是這一步,使得那男人猛地跳起來,眨眼間與一空打在了一起。
一空年紀小,但是功夫不錯,而且身形靈活,躲閃的特別快。
不過,稀奇的是這男人的功夫也相當了得,他們一交手後,柳嬋幾乎看不見他們的影子。
「待在遠處不要靠近。」長修回身看了她一眼,低聲交代,下一刻鬆開她的手臂,眨眼間消失在眼前。
那邊,尹逸飛也同時鬆開了康娜,與長修一同加入戰圈。
打鬥升級,一空在長修和尹逸飛加入的瞬間便跳了出來,他小臉兒上都是汗。
「一空過來。」柳嬋緊盯着戰局,可是她看不清。
一空跳過來,一邊大口喘氣,可見把他累的不行。
那邊康娜也走了過來,看着小廳里,很是擔憂。
「那人武功很厲害麼?」柳嬋不懂這個世界的武功,但是她覺得長修就很厲害。可是現在長修加上了尹逸飛兩個人,居然還沒分出勝負來。
「嗯,很厲害。像這種高手其實很少見,除了佛門道門,民間鮮少有功夫高手。」一空點點頭,儘管年紀小,但是關於武功的見識卻很多。
「那你長修師兄會不會不敵?」柳嬋皺緊眉頭,她現在什麼都看不清。
「應該不會。」一空想了想,卻好似也沒什麼信心。
深吸口氣,柳嬋握緊了手裏的匕首。
康娜站在一邊也頗為緊張,眼睛不眨的盯着小廳,雖然她未必能看得清。
驀地,一個東西順着小廳里飛了出來,三人睜大眼睛看過去,是那幅畫。
柳嬋隨即衝過去,將掉在地上的畫卷撿起來,又迅疾的退回原位。
「柳三少,這個是不是和咱們在齊老爺家看到的那個一樣?」一空盯着那畫卷,猛地想起來。
「應該是一樣的。」柳嬋一手拿着畫卷,一手抬起,食指指腹放到嘴裏,微微用力,便咬破了。
這畫卷是捲起來的,誰也不知裏面畫的是什麼,不過不管是什麼,柳嬋都以自己的血塗在了畫卷上。塗抹了一圈,就好似將這畫卷圈起來一樣。
「柳嬋,你這是做什麼?」康娜不解。
「防止她再害人。」柳嬋抿唇,這樣裏面這個女鬼想自如的出來是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兩個人影順着小廳里飛出來,分別朝着兩側,就好似被絲線吊着一般。
而飛出去也只是一霎,下一刻兩個人落地,是長修和尹逸飛,而小廳里那個和他們打鬥的人卻不見了。
柳嬋隨即朝着長修奔過去,上下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鬆口氣,「你沒事吧?」
長修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後搖頭,「無事
。」
「他跑了?真是厲害,你們倆都沒抓住他。」往小廳里看,什麼都沒有,顯然是跑了。
「畫在這兒,他肯定會回來。」長修看向她手裏的畫,這幅畫對於那個男人很重要。
「就算被他搶走了也沒用,我用血把它封住了,她出不來了。」拿起來給長修瞧了瞧。
長修伸手將畫拿過來,解開綁在上面的絲帶,隨後展開那幅畫。
柳嬋和一空看過去,這幅畫畫的是一湖水,湖中心有一小亭,亭中有一女子,水袖飄飄,顯然正在跳舞。
吸了吸鼻子,柳嬋便點頭,「沒錯,出自同一人之手。」
「無暗先生。」長修直接看向落款,就是這個人。
「真是無巧不成書,又碰上了。或許這裏面的女子另外一魂一魄就在淨土寺,所以這裏面的女鬼不能殺。將她帶回淨土寺,若是沒有匹配上,那就只能殺了。」柳嬋彎起眼睛,又碰到這個無暗先生,她還真是幾分期待,也不知哪日能真的見到他,和他一較高下。
「嗯。」長修微微頜首。
將畫捲起來,又把那絲帶繫上,長修轉手交給柳嬋,柳嬋卻看着他的手挑起了眉毛。
接過那幅畫,然後塞到一旁一空的手裏,隨後她扯着長修的衣袖拎起來,他的手也徹底露了出來。
「大師,你的手在抖?」柳嬋認為自己這回沒看錯,他的手的確在抖。
「那人內力深厚,又好似被什麼加持了一般,一掌相對,直至此時這條手臂都在發麻。」長修也沒否認,的確是這樣。
「真的?」柳嬋這次更詫異了。說真的,她對這個世界那種飛來飛去的武功不了解,看見他們會武功,她隱隱几分嫉妒。
但是,這殺傷力似乎也很大,看長修的手就知道了。
抓住他的手腕,柳嬋以兩指直接搭在他脈門上,並非如同中醫那般細緻切脈,她以兩根手指感受他手腕一圈。
長修垂眸看着她,淺褐色的眸子似乎顏色加深了幾分。
一空抱着那幅畫,一邊看着他們倆,他還從不知柳嬋會給人看病?她不是只會治邪病麼?
扭頭看向另一側,一空微微睜大眼睛,因為康娜正在給尹逸飛揉肩膀。
驀然間,一空發覺自己好像很多餘。
「大師,我發現你運氣真不錯,正好你這手臂發麻的情況我會治。你若是信我,保證你明天恢復如初。」忽然,柳嬋放開手指,笑的幾分意味深長。
看着她,長修面無波瀾,可是卻不由得幾分探究,「這個你也能治?」
「不信算了。」雙臂環胸,柳嬋一副她也不想浪費功夫的樣子
。
「信。」長修微微搖頭,他若說不信,估摸着柳嬋會立即發火。
那邊,尹逸飛和康娜走過來,康娜的手還在他肩膀上,顯然他也挨了一掌。
「這人功夫太厲害了,不過我看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失心瘋一樣。」尹逸飛皺着眉頭,他是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兒。
「這幅畫還在,他不會走遠的,他定然會回來找這幅畫。不過,看你們二位都受傷了,先回去再說吧。」柳嬋看了一眼尹逸飛的肩膀,康娜的手一直都在那兒給輕輕地揉着。
「行。」尹逸飛點點頭,他肩膀的確不舒服,麻木的幾乎沒有什麼知覺了。
尹逸飛和康娜走在前,邊走着,康娜還在給他輕揉。
那時一空一直跑在前,不時的和尹逸飛說說話什麼的,可是現在,他也自覺跑過去好像不太好,所以就拿着畫跟在了最後頭。
「尹逸飛看起來傷的比大師你要重,不知大師你需不需要揉一揉?」看着康娜那手不離開尹逸飛的肩膀,柳嬋忽然道。
長修看了她一眼,「我還能撐得住。」
「這話聽起來悲傷的很,也不能因為大師是得道高僧就沒人照顧呀!一空,趕緊過來給你長修師兄揉揉。」柳嬋抿嘴,眉眼間皆是笑意。
一空一愣,然後看向長修,「長修師兄,用麼?」
「不用。」長修淡淡拒絕,聽起來好似真的不用。
柳嬋笑出聲,隨後抓住長修的手臂,「大師彆氣,若是像青蛙似得再氣的自爆得不償失。」說着,她隔着衣袖捏他的手臂,由上至下,又由下至上,不輕不重。
一路返回尹家,柳嬋向尹逸飛詢問了府中是否有藥房,隨後尹逸飛便找來了小廝將她直接帶過去了。
柳嬋認為像尹家這種大戶人家必定有自己的藥房和自己的大夫,不過沒想到這藥房還挺大,各種藥材齊全,而且還有很多的成品藥。
只不過,她不用成品藥,而是自己抓藥。
時近傍晚,柳嬋才從藥房出來,手上托着兩個白瓷的罐子,步履輕鬆。
直接去往長修所住的客房,一空也在,而且正在研究那幅畫。
因為上面塗了柳嬋的血,所以一空倒是不怕,只是怎麼看也沒看出特別來,而且也沒聞出特別的味道來。
但是他知道這畫是由骨血所作,還是覺得瘮的慌。
「把這個給康娜送去,讓她給尹逸飛塗在受傷的地方。今晚最好不要動,明日他的肩膀就不疼了。」將其中一個白瓷罐子遞給一空,讓他去跑腿兒。
一空接過,有些好奇裏面是什麼,不過卻聽話的點點頭,隨後快步離開。
腳下一轉,柳嬋直奔那木製屏風後的大床,長修果然在這兒。
他坐在床邊,脊背挺直,儘管此時房間內燈火昏暗,可是他這個樣子饒是誰瞧見了也不得不說一聲阿彌陀佛
。
「長修大師寬衣吧!」走過來,柳嬋挑着眉尾看着他,視線於他的臉一寸寸游移,他長得好看,這是事實。
看了她一眼,長修沒有說什麼,起身,他解開外袍,隨後是中衣。
動作很慢,許是因為一側手臂不舒服,不過他這個樣子卻讓看的人覺得不太舒服。
柳嬋皺起眉頭,她覺得長修脫衣服的姿態很風騷,就好像故意在勾引誰一樣。
將中衣脫了下去,長修的上半身一絲不掛,他重新坐在床上,那看似瘦削的身體肌理分明,蘊滿了力量。
想必觸感也和看到的一樣,必定十分堅硬。
走過去,柳嬋將那白瓷罐子打開,一股藥味兒飄了出來。
長修亦是聞到了味道,抬眼看向她,淺褐色的眼眸在火光之中更似琥珀。
「你真的會配藥?」長修這是疑問句,想來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懷疑態度。
手上動作一頓,柳嬋看向他,「毒藥,毒死你。」
眸子浮起笑意,長修看着她那惱羞成怒的模樣,「來吧。」那語氣,好像他要捨身成仁一般。
冷哼一聲,柳嬋拿着鐵尺攪了攪那罐子裏的藥膏,隨後掘出來一些,開始順着長修的肩膀開始往下塗。
藥膏是墨綠色的,此時燈光昏暗,所以看起來就是黑色的。味道還不錯,仔細聞的話,還能聞到一些略焦糊的味道。
「這些東西,你到底從哪裏學的?」藥膏塗在肩膀上,長修就覺得皮肉一松,雖還麻,但沒那麼緊張了。
看了他一眼,柳嬋手上動作不停,「秘密,無可奉告。」
「據我所知,你十歲之前可以說有些愚鈍,一些極其簡單的詩詞也記不住。後來,你似乎發生了什麼意外,從那之後性情大變。」長修看着一處,一邊淡淡道。
藥膏已經塗到了他的臂彎,聽着他說的話,柳嬋緩緩站直身體,不眨眼的看着他,「你什麼意思?」這些事兒他從哪兒打聽出來的?他的小喇叭也未免太好用了。
看向她,長修微微搖頭,「好奇而已。」他眸色清淺,的確只是好奇。
眸子閃閃,柳嬋後退一步坐在床頭的小几上,依舊用鐵尺攪和着罐子裏的藥膏,一邊盯着他,「你真想知道?」
「可以說麼?」長修看起來確實想知道。
「可以說啊,只不過,你聽過就算了,不能外傳。否則,我當即宰了你。」臉變得惡狠狠,柳嬋不乏威脅。
笑意浮上眼睛,長修伸出還沒塗完藥的手臂,「洗耳恭聽。」
撇嘴,柳嬋繼續給他手臂上塗藥,一邊道:「這事兒有點詭異,相信我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不過,事實就是如此,我不是柳嬋,七年前才變成了柳嬋。我會的這些,來自於我的上一世,我記得上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