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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五年,五年了,自己來人間五年了,看着灰暗的天空,雲翼的熱血在心頭一股股脈動着,他呆呆望着窗外,思索着自己未來何去何從。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吃飯了嗎?」母親溫柔的呼喚在身後響起,雲翼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母親習慣了他的冷漠,看他呆在冷風冽冽的窗口,給他披上件衣裳,「到裏面去吧,在這小心着涼。我去給你做點熱湯。」
雲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儘管五年朝夕相處,但這張臉他還是感覺陌生,他想起修羅界時自己的生父羅騫馱,那鋼鑄一樣的面孔從來沒有這種溫柔之色,只有自己有所修煉成果或殺戳之中獲勝才能得見他偶有讚許的目光,在那時,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他驕傲。從前的父親是沉默的,沉默中帶着威嚴,他也習慣並欣賞這種威嚴。他不能理解人間的父母這種「好」有什麼意義。
他猜想,也許因為人都喜歡群居,也許因為大多人沒有勇氣獨自面對未來,他們彼此依賴才有安全感,所以他們需要其他人,用「感情」這種東西把其他人連在一起,就像一種交易,我對你好從而換取你對我相同的好,不同意這種交易的人會被斥之「無情」。無情,這是對一個人最痛心疾首的指責。有情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圈子,這個圈子的人像擠在一起取暖的羊群。
「可憐的人類。」雲翼看着這張慈祥的臉,他開口叫了一聲「媽。」
母親呆住了,五年了,五年雲翼不是沒說過話,但從沒叫過她一聲「媽。」她像撿到絕世珍寶一樣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抱住他,聲嘶力竭地叫着:「你叫我什麼?叫我什麼?」
雲翼想掙脫她的懷抱,但想了想又沒動,他並不是回報自己的母親,也不是因為同情心給她一點安慰,他只是想試着適應一下人類的感情表達方式,但他不喜歡這樣狂熱的擁抱。
「媽,不用作湯,我不冷。」
「啊啊啊」母親的叫聲卡在喉嚨里,她衝到電話邊拿起電話哆嗦着按下雲冬林的電話號碼,大叫着:「翼兒叫我作媽了,他叫我媽了。」她把電話伸到雲翼的嘴邊,熱淚盈眶地懇求他:「兒子,再叫一聲,求你,再叫一聲。」
雲翼皺起了眉頭,這有什麼值得激動的嗎?他不說話,他聽到父親在電話里沉重的喘息聲,他聽到這個消息就像習慣了陰霾的人突然撥雲見日一般,如果雲翼肯叫媽,將來也會叫他一聲爸的。
「叫啊,兒子,再叫一聲,媽求你了,讓你爸聽聽。」母親在懇求着。
雲翼不說話,他開始露出嫌惡的表情,叫一聲對他來說夠做作的了,現在還要叫?他做不到。
「叫吧,叫吧孩子。」母親在求他,那樣子簡直想要給他下跪,父親也在電話那頭叫着:「翼兒,叫啊,叫啊。」
沉默着無言地沉默着他內心在交戰,這是一道天塹,也許這一叫,自己就要淪落到人類這種卑微的生物一樣,被無聊的感情所困撓。不,不能邁出第一步。
「叫啊!叫啊!」
雲翼沉默了許久,終於,他堅定地,不容質疑地搖搖頭。
母親的臉從狂喜變成失望,她手在顫抖着,終於,啪一聲重重扣下了電話。
「叫一聲媽對你就這麼難嗎?」母親開始發火,她眼淚流下來,「你什麼都會,為什麼連爸媽都不肯叫,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兒子?你你今天無論如何給我再叫一聲,叫啊!叫啊!」
雲翼開始莫明其妙。發火了?母親就因為沒得到一聲稱呼發火了?這當中有什麼邏輯性可言嗎?母親還在怒吼:「你叫!你叫啊!」她扯着他的胳膊晃動着。
雲翼怒了,他以沉默表示拒絕,為什麼要命令我做作呢?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呢?
「不!」他眼神變了,變得冰冷,無情的拒絕把母親的心沉到冰寒徹骨的深淵。
「你不叫!你不叫!」母親憤怒了,「我白養你了,連媽都不肯叫,你你」她拿起一個衣架要打他。
雲翼驚呆了,當然不是怕那個衣架,父母從來重話都不捨得多說他一句,就因為不叫媽,要打我?為什麼呢?為什麼呢?他心中湧起千百個問題,他感覺人類這個種族簡直瘋狂,這聲「媽」有什麼意義呢?
很快他明白了,這是交易,母親付出了她的「好」,她在索取回報,即使在他看來這種回報沒有意義,但她就是在乎,得不到她就有失落感,她會憤怒,她熱切的心換來只是兒子冰冷的不屑,她現在充滿着挫敗感。
雲翼任衣架打在身上,母親只打了一下,她到底捨不得下重手,她拋下衣架,掩面痛哭向他怒吼一聲:「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兒子?」她哭着跑了。
雲翼只是站在那兒,看着她淒涼的背影,喃喃着:「人」
牆上的時針一秒一秒地走着,晚上,雲翼獨自在房間,父親在臥室輕聲勸着痛哭失聲的母親:「唉他還小,以後他會明白的。」
母親帶着哭音:「我都生了個什麼?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啊,一點人味都沒有,我為他作飯洗衣,餵奶餵粥,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為了生他我差點命都丟了我只想聽他叫一聲媽嗚嗚嗚」
「我也覺得咱這孩子太特別了,我老擔心他心理有什麼問題。」
一聽父親的話,剛剛還一付恨不得扔了雲翼的樣子的母親馬上換了急切的面孔:「咱孩子有病?」
「不是不是,我只是這樣猜想,我尋思要不要帶他找個兒童心理醫生去看看。」
「是啊,我也覺得不妥,那明天別做生意了,帶他找個好醫生看看,你知道哪有兒童心理專家嗎?」
「我得找人打聽打聽,我看這孩子心裏明白着呢,一般的醫生怕是看不好,你別急,我會想辦法的」
聽着父母在房裏的議論,雲翼苦笑着。自己居然成了病人?我這是病嗎?我只是比你們對這個世界有着更清醒的認識,你們就認為我病了,自私的人啊,你們費盡心機把我拉到你們一個檔次,世上有比這更愚蠢的事嗎?拜託你們,別再瘋狂地對待我,我的生命,我自己選擇。
「不如殺了他們吧。」他覺得自己是個孤兒更好,就不會有太多人來干涉自己的命運,也不用面對那麼多凡人雞毛蒜皮的問題。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他拿起桌上一把裁紙刀,輕輕推開父母的房門走進去,裁紙刀在黑暗中閃動着寒光。
月光透過窗簾縫照在床上,這對年老的夫妻睡得安靜平和,他們的兒子在床邊舉着刀,因為嫌他們哆嗦厭煩準備殺死他們,這是惡魔一樣的行為,但這是正常的,他們的兒子本來就是修羅道中魔鬼的頭頭。
刀指向他們的喉嚨,雲翼腦子裏浮現一些記憶的片段,父親在他剛出生時欣喜若狂抱着他親吻,母親抱着他唱着搖籃曲的笑容他居然遲疑了一下,太奇怪了,自己從前沒有在殺戳時遲疑過,殺人對他來說太平常了,平常得都不用下什麼決心,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在干擾自己。難道自己不應該殺他們嗎?他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嗎?
雲翼心想大概是直覺在提醒自己將來可能還有一些事利用到他們,現在殺了他們是不明智的,但他又覺得這是自欺欺人,一對平凡的夫妻還能為自己做些什麼?那是為什麼呢?
突然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念頭出現在腦海,難道自己在被人類同化,有了所謂的「親情」?居然下不了手?
他冷汗直冒,怎麼可能,無上修羅界的王者會被卑劣的人類同化?他不敢再細想下去,出現這種念頭簡直命運是對一個修羅的嘲弄,他眼中露出凶光,不能出現這種苗頭,不能讓自己淪為軟弱的人類。
他舉起了刀,一道寒光在刀身上閃動着
在雲翼腦海中記憶回閃時,催眠他洪飄也能同步感知他的記憶,說時遲在兩人腦海中的閃動就短短的一瞬,當看到雲翼向人間父母揮刀的一幕,她禁不住打個哆嗦。
這麼一停頓,雲翼出現短暫的清醒,他聽到孫國華大叫:「修——羅——王!」
他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漫長,可是把他從催眠中拉了回來,他猛然抬頭看到洪飄放在自己頭頂的手,他大吼一聲一拳向她擊來。
洪飄閃開了,她沒有再用媚術,她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控制雲翼,就算能控制他的大腦也壓制不了他至高無上的尊嚴,對雲翼這樣的人來說,除了毀滅,永遠不存在屈服。
「告訴我。」洪飄問:「你殺了你父母嗎?」
「沒有。」雲翼眼神閃爍着,「我沒能下得了手,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我可恥地被他們同化了,我永遠做不回無情無義的修羅王。但我並不後悔。」
「你寧可軟弱?」
「不!那是另一種力量。」
洪飄沉默着,良久才道:「可惜我沒看完你全部的思想,相信你在人間的經歷一定很精彩。」她慢慢地抬起了手,「我真想收你做手下,你有機會成就難以想像的強大,但我知道,留你一命只會給我留下強大的敵人,我覺得我將來不會是你的對手,所以可惜了。」
她手中炸出一團光波,排山倒海向雲翼與孫國華襲來,這一下要徹底將他們毀滅。
就在這時,突然砰的一聲槍響,幾時在同一時間,一個白色的身影閃電般掠過,將奄奄一息的雲翼和閉目等死的孫國華掠走。
「誰?」洪飄飛快一閃,一顆子彈打在她腳邊泥土中。她看到一名手持槍械全副武裝的女子從山坡上快速衝下來,打扮像個女特種兵,掠走雲翼與孫國華的是個白衣女子,同樣一身獵人裝,英武不失美艷。
看到這兩個女人洪飄一愣,她一向自負美貌,但現在發現這兩人居然比她還美得多,不是別人,正是碧兒與媚媚。
她斷定她們絕不是零界的人,不僅因為她們沒有四大家族的標誌,更因為在零界從沒出現過她們這樣美貌的女人。
「我才是零界第一美女,比我美的統統都得死。」她目露凶光,同時媚媚向她又開了一槍。
「嘿嘿。」洪飄伸手一抓,子彈落在她手心,熱武器也許對低級的零界妖怪有用,但丁級已經具備金仙水平,擁有靈力護罩,「我可不是槍能對付的。」
然而她突然感覺掌心一痛,只見握着子彈的手正飛快變黑,快速向身體上漫延。
這不是普通的子彈,上面抹了媚媚的倒馬鈎毒,連如來也抗拒不了的毒性,也許洪飄比如來強得多,但在零界身體被壓制到只有金仙,毒馬鈎毒幾乎是見血封喉。
「我知道你不怕子彈,就怕你不碰它。」媚媚微微一笑,其實她也不確定倒馬鈎毒是否對零界大妖起作用,但看來僥倖成功了。
「毒」洪飄萬沒想到毒性這麼厲害,她揮手要砍斷自己手臂,但她手一動,媚媚對着她眉心又開了一槍,這時她劇痛中避無可避,一下命中頭部。
「不——」她慘叫一聲,全身發黑倒在地上,瞬間被毒性掏空了身體,生命氣息全消,只餘一具乾癟的軀殼。
看到洪飄死去,碧兒長吸一口氣,暗嘆倒馬鈎毒的厲害,同時把一顆藥丸餵進雲翼嘴裏為他療傷。
「好在你們及時趕到。」孫國華興高采烈地跑上來。
「好在我們沒有乾等着。」媚媚笑着與他擊了一掌,又問碧兒,「修羅王怎麼樣?」
服藥後雲翼昏睡過去,碧兒道:「放心,雖然傷重但以他的意志會熬過來的。」
「那是,他可是修羅王啊。」媚媚收起槍械,「我倒是好奇他剛才說的另一種力量是什麼?」
「也許永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時眾人看到昏睡中的雲翼居然露出一絲暖暖的笑容,嘴裏在喃喃念着:「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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