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蟠點了點頭,接過寶釵手中的紙稿,只見紙稿上寫了一首詞。薛蟠仔細拜讀了一遍,結果由於文言文水平過低,最終只能是一懂半懂,不過感覺似乎比台上展示的那幾首好。
當然這只是薛蟠的感覺。
鶯兒有些急切的催促道:「大爺,快將小姐的詩詞拿上去給那些位老爺們看看吧!」她有些按捺不住想看看台上幾位詩詞大家對自家姑娘詩詞的評價了。
薛蟠輕輕點了點頭,拿起紙稿,起身向台上走去。
薛蟠起身的一剎那,人群發出陣陣驚呼。人薛大爺是什麼,全金陵城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好麼,能來參加這文縐縐的詩會已經夠讓人大跌眼鏡了,這次居然還寫了詩詞……前幾日都在傳薛大爺大病一次後變傻了,看來似乎是真的!
薛蟠也不理會周圍的流言蜚語,徑直走上台去,將詩稿遞給了林老。
林老先是一愣,隨即饒有興致的看了薛蟠一眼,似乎再說:「你小子,前幾日還在騙我不會詩詞!」
薛蟠輕聲解釋道:「此乃家妹所作……」
說罷,薛蟠便眨了眨眼,轉身回到座位上。
交稿的人越來越多了,有的和之前甄寶玉一樣站在台上聆聽教誨;也有一些有點名氣的才子,和薛蟠一樣,交完稿子便回到座位。
待到基本所有能寫出詩詞的文人都交上稿子時,台上幾位大佬也開始品評了。除了東平王、林老、孫老三人為,像南直隸總督金玉成、金陵知府方名世這些個人物,也會來插手一二,不過他們對詩詞的造詣距離前面三位還是要差上不少。
「這首《西江月》不錯,味道很濃!」
「太過俗氣了!」
「你們來看看這首五絕!」
「並無新奇之處!」
……
詠月詩這種,很容易寫,同時也很難寫好。因為你能想到的,前人幾乎都早有大作,很難弄出什麼新意來!而千篇一律,很容易令觀者厭煩,降低印象分。
這時,林老突然開口道:「你們看這首《淒涼嘆》,似乎還可以!」
林老之前的評判中,一直很少發言,此番開口,眾人都圍了過來,發現這張紙稿的字跡很是清秀,看得很是舒服。
林老輕輕讀道:
「玉階墜月。西風緊、新寒墜露清冽。遠笳綴響,殘燈弄影,半牀桐葉。愁腸正結。況迢遞中秋令節。卷珠簾、瓊樓隔雨,心事系天末。」
還未等林老念完,台上頓時一片寂靜,台下也突然安靜下來。再座的都是詩詞功底深厚之人,僅僅一篇上闕,諸人已經感受到其空靈與大氣。
林老繼續讀道:
「無奈關河阻,好語孤光,莫傳離別。舊遊夢杳,悵今宵、絛雲明滅。靜掩紗窗,怕征雁悲聲未歇。恁淒涼、絡緯竟夜,和漏咽。」
「的確是好詞啊!」孫老輕輕點頭,道:「雖說未免有些溫婉幾分!」
「當為魁首!」東平王點頭道。
台下諸生開始議論紛紛,討論此詞為何人所作!
「想必是袁生師兄之作了?」
「袁生師兄向來大氣,與此詞的溫婉並非一路!」
「為何我觀之,這《淒涼嘆》似乎像是女子所作一般……」
……
香菱轉頭看向寶釵:「小姐,這似乎是……」
薛蟠也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妹妹,難道……只見寶釵臉頰微紅,還未來得及說話,聽見台上一片喧譁。
既然選出魁首,自然要看看作者是誰,為了保證公平,作者的名字早已被硃砂塗起,孫老刮開硃砂,發現上面寫了一個薛字!
在座的諸位家族,姓薛的似乎僅有一家。孫老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聽說過薛蟠的不良事跡,不太敢相信,而林老倒是笑着對薛蟠高聲說道:「薛公子,恭喜了!」
「薛蟠!」
「怎麼可能呢!」
「這絕對是弄錯了吧!」
台下瞬間猶如炸了鍋一般,這薛蟠是什麼人,全金陵城誰人不清楚,你說他在詩會上奪魁,說出去估計得讓人笑死。
「過獎過獎!」薛蟠走上台去,擺手示意諸人安靜一下:「不過此詞並非薛某之作,實乃家妹的作品!」
原來是他妹妹,台下的爭議聲此時才少了幾分。經歷過那則圍棋的謠言,薛小姐的名號早已傳響了整個金陵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才女,說這詞是她寫出來的,比起說是薛大爺的作品,要可信的多。
像這種詩會,是有不少大家閨秀在裏面,一些想參加的女子,藉助長兄之手將詩詞送上去也是常見的。不過小姐姑娘們,一般年紀尚小,詩詞功底遠不如那些苦讀數十年的書生,女子奪魁,這麼多年的秦淮詩會,倒是第一次。
而一些自詡才子之士,此時的臉色比較難看了。文人自古相輕,若是輸給同僚也就罷了,這樣輸給一個女子,讓他們着實感覺有些丟人。
「我還沒參加呢,怎麼就分出魁首來了!」一陣宿醉醺醺的聲音從一邊傳來,眾人皆見一名醉漢搖搖晃晃的走上台來。
薛蟠眯上了眼睛,看着這位醉漢。
「這不是王動師兄麼!他怎麼這副樣子?」
「怪不得我還納悶今夜未見王動師兄的大作呢,原來還沒到。」
「王動師兄這副樣子,還能作詩麼?」
王動,也算是金陵城最有名氣的才子之一了,他是鄉試解元,在諸生中聲望頗高,文壇常有人將其與袁生、張刑台並稱為江南三大公子。
當然王動同時還有另一層身份,很少為人知曉,他是東平郡王的親侄子!
東平王厭惡的看了王動一眼:「孽障,你怎麼現在才過來!」
王動眼角突然閃出淚花,一屁股坐在地上:「今日中秋,小生突然想起亡母,不甚悲傷,不覺多喝了幾杯,還請諸位見諒!」
諸生一片低語,想不到這王動是如此孝子,在這中秋團圓之日想起亡母,倒也情有可原,對於他的評價不由又上升了幾分。
「不過今夜的詩會小生一定要參加的,我欲奪此魁首,慰藉亡母在天之靈!」
地下又是一片唏噓。
孫老向東平王求情道:「王爺,王動這樣一篇痴心,就讓他參加吧!」
東平王冷哼一聲:「那好,看他這樣子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而一旁的薛蟠嘴角上揚,嘲諷的輕笑道:「原來如此!果然麼,主角是要最後一個登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