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兵偏頭看了看她,卻是冷淡道:「小丫頭片子,征北將軍也是你能見的,滾一邊去。」
洪大娘臉色頓時漲紅,急道:「怎麼說話呢!傳不傳?不傳我們可就闖了!」
&敢!」
&看我敢不敢!」
官兵當即怒氣沖沖,打算揮起手中的紅纓槍,卻在這時,樓上有人立在窗前道:「不得無禮,將軍有令,放她們進來。」
那名官兵得令,這才冷眼回到自己的位置。
二樓雅間,裏面悄無聲息,沒有絲毫祝酒聲和交談聲,並不像有人在宴請賓客的模樣。
唐梨帶着洪大娘,無視站滿了一樓大堂和二樓走廊的官兵,徑直打開了雅間的門。
只見雅間內竟然唯有兩人,一人坐在桌前,一人恭敬地站在一邊。
桌前那人杵着下頜,神色似乎有些倦怠,不過目光落在唐梨身上時,還是流露出了三分銳利,像是猛獸捕獵前的蟄伏。
&將軍?」唐梨裝作不認識用了疑問語氣。
林月見輕笑,「沒想到密門的當家人還是個小姑娘。」
&將軍抬舉了,我只是給當家人辦事的。」唐梨面上回以淺淺一笑,絲毫不露馬腳,她了解林月見,這人心思深沉,說話越是篤定,越發有可能是在使詐。
林月見偏頭示意身後的隨從倒酒,唐梨卻對隨從道:「我來。」
郁樓對自己目前的優勢十分清楚,唐梨這個角色有着南方姑娘最婉約的身段,哪怕穿着寡淡的粗布衣裙,也有一番青澀滋味,她靠近滿身寒鐵的林月見,素白如蔥根的手執起酒壺,盈盈斟了一杯,「林將軍>
林月見手指在唐梨摸過的杯身上輕撫。
唐梨放下酒壺,直言道:「林將軍昨天帶走了我們的一個人,他的命或許在林將軍看來算不得什麼,但對於我們來說,他很重要,所以林將軍不妨開個價,凡我出得起的,絕無二話。」
林月見一口飲盡杯中酒,笑道:「你說你不是當家人,那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
雖然唐梨心裏小人啪啪啪地扇林月見的屁股,但面上還是冷靜道:「憑我七分堂之一的堂主身份。」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和林月見周旋,就必須有所依仗。如果讓林月見知道暗影蹤就這麼單單薄薄幾口人,那還不得被欺負到泥裏面去?所以唐梨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偽裝身份,虛張聲勢,她已經向洪家兩口子了解過洪燕,洪燕嘴巴嚴,決計不會出賣他們。
而且林月見看到她的第一句話,說了密門和當家人,密門從洪燕的功法就能猜到,至於當家人,十有**就是在詐她,畢竟密門任務曾經也有玩家接到過,還在論壇大肆宣傳,雖然後來失敗了,但不少人都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果不其然,林月見微微蹙了下眉頭,不明顯,但唐梨清楚他開始懷疑了。
&概林將軍還是不太明白,我想和您做一筆買賣,只是我個人從私情上的考量,與我門派無關,但我不知道您是否在對我身後的勢力感興趣,故而又道明身份。」換句話說,如果林月見想要密門的消息,可以談。
唐梨道:「我們密門出不了什麼戰力,只能靠販賣消息維持生計,我手上最值錢的,就是情報,林將軍想要知道些什麼,不妨交換。」
先前還在樓聽風角色上的時候,集傲血繁塵整個幫會之力能夠碰觸到的消息他都經過手,這些消息或許再過幾天就會變得無用和廉價,但是現在時效未過,借來唬人一用綽綽有餘。
林月見略一沉吟,他確實沒想到逮着個密門的弟子,竟然背後是做情報生意的,雖然唐梨的話他不全信,但她身後的勢力和作用確實需要重新權衡,「我需要你打聽一個人,我要知道他的行蹤。」
&唐梨緊繃的心情舒緩下來,低頭喝了口小酒。
&聽風。」
&唐梨噴了,什麼鬼??!
樓聽風本人都換號了還不肯放過他?這是恨他恨到要抽骨剝皮的節奏嗎?要是林月見知道樓聽風本人現在就坐在他面前,會不會一時「高興」地血壓飆升,嗖地厥過去?
林月見危險地眯起的雙眸。
洪大娘心驚膽戰地望着她,唐梨擺擺手,咳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福至心靈,「原來傳言都是真的。」
&
唐梨湊到林月見身邊,柔軟的腰身壓着桌沿,伸手掩住一半紅唇道:「聽聞無雙槍魂雲霄出逃一事,樓聽風本人在其中動作不小,您與他一直都有私怨,這次他恐怕不會輕易現身。」
林月見眉頭跳了跳,臉色果然陰沉下來。
&還請林將軍放心,我將盡我所能,三日之內,哪怕挖地三尺,也一定給您一個回復。」
大概是林月見試探過後覺得唐梨可能還有那麼點用,之後不僅大方地給了一塊令牌,還加了遊戲裏的好友,美其名曰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樓聽風的消息。
唐梨才不信他鬼話,林月見這是眼看暫時估測不出她身後的勢力,就想結個交道,若是真的,以後也好用錢從她手中獲取現成的情報,不過這個結果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最後唐梨帶着洪大娘從酒樓走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憑她手裏的這塊令牌,可以從郊外南尤駐軍那裏把洪燕領走。
洪叔得了她們的好消息,趕忙從客棧門口拉出牛車,幾人向着郊外的駐軍營出發。
牛車上,洪叔問道:「這個林將軍這麼好說話?」
洪大娘吸着氣道:「哪裏!多虧了少主機靈,要不然那裏三層外三層的親兵,我們怎麼可能斗得過?」
洪家兩口子對着唐梨千恩萬謝,唐梨一本正經道:「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
郊外的南尤軍營,洪叔拿着令牌,和營外站崗的哨兵說明來意,不一會兒,一個穿着黑色短打的高挑青年就被放了出來,他的眼神清澈而流離,模樣也是少有的俊雅,看起來被抓走後並未吃什麼苦頭,精神還不錯。
青年在與神情激動的洪家兩口子說完話後,走到唐梨跟前,鄭重地單膝跪下道:「屬下洪燕,多謝少主救命之恩。」
太……太誇張啦!
唐梨原本還在猜測洪燕是否有玩家的可能,這一跪徹底讓她打消了疑慮,嚇得趕忙往旁邊一讓,不習慣道:「我聽大娘說你上月及的弱冠,長我兩歲,我們兄……額……妹相稱就可以了。」動不動就跪什麼的,實在承受不來。
青年搖搖頭,「少主說笑了。」
唐梨怔了怔,這才明白過來青年是什麼意思。洪叔和洪大娘或許把她當做少主,但更多的是像對一個小輩那樣待她,給小丫頭買桂花糕時都要特意給她帶一份,今天從鎮上出來,洪大娘還去買了兩匹好布說要給她做裙子,洪家兩口子是跟隨前任掌門谷不通幾十年的心腹,忠心自不用提,但卻不是完全屬於她的,而洪燕,在此刻表明忠誠……
&知道了,不過我還是願意叫你……嗯……燕大哥。」唐梨被自己雷了一下,臉上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這種刷好感的時候絕對不能錯過。
洪燕彎了彎嘴角,神情溫柔。
洪燕代替了洪大叔趕牛車,他們從駐軍營邊上經過,看到一隊步兵從西邊重疊的山丘後面繞回來,且步履沉重,身上都有着與敵軍短兵相接後的肅殺。
唐梨先是一怔,然後欣喜地坐直了身體道:「停停,燕大哥,你們看他們是不是從丘駱山那邊的戰場上過來?」
丘駱山是北穆和南尤交鋒的最靠近巴蜀的一個戰場,在巴蜀的邊界上,每次兩國步兵遭遇都會先幹上一架,這是由遊戲系統發起的戰爭,避無可避,然後那裏就會成為積屍的場地,有屍體,屍體身上就會藏有金銀,也就意味着有漏可以撿,不過一般人可沒膽子幹這種事兒。
只有以前用樓聽風號練級時,因為人品太差,沒錢買糧買藥,他才厚着臉皮去摸錢,當然還有裝備,然後一回生二回熟,也算財迷心竅了。
唐梨道:「大叔大娘,今晚咱們還是不着急回村。」
洪燕只一瞬就反應過來,剛想皺眉說不妥,可轉頭看見唐梨那亮閃閃的眼睛,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屬下陪少主一同去,爹娘難得到鎮裏一趟,咱們正好能買一些緊俏的吃用。」
洪家兩口子對視一眼,雖然都從對方面上看到了遲疑,但最後還是沒有反對,牛車掉轉了方向,重新回小屯鎮。
洪燕在驛站租了兩匹棕毛馬,將其中一匹的馬繩遞到唐梨手上,如果真的要撿漏,他們需要走快一些,在天黑之前趕回來。
一路,洪燕有意落後唐梨半個馬頭,唐梨注意到了,心裏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
丘駱山的積屍地,硝煙散盡,卻瀰漫起了帶着血腥味的薄霧,地上刀劍半埋在青草露尖兒的泥里,數百具屍體橫在地上,十分慘烈。
不過唐梨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她對洪燕道:「要是發現屍體上有遺落的家書,我們就幫他們寄了吧。」
洪燕應下,兩人分頭幹活,不一會兒就把帶來的錢袋和兩個包裹都裝滿了,包裹里主要是一些零散的物品,比如低級秘籍、生活技能書、詩歌話本、礦石、低級碎寶石等等。
書籍是唐梨特地囑咐洪燕要拿的,她讀取了之後可以增加很多的經驗值,而且還能賣,上一次撿漏,她得到了一卷孤本,拿到交易行去賣,破天荒賣了好幾個金,樓聽風之後的吃住這才有了着落。
唐梨雙手合十拜了拜,謝了又謝,然後低頭給一名已經死去的士兵的闔眼,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洪燕忽然朝她喊了一聲,「少主小心身後——」
唐梨猛地回頭,只見一個瀕死的北穆士兵正用盡全力向她揮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