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界一直都很混亂,但從未像今日這般,東南方向那邊聚集了太多的天界神仙,妖魔們還以為他們是下來除魔衛道的,幾乎快演變成一場神魔大戰了。
青離和岐雲及時解決了眼前這些妖魔,也是防着他們大呼小叫的把其他對手給引來。等到再無障礙,他們再追蹤去前方,就看到一片雲頭迅速往人間入口方向而去了。
風衷剛剛從雲上下來,後方仙氣已緊跟而至,她擔心塗山十方又被當成靶子,將他往邊上推了推:「你迴避一下,我來應付他們。」
塗山十方只好退去角落,隨手施了個隱形術。
青離當先踏下雲頭,步步生風,青衣高冠,眉宇間凜凜桀驁,但到了風衷跟前,臉上就只剩下了疑惑。
這樣一個小姑娘,看起來十分虛弱,根本不像傳聞中的種神那般成熟妖嬈、風情萬種,而且還是個凡人。可她身上穿着天衣,腳邊跟着窮奇幼崽,又絕不可能是普通凡人,更何況她的手裏還拄着龍桑杖,這點絕對做不得假。
岐雲在湊到他頸後低語:「你確定沒找錯?」
青離嫌棄他離得太近,刻意往前走了一步,向風衷見禮:「小神青離,不知種神因何出現在混沌界,還成了……這般模樣?」
風衷一手撐着龍桑杖,強打着精神,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覺得他名字有些熟悉,仔細回想了半天,總算記起當日聽獬豸說過,正是他在執法神面前狀告曦光私自施雨之罪來着。
「哦,原來你就是青離啊。」
青離一愣,臉上隱隱泛出喜悅:「種神知道我?」
「知道。」風衷臉色一冷:「你離我遠點。」
青離頓時呆住。他生性高傲,天界多的是投懷送抱的仙娥神女,漸漸更是眼高於頂,頭一次對一個女子這般低聲下氣,換回來的竟然是這樣的回應,莫非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她不成?
「噗……」岐雲沒忍住,在旁邊不厚道的笑了。
風衷眼光一掃:「你叫什麼?」
岐雲理理衣襟,上前見禮:「小仙岐雲,見過種神。」
風衷的眼神來回掃了一圈:「你們是一起的?」
岐雲道:「路上恰好遇到就一起來了,得知種神剛剛現世,料想對如今的人間多有不適,小仙想請種神過府侍奉。」
「岐雲!」青離臉色鐵青,怎麼也沒料到他轉頭就把自己踹一邊去了。
岐雲偏了偏頭低聲安撫他:「種神顯然對你不滿,你忍忍,我先將她請去府上,你再下些苦功不就有機會了?」
青離無法反駁,低哼一聲,心有不甘地看了看風衷,抿唇不語。
「去你府上?」風衷笑了一聲:「聽着倒也不錯,只是我在人間還有事要做,還是算了。」
「哼……」這下青離不無得意地笑了。
岐雲卻機靈的很,從袖中取出一隻銅鈴雙手遞了過去:「既然如此小仙就不強求了。這是小仙的仙鈴,種神在人間若有任何困處,可搖動此鈴,小仙即刻便會現身相助。」
風衷已經沒什麼力氣了,用龍桑杖挑了過來握在手裏,點了下頭:「行了,二位請回吧。」
青離和岐雲對視一眼,各自見禮告退,腳下卻又捨不得挪窩,畢竟是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種神,而且誰知道這次錯過了,下次會不會還有機會再見。
風衷多少了解一些他們的心思,俯身一手抱起窮奇,一手撐着龍桑杖,作勢朝入口走去,料想她先走人,對方總不至於還留着不動吧。
剛走到那團霧氣前,眼前無聲落下了一襲紅衣的身影,貼過來將她一挾就朝霧氣沖了進去。
青離腳步一頓,愕然道:「我沒看錯吧,那是方君夜?」
「什麼?」岐雲追上前幾步,已是一臉肅然:「當初的天界第一上仙方君夜?不可能吧,我記得他不是被抽去仙骨,飛灰湮滅了麼?」
青離哼了一聲:「原本是這樣,但曦光替他求情保了他一命,這才改成打入混沌界,一個罪仙也想染指種神,想得美!」
他立即就朝入口沖了過去,不想到了霧氣前腳下卻像是被什麼給擋了一下,扭頭瞪着跑來的岐云:「你擋我做什麼?」
「誰擋你了?我巴不得你趕緊出去攔下他呢!」岐雲說着就要出去,結果也給什麼彈了回來,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四周,忽然心神一凜:「不好,周圍一定有別人在!」
青離立即亮出兵器,只見角落裏銀光一閃,一陣青煙飄向遠處,轉眼就不見了。自然不能浪費時間去追,可身前那障礙又未能除去,二人只能合力破解,俱是一臉焦急,只怕是追不上方君夜了。
風衷被方君夜帶着穿過那團霧氣,人間荒涼乾燥的風頓時迎面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明亮的日光。
這些時日以來習慣了混沌界晦暗不明的光亮,乍一回到人間竟然覺得晃眼,風衷覺得昏沉的腦袋愈發沉重了。連窮奇都抬着肉爪捂住了眼睛,一頭扎在她懷裏。
「方君夜,你還是要殺我不成?」
方君夜之前與塗山十方交手損耗太多,趕了太遠的路,又中過幻術,早已氣力不濟,卻還是強提着神力攜着她直往斷命崖頂飛去,許久才道:「除非你有別人能讓我轉生畫中人。」
風衷閉着眼緩了緩,口中道:「待人間恢復原樣,冥府中的亡魂都可以轉生為人,你的詛咒自然也就解了。」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總不至於再叫你等一千年。」
方君夜冷哼:「別做夢了,人間不可能恢復原樣了,凡人都已經死絕了。」
「哼,凡人與我一樣皆由女媧大神所造就,我還沒死,我不信凡人會死絕!」風衷體力恢復了些,用力將龍桑杖往他身前一掃,靈力帶着怒氣,猶如罡風利刃直擊他胸口。
方君夜吃痛悶哼,手中一松她就落了下去。
風衷連忙用龍桑杖插向山壁,靈力催生出藤蔓攀住岩壁,險險拽住她,搖搖蕩蕩,她還不忘一手緊緊摟住窮奇。
窮奇「噗噗」了兩聲,劃着小腿扯着她領口跟着來回搖擺,背上的毛都汗濕了。
不過一瞬,方君夜竟然又從側面沖了過來,風衷實在支撐不住了,靈力一斷,藤蔓頃刻消弭,人又仰頭摔了下去。
鏗然一聲龍嘯,帶着狂風自她身下捲來,她的背重重一磕,卻不像是着了地,連忙翻身一看,竟發現自己伏在一條青龍的背上,還以為是在做夢,摸了摸龍鱗才發現是真的。
「噗嗤嗤噗!」窮奇舉着爪子在龍背上跳了兩下,忽然看見青龍扭頭瞪了一眼自己,赫然就是之前見過的死對頭,又懊惱地在它龍鱗上抓了兩把。
青龍騰空而起,帶着風衷盤桓了一圈,直往上飛去崖頂,另一條青龍引着車駕似已等候良久。
黑衣烏髮的曦光斜倚在車中,伸手拽了她一把:「喲,小種子,回來啦?」
窮奇一見是黑衣獵人回來了,興奮地撲了過去,在他腳下繞了兩圈。
曦光笑了笑,抬眼迎上剛剛追來的方君夜。
方君夜在三丈之外停了腳步,紅衣在日光下艷得耀眼,臉上的妖印也隱隱被照了出來。他的手已經伸去背後握住畫軸中劍,最終又放開了:「對不住曦光,是我有負你信任。」他垂下眼,緩緩退後,一躍入了崖底。
龍大似乎認出他來了,驚愕地低嘶了一聲:「東君,那不是方上仙嗎?」
曦光抿了抿唇,微微頷首,擺擺手示意啟程。他可不想走了一個方君夜,又來個什麼青離岐雲的。
雙龍牽引,車駕乘風而起,風衷方才被曦光扯上車來,幾乎跌坐在他懷裏,也沒力氣動彈:「你知不知道你託付的這個方君夜險些害我沒命?」
不知道能本尊前來麼?曦光嘆了口氣:「這次的事怪我安排不周,方君夜本是家父座下大弟子,原本是天界第一上仙,當初犯下重罪,我一個從不過問麻煩事的還特地跑去替他求情,這才留了他一命。他熟悉怒牙海路線,我本以為有此情誼在,自己又與你同去,怎麼也出不了岔子,不想半路就被獬豸逮着了,你有什麼事也不能在旁幫襯。」
風衷道:「好在有個塗山九尾的後人出手相助,倒也算是有驚無險。」
曦光笑而不語,手指挑過她手裏的銅鈴,這才開口:「這是什麼?」
「別人給的,沒什麼用。」
「那就給我家龍大玩吧。」曦光隨手一拋,銅鈴搭在了龍大的龍鬚上。
龍大卻甩了一下頭,嘶吟一聲:「我不要,給龍二。」
龍二也擺了一下腦袋:「我也不要。」
銅鈴拋來拋去直飛到窮奇面前,它大概是餓極了,居然吧唧一口就給吞肚子裏去了,還響亮地打了個飽嗝。
曦光不禁笑了一聲。
風衷忽然發現從見到他為止他都一直歪着半邊身子沒變過姿勢,撐着龍桑杖坐正:「你這些時日可有受罰?」
「這些時日?」曦光苦笑:「你在混沌界好些天了,可我在天上也就幾個時辰罷了,我這兒挨了百鞭還是新鮮的呢。」
風衷想起這傷是為自己受的,難免內疚,龍桑杖在他周身點了點,伸出只手就朝他腰後探去。
曦光一把按住她的手,結果不慎壓到了痛處,不禁嘶了一聲。
風衷道:「別動,我給你治傷。」
曦光看了看她臉,猛一扭頭背過身去,埋臉在臂彎里:「那你治吧。」
風衷莫名其妙,隔着衣物覆手其上,稍稍催動那點僅剩的靈力。
曦光忽然悶聲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摸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