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其實只有少量的幾次一閃即逝,能夠帶來跨越的際遇,它不僅少,而且隱晦,甚至到來時都無法發現——又或是,你根本不信。
藍九機是能夠抓住這種少而隱晦際遇的人——第一次,他從一名社會上最普通的社修士,獲得了向聖地修士的轉變。
那時候甚至還沒有四大學府一說。
而第二次,則是他一拍腦袋,打造了【稷下】學宮的前身,一座小小的私塾。
一種久違的心神顫顛之感蔓延全身,這並不是神魂盒子被拿捏時候的恐懼感覺而是興奮,意識的火花似乎在這瞬間被徹底點爆,繼而燃燒。
「更廣闊」他喃喃自語。
目光此時燦爛如花,一副宏偉的【側】的藍圖徐徐展開,絢爛無比的【幻想側】此時被揭開了冰山一角。
「這就是【幻想側】?」
這同樣也至少稍遜即逝,如同那能夠質變人生的際遇般,卻足以讓藍九機欣喜若狂,幾乎將一切固有的觀念拋諸腦後。
他本就不是一個墨守陳規之人,否則學宮初代的大院長,便足以讓他名垂千古,何必弄成如今【天牢】重犯的境地,何必去遭受那千年的永墜黑暗的苦難。
他是更能夠接受【框架】之外事物之人。
「一部分,而且是很少的一部分。」洛老闆微微一笑,神魂盒子送到了藍九機的手中,「抱歉以這種方式來打開這次的談話。」
「無妨。」藍九機搖搖頭,隨手接過了神魂盒子,沒有急着將它藏好,更不打算對其做些什麼,就那麼夾在了腰間,好似夾着的只是個籃球。
在他這種離經叛道的人看來,不秀這一番的肌肉,接下來也就沒什麼好談的。
藍九機深深地看了眼洛老闆,沉吟片刻,才吁了口氣,似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般,「那是,【蒼藍】之外的無限吧。」
其實許多如藍九機這邊的存在,都已經觸摸到了某種【限制】,感受到了那無處不在的天地【囚籠】的存在。
一個世界發展到了極限之後,更進一步的形態改如何誕生。
一個人如果修煉到了極限之後,下一步的出路在哪。
他們隱隱能夠感覺得到,只是始終沒有方向,只是因為有了尊者的存在,便下意識地將它當作是前進的道標又焉能知道,尊者境便是這唯一的方向?
「是的。」洛老闆含笑點頭。
他很清楚藍九機此時的心靈狀態,知道他迫切地想要抓住這次際遇的心情,所以沒有太多的試探與拉扯。
看中藍九機,頗有一些一拍腦袋的嫌疑,但就像是那少量的階級跨越的際遇般,誰又能說清楚,這並不是更上位者某個也是一拍腦袋的決定?
老闆如今是真的頗為隨心。
至於藍九機曾經的【惡】就如同構成平面最基礎的XY軸來說,不管是正向的變量還是反方向的變量,對於本就沒有了【心】的他來說,並無不同。
「我需要做些什麼。」藍九機雙目透出了炙熱之火,「我需要付出什麼。」
洛老闆又揮了揮手,半顆的長生大藥瞬間落入了藍九機的手中在藍九機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洛老闆的聲音再次響起。
「吞下了大院長之後,這枚藥的效果比原來的應該更好一些。」
藍九機默然,曹秋道也是他的學生,貨真價實走到了巔峰的人物,要不是沒有【聖皇魂】這種武力在手,當世的所謂頂級聖主自會有他的一席之位其實作為學宮大院長,本身也已經差不多了。
「給我?」
「當作是前期的投資。」洛老闆輕笑了聲,「先生將他當作是啟動的資金即可,你若是相信,我可以告訴你,我本職上是一名商人。」
「哦…聽起來這投資很大。」藍九機笑了笑,旋即搖搖頭,若然外邊真是無限,這在他看來貴重無比的半顆長生大藥,或許對標無限也只是微不足道?
認知決定了視界。
他從來都習慣將世界想像成為了視界之外的無限,無限地拉闊自己的認知——但終究是無根之源,【蒼藍】並沒有能夠支持他幻想的土壤一粒能藏須臾的沙子都沒有——至少他還沒有找到。
僅知道的一粒或許是在尊者們的手中,可是搶不到——那在這之前,已經是他最大的目標。
「我需要臣服你?」藍九機再次問道。
神魂盒子其實已經在對方的手中,他願意不願意,其實都逃不過被勞役的結果——藍九機是不會主動尋死的,因此理智的思考之下最終臣服他也是能夠接受。
但此時對方將神魂盒子送回來,並且還贈送了半顆的長生大藥,是要準備讓他心靈也臣服的節奏——這人要不是心大,要不是就是真的有通天的本領,任他藍九機提升千百倍,也翻不出浪花。
若是後者,那就真的是太恐怖…太讓人興奮了。
「取決於你。」洛老闆想了想道,「我確實需要一些人幫我做事,但並不一定非要成為我的員工先生可以將之視為是一種僱傭,又或者是類似於【勞務派遣】這種模式。」
藍九機玩味一笑:「老夫兢兢業業,終其一生,最終也只是為了一紙契約,正式待遇對吧?」
「先生選擇去【幻想側】,我不會限制先生的自由。」洛老闆淡然道:「先生甚至可以不必與我聯繫。」
藍九機皺眉道:「我不知道【幻想側】的具體情況,但聽你的意思,似乎是希望我去到之後,可以攪局?」
「先生喜歡做一個流浪的學者,默默地觀察那邊的變化也可。」洛老闆搖搖頭,「我說了不限制你的自由,你就自由。」
藍九機頓時嗤笑了聲,又嘲笑了聲,嘲笑的是自己,「我看了沒有拒絕的理由【蒼藍】之中,老夫已經是人人喊打的老鼠,這次從【天牢】破獄而出,只怕早就落入了那幾個老不死的手中,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白棋還是黑棋而已倒不如,換一個開局?」
強者會不會做白日夢?
強者怎麼就不能做白日夢?
強者也會想過,如果能夠從開一次,走一次爽文路線的好叭?
藍九機是一個很難抓住那少數機會的人,當他決定出手的時候,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如果,這只是我臨死之前的黃粱一夢」
他喃喃自語,朦朧眼中閃過一抹瘋狂之色。
長生大藥懸浮在面前,他沒有去看,反而是雙手高舉着手中的神魂盒子,低着頭送上前來。
「藍九機,願意遵你為主。」
「想清楚了嗎。」洛老闆有趣地問道:「若真的成為我的員工,你就會失去了自由。」
藍九機沒有抬頭,淡然道:「但不遵從你,我又如何能脫離這個囚籠?」
洛老闆搖搖頭,「我說了,不會限制你在【幻想側】的自由。」
「我為何就不能成為次一級的棋手?」藍九機這次抬頭,目光炯炯,「若你擁有永鎮我的實力,就不必害怕我的反噬,我會比你想像之中的做得更好。」
洛老闆輕笑了聲,再次從藍九機的雙手之中接過了神魂盒子,緩緩說道:「我有一櫃,存有命燈,若你真能讓我驚喜,我會親手將你的盒子放入其中。」
藍九機沒有失落,這只是第一步而已,雙方間構建更加穩定的關係,需要漫長的時間。
其實正式與不正式,還是有區別的。
比如,藍九機現在手頭上,就多出了一份資料是粗略地介紹虛空【四大側】,虛空之中一些新世代之後組建起來的龐大組織的資料。
【神話側】
【科技側】
【超脫者】、【真理之門】【緋紅競技場】
「老夫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前往這個無序之側了!」藍九機雙眼再次爆發出渴求的光芒。
他注意最多的還是【幻想側】的資料——這是對方指明讓自己去的,顯然沒有更改的打算。
無序這便是藍九機對【幻想側】的第一印象。
「先生不在意第三母巢了。」洛老闆忽然問道。
藍九機沉默半響,「只要有足夠的材料,我就可以再造一個而且,沒有太大的限制。」
洛老闆看着他,「這似乎是以先生女兒改造而成。」
藍九機漠然道:「天倫之情會在漫長的生命之中耗盡,她想要活下來,老夫正好需要一個合格的材料,僅此而已,不必糾結於過往。老夫一生有三子二女,都為此而死。我甚至還準備了一具重生用的身體,那便是我的第三子。」
是個狼滅。
「去吧。」洛老闆點點頭。
這是一團在發癲之中,無時無刻都透着純黑色的靈魂之光——其實這更加符合前任【殿主】的選擇標準。
藍九機徹底消失於【蒼藍】。
失去了藍九機的任何氣息之後,幾隻在緩慢恢復着,幾乎殘廢的蟲魔王者,一下子就往外邊爬走。
沒有了藍九機,蟲魔王者便本能地向母巢而去——它們重傷,回歸母巢復原,這是本能洛老闆並沒有理會。
他隨意地走到了逐漸枯萎的神樹底下,靠在了樹幹上,沉思了起來。
伴隨着【主神世界】的越做越大,他伸手的地方越多店員——也就是黑魂的數量其實已經不夠用了。
可以召回那些散落的,命櫃之中也不少,而且能入命櫃的,毫無疑問都是大能力者——但這都是前面留下來的,他沒有多想要使用的念頭。
但是按照洛老闆自己挑選店員那種隨性的節奏,實在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足夠合適的——這個時候,打造一支【編外】的雇員隊伍,似乎是一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正自沉思間,一道白光投落而來。
分明就是【赤王陵】傳送裝置的光柱光柱之中,魯達與宋教習相繼走出,甚至還拉上了拉斐爾。
只見拉斐爾此時渾身上下都武裝到了機制她是被魯達給拽出來的,一臉不情願。
「人呢?」魯大師愕然地看着僅剩下小洛SIR的四周。
小洛SIR不禁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詢問。
魯大師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說道:「閨女說擔心這邊,求我再回來一次看看你太久沒有消息了。」
他們傳送回去【赤王陵】的時間其實沒有很長——但魯大師以為小洛SIR應該會在他們抵達之後不久就出現的,但事實上並沒有人。
擔心的不是他,但是好奇的赫然是他,於是魯大師與閨女便一拍即合。
這其實很冒險。
但是冒險王嗎,冒險是刻在了骨子裏的。
「這世上已經沒有藍九機了。」小洛SIR幽幽地道。
宋教習若有所思。
魯大師卻目光一瞪——他翻譯了一下:藍九機已經被我徹底殺滅了。
——怎麼做到的?
「【天魔胃袋】呢?」魯大師匆忙問道。
斬將劍他看見了,就插在了一旁,顯然曹秋道是沒能抗過去,多半是真的被【天魔胃袋】給徹底消化了,這也是他拉着宋教習離開時候所看見的最後一幕景象。
「沒有留下。」小洛SIR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好消息。」魯大師皺起了眉頭,「或許你可以說一下過程【天魔胃袋】似乎沒有攻擊你?」
宋教習此時卻忽然打斷了魯大師的問題,「第三母巢解決了嗎。」
「其實也沒有過去多久。」小洛SIR搖了搖頭,旋即身形忽然踉蹌了一下,手扶住旁邊的樹根,方才穩住的樣子。
魯大師怔了怔,下意識想到的是,這傢伙在【天魔胃袋】環視的情況下,將藍九機殺滅,不會沒有復出任何的代價,此時表現的虛弱好似才算正常——但你演技太假了好嚒,只是踉蹌一下打發誰呢?
「你怎麼了?」
略微輕柔的聲音傳來,魯大師只感覺身邊一空,宋教習卻已經快步走到了小洛SIR的身邊,幫扶着。
——又漏風了!
魯大師張了張口:這是裝的啊,閨女你的智商呢?!
只聽見宋教習此時傳音入密道:「這裏的事情我不多過問,但是我已經傳信【玉京山】,那邊應該會派人來,你自己要準備好,另外我要斬將劍。」
怎說她是學宮的宋教習呢?
小洛SIR不禁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並且好奇道:「你喜歡劍?」
宋教習搖搖頭,這次倒是沒有密語,「這是大院長的信物,或許有用。那個被偷襲而送去醫療基地的【大院長】,我檢查過,傷是真的,這應該是曹秋道培養的人有了斬將劍,會比較好處理。」
小洛SIR找了找手,那斬將劍瞬間飛來劍身之上殘留的可怕胃液也在這過程之中自動脫離。
「給。」
「嗯。」
「咳!」魯大師翻了翻白眼,咕噥着道:「我說閨女,你真的燒信給【玉京山】了嗎?」
宋教習皺了皺眉頭。
魯大師沉吟道:「是不是太慢了?」
這邊【天魔胃袋】都跑了,【玉京山】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就很不合理了在魯大師看來,比起不靠譜的大天尊,喜歡摳腳的三天尊,二天尊是真的有在好好幹活,是比較務實的一位。
「喂,死老頭,這幾個傢伙,你認識嗎?」拉斐爾冷不地地舉起了平板。
那是她放出的機械蒼蠅所拍回來的景象——機械蒼蠅一直都在外邊飛行,傳送離開的時候拉斐爾就壓根沒有收回,這時候回來便瞬間接管了。
鏡頭之中,只見幾個大繭此時正被一群的蟲魔托舉着,緩緩地送去第三母巢之中。
「是【慶元君】他們。」宋教習皺起了眉頭。
魯大師身影一閃,便已經離去。
自然是為了救人。
遙遠,遙遠或許已經不能用遙遠來形容。
藍九機站在了一座高樓之上,打量着前方繁華的都市,燈紅酒綠,處處都透露着一股墮落與腐化的氣息。
前方不遠的另一座大樓之中,似乎正發生着一場另類的戰鬥。
他自動獲取了這個世界的語言大概是某種福利。
默默傾聽。
「元大宗,你想要吸收全城的電力養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特警隊?來壞我好事!」
藍九機皺了皺眉頭,卻見夜空之中,一道黑影飛馳而過——他看見了一名強壯的男子,此時正騎在了一輛奇特的機車之上。
不是【蒼藍】那種飛行機車,而是類是某種妖族與機械的結合,這是一種藍九機從未見過的生命形態。
只聽見那戰鬥的大樓之中,此時傳來了驚恐的聲音。
「是鬼眾道!」
「鬼眾道來了,大家小心!」
轟隆——!!!
火光沖天而起,大樓傾塌。
藍九機此時喃喃自語,「真是個有趣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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