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沒有認出我來……」少年望着熱鬧宴會,心裏荒涼一片。
何止是沒有認出來,對方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男人身上。
不過這樣也好,他這輩子都不想跟這樣的人有牽連。
少年帶着一絲埋怨和不甘想到。
「婚宴什麼時候開始?」少年問身邊的男人,聲音小小的,還偏着頭。
韓家主能夠來婚宴,這讓許多人蠢蠢欲動,其中不乏很多商業中的翹曲之輩,還有來參加宴會的名門之流。
前者想要上前攀談一二,聯絡一下商務,後者則是想要上前問候一兩句,最主要的是看清楚韓家主手裏挽着的女伴到底是何人——就是外面那些妖艷貨色一樣!
男人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估摸了下,頓了頓道:「還有半個小時,怎麼了?」
少年有點不好意思,小聲有彆扭的說:「……我,我想上個廁所。」
這個也算是少年的一個壞毛病,還是那種改也改不掉的。
一緊張,害怕,就想要往廁所里跑。
比如考試前,比如坐長途車,老是擔心會在中途憋的慌,老感覺自己想要上廁所,其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可心裏作用下,不去跑一趟,就坐立難安。
男人看了一眼少年拘束緊張的樣子,有些想要去揉一把這人的腦袋。
「走吧,時間還來得及。」男人挽着少年的人,在服務人員的打聽下,找到了度假村公共衛生間。
度假村衛生間外形有些像古代的茅房,很有特色,左邊是女士的,右邊是男士,這會兒有不少人上廁所。
來到這裏,男人跟少年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少年現在可是穿着女裝,到底是該上男廁所,還是上女廁所?
雖然這裏的衛生間都是獨立一個小隔間,可總感覺怪怪的。
男人發現,不管他的寶寶上那一個廁所,總覺得這裏的人佔了他寶寶的便宜。
「……我,我上男廁所吧,反正這裏也沒有人認識我。」考慮了一會兒,少年覺得自己就算是穿上女裝,也不能去女廁所,哪裏都是女性,他一個男生去了有種無形當中侵犯了她們*。去男廁所,被人誤解,也無所謂了。
「不行!」男人冷冷的拒絕。
他的寶寶那麼耀眼奪目,從帶他來宴會,數不清的目光投過來,這已經讓男人心生不悅了。
這會兒還去男廁所,那簡直就是一個狼窩,去了還不被那些男人看光?!
想像一下那些惡意隱晦的目光,男人更是不願意少年前往。
「……你急不急?不急的話我一會兒找個房間,你去房間裏上。」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可男人的意思很霸道也很直接。
不許在外面。
少年覺得自己也不是挺急的,還能忍一忍.
「那我在等等吧。」少年想了想,反正還能忍,去找個房間上安全多了。
兩人站在一處比較偏僻的芭蕉樹下,也不是很惹眼,少年準備跟着男人去找房間借用一下,這時,不遠處一個娃娃臉的男生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少年一下愣住了,男人看少年停下來,發現少年怔怔的看向某個方向,順着少年的方向,男人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和少年的臉有九分相似,除去那雙眼睛,還有張揚的性格,餘下的跟他的少年只有六分相似,男人一眼就看出這人跟他家的小傢伙完全是兩個人。
他的小傢伙多乖巧,文靜,眼神乾淨明亮,性格呆萌純真,那裏像這個冒牌貨,跳脫乖張,個性張揚,兩人站在一起,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有時候,熟悉一個人,只需要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淺淺的微笑,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男人不覺得這兩個人外貌相似,他就會認錯。
不!
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少年一直盯着那個同自己一模一樣面孔的男孩,心裏波瀾起伏,他心裏很生氣,很想上前撕扯對方那張熟悉的臉!
白小川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芭蕉樹下的男人和少年,,他上完廁所後就準備去找他的幾個好朋友聊會天。
今天是個非常開心的日子。
也是白小川揚眉吐氣,終於可以堂堂做人的開端,他以後也能在他的朋友面前挺直腰杆的時候了。
白小川跟他媽媽在兩個月之前還在另一個市里,從小長到大,他見到爸爸的機會少的可憐。
大家都說他是個沒有爸爸的小孩,很可憐……
真可憐啊……
這是白小川從小到大,聽到過最多的話,不過他媽媽告訴他,他是有爸爸的,但是爸爸有逼不得已的苦衷,等將來賺了大錢,就會接他們一起過去過上好日子。
還有那對搶走他爸爸的母子!
這個世界上最噁心,最不要臉的人,要是他們沒有了,不存在,爸爸就是他跟媽媽了!他再也不用被人嘲笑說是小三的兒子,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雖然爸爸偶爾會過來看他們,住過一兩個晚上,給他買玩具,買新衣服,帶他去玩,可每次時間都那麼短站,他哭着求着爸爸不要離開,可爸爸總是不聽。
他肯定是回去跟那對惡毒的母子相聚了!
她們搶走了他的爸爸,竟然還要搶走爸爸陪他玩的時間,從懂事開始白小川就深深的怨恨着從未見過面的李雪茹跟歐陽少羽。
他總是哀求的追問:爸爸,你什麼時候跟我和媽媽在一起啊,我真的太想跟你住在一起了。
爸爸總是說:快了快了。
等了十幾年,終於得到了今天。
雖然換了一張臉,換了一個身份,也換了一個名字,不過無所謂,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而且他還可以利用這個身份拿到一筆幾輩子都揮霍不完的遺產。
曾經看不起,鄙視他的朋友如今到對他笑臉相迎,以他為首,巴結他,討好他,伏低做小,再也不敢對他甩臉色,相反,他想要對他們做什麼,他們不敢反抗,還一副求之不得的賤樣。
這一切讓白小川極為滿意。
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再也不用去看別人的臉色了,只有別人看他的臉色。
今天是他媽媽的婚禮,他的一堆朋友也過來,說讓他帶着他們見見世面。
呵呵,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白小川在心裏唾棄,明面兒也唾棄,給了他們幾套衣服,一個個當寶貝似得,就差要跪舔他的腳了。
這種被人跪舔,當大老爺一樣恭維,讓白小川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跟氣球一樣,一下子膨脹起來。
他手插在褲兜里,嘴裏哼着哥兒,腳板兒都快要飄起來。這時他聽到一個人在喊他。
「白小川,白小川?」那個聲音這樣喊道,似乎還有些疑惑。
「啊?什麼事?」又是那個龜孫子有事啊,白小川一臉兇狠的轉過身,看向喊話的人。
「我都給你們警告多少遍了!不許喊我白小川,找死是不是!我有新名字——你誰啊?」白小川仰着下巴挑眉,不屑的問道。
他不認識韓千佑,所以也沒有能給對方好臉色看,至於穿着斗篷衣,誇張裙擺禮服,只露出一張臉的歐陽少羽,他就權當是一路人。
「你是白小川對嗎?」對面那個穿着一身歐式復古宮廷風裙子的少女這樣問。
她的口吻看起來很斷定。
那肯定的語氣,就好像她認識他一樣。可這個少女他根本就不認識,被當面指認,還是在今天這個場合,白小川心裏莫名的煩躁。
對方衣着高貴,氣質非凡,應該是京城裏圈子裏面的人,打量了一下,白小川很是時務沒動手,不過——
「我不是白小川!你認錯人了。我叫歐陽少羽,是歐陽家的獨子,也是歐陽振宇唯一的兒子。」白小川說這些話的時候,幾乎是帶吼的方式。他抿着唇,眼神堅毅執拗,倔強的就像是一隻為了爭奪食物的狼。
「你就是白小川。」那個穿着很華麗很誇張裙子的少女繼續這樣斷定的說。
「我不是!我叫歐陽少羽!白小川是誰,我根本不認識,我是歐陽振宇的兒子!就算你覺得我跟你某個朋友很像,你也不能亂說讓人誤解!」白小川有些慌亂,眼神遊離,他似乎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走之前還惡狠狠的瞪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少女一眼,再次強調。
「我叫歐陽少羽,這才是我的名字!」他說完,就匆忙的離開了,腳步凌亂。
這個女的到底是誰啊?
他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對方還知道他以前的名字,白小川皺着眉,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除了他那幾個要好的朋友,京城裏可真的沒有人知道他整容前叫什麼。
難道是他那幾個朋友到處說的?
應該不是,他朋友混的都很慘,也只能偶爾喝到一口湯,遇到貴人根本不可能。
還有,他總覺得那個女孩看起來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奇怪。
這不可能啊。
印象里,他可真的沒有見到這樣一位氣質還不錯,身份高貴,還令他留下印象的女孩。
可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白小川帶着濃濃的疑惑和不解回到了婚宴會場,他的幾個好朋友看他臉色不悅,一個個縮着脖子跟鵪鶉似得不敢吭聲。
婚禮主辦場地是一處外景,碧綠的草地,栽種了不少熱帶芭蕉樹跟椰子樹,宴會的桌席擺在高大的椰子樹下面,細碎的陽光從樹葉里灑落下來,零碎的分佈在桌子上,散落在賓客的身上。
這種陽光不毒辣,宴席擺在樹蔭下,還能感受到徐徐涼風,欣賞美景,很是愜意。
婚禮的司儀台佈置妥當,臨時搭建的舞台以純白色為主,白色的鮮花點綴,背景屏幕里播放的是歐陽振宇跟白雪這對新婚夫婦的結婚照,拍攝的照片素雅乾淨,畫面溫馨浪漫,這一切使得這個司儀台看起來極為端莊神聖。
鮮花紮成的拱形門,長長的紅地毯迎接着這對新人的道來。
此時賓客已經陸陸續續的就坐了。沒能上完廁所的少年,因為遇到冒牌貨一打岔,把尿意憋了回去,看到大家都安靜的坐下來,也拉着男人的手找個位置坐下。
等他坐下來,就發現有點不對勁。這個桌子的人有點空,圍着桌子邊坐的人似乎是影帝跟影后?
還有溫明城……
「嗨,小羽你好啊,剛剛你們去哪裏了,差點就要錯過好戲了。」
影帝笑眯眯的跟少年打招呼。
「……」
去上廁所這事要告訴你嗎?
而且還沒上成……
少年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距離他這個桌子較近的賓客似乎都是明星,而且一個個穿着明亮艷麗,男的帥氣逼人,氣度不凡,女的明艷芬芳,如同怒放的鮮花。
少年發現,他今日穿着這一身看起來誇張又艷麗的歐式宮廷服貌似也不怎麼違和。
除去,他腦袋上的帽子。
大家都打扮的很惹眼呢。
可以說是花枝招展?
賓客們跟明星很相互搭着共席,相互談的很融洽,女的那邊有成熟魅力無限的中年老幹部,新生代男神,當紅小鮮肉。明星出來混的,情商都不低,一句話撩惹就能觸碰心弦。而男賓客這邊有心目中的女神,性感的女主播,甜的發嗲心肝亂竄楚楚可人的萌妹子。
將近三十來個大小明星,錯落的分佈在宴會的桌席上,彼此交流的還算融洽。
宴會似乎也推向了一個高-潮。
這時,歡快激情的《婚禮進行曲》響起,熟悉的曲調,磅礴的氣勢,莊嚴雄偉,這在喧鬧的宴會上重重的響起,着重宣告新人的道來。
賓客們的視線都下意識的回頭,望向那條紅紅的地毯。
地毯的盡頭,女方的父母正把穿戴潔白聖上婚紗的白雪託付給男方。
白雪的父母看起來很激動,這個隆重莊嚴的日子裏,他們哭的眼淚哇哇的,像個孩子似得,他們抱着白雪捨不得放手,看向歐陽振宇的時候似乎在一個勁的說着什麼。
歐陽振宇滿臉虛心的接受的樣子。等牽到了新娘的手,歐陽振宇挽着對方隨着歡快的音樂款款的從紅地毯走向司儀台。
兩個小很可愛的小花童在前面提着小籃子,撒着花瓣。
後面還有兩個扎着小辮子的小姑娘給白雪提着拖在地面很長很長的裙擺。
穿着白色小西裝,戴着領結的歐陽少羽站在司儀台前,等待新婚夫婦的道來。
他臉色掛着淡淡的笑容,眯着眼睛,對於今天的婚宴,他看起來很開心,一點都沒有因為爸爸娶了另一個女人有所悲傷。
腰杆還挺的筆直筆直的。
賓客們在心裏唏噓,感嘆歐陽少羽沒心沒肺,暗道李雪茹白白生了這麼一個缺心肝的兒子。
新婚夫婦慢慢的走上了婚禮的舞台,彼此雙目相對又分開,面前所有的賓客。
他們看起來恩愛極了。
年邁慈祥的司儀開始念起了宣誓詞,新婚夫婦彼此面對面,宣佈彼此的存在,見證他們聖上偉大的愛情——
「等等!」
就在歐陽振宇跟着司儀念宣誓詞的時候,一個極為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想起。這個聲音一聽就是來找茬的。
在這個關鍵時刻,宣佈誓言,被打斷肯定是不懷好意。
在場的賓客心裏不期然的有個聲音:啊,果然如此。
他們就想着,肯定不會那麼的順利。
大家都不做聲,視線卻不約而同的從司儀台轉移到突然喊話的那個人身上。
是一個面容清瘦的年輕人,穿着度假村服務人員的衣服,他突然從宴會的一個角落裏走出來,手裏還拿着一疊文件,大步朝着司儀台走去,每次經過一些宴席,就像是發傳單似得,給宴席上放上一些。
等他走上婚禮的舞台,來到司儀台附近,上前就搶奪走年邁司儀手中的話筒。
「在你們結婚的這一刻,我要向大家宣佈一件事。」
清瘦的年輕人拿着話筒,音調調大,聲音傳到度假村每個角落。
歐陽振宇眉頭狂跳,這人是誰?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上來?
保安呢?
他的那些秘書助理呢?
都死哪裏去了?
「你是誰?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請你下去!」歐陽振宇心生不悅。
同時他也瞪了一眼司儀。
年邁慈祥的老司儀苦兮兮的:「……/(tot)/~~」
對方是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他這把老骨頭哪裏搶的過來喲。
「我說完就下去,這事對你,還有對你妻子都極為不利,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清瘦的年輕人一臉微笑,他揚了揚手裏剩餘的那些紙張,嘩啦啦的響。
「我想你也不願意被欺騙,被蒙蔽吧。這事不管對你,還是對其他人都是極為惡劣的存在。因為有人用心險惡,他自認為把自己整容成某個人的樣子,就可以瞞天過海,欺騙你們,從小混混變成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我手上這些紙就是證據,就是這個叫白小川的人,整容成歐陽少羽證據!」
「你們以為他是歐陽振宇的兒子嗎?不!根本就不是,他只是一個冒牌貨!充當貴少爺,還想繼承家業,歐陽振宇你被蒙蔽了知道嗎?你上當了,他根本就不是你兒子!」
年輕人拿着話筒,大聲嘶吼,面部燥紅,氣憤填膺,憤憤不平,他看起來為歐陽振宇感到極為的痛心疾首。
在場的賓客一陣譁然。
假的?
居然是假的?
還是整容的?
有不少桌子上發了資料,大家都低着頭看,那只是一張張看起來很簡單的打印紙,裏面有白小川整容前後的對比照。
因為要整的跟歐陽少羽一模一樣,一次是成功不了的,連續整了好幾次。
前後幾張一對比,就看得出來,對方在接連幾次的整容後跟歐陽少羽一模一樣,真的可以到以假換真的地步。
賓客們彼此交頭接耳,爭搶搶看那些發來的資料。看完,一個個都目瞪口呆了。
而站在司儀台前的假歐陽少羽,白小川則是懵逼了。
他的腦袋像是被棒槌敲打了無數下,敲打的是頭暈眼花,腦袋空白。
怎麼會?
怎麼會?
他心裏不斷的翻騰着這幾個字。
他被拆穿了?
他怎麼會被拆穿呢?
他望着歐陽振宇,茫然無措到了極點,現在怎麼辦?
有些不悅的歐陽振宇跟白雪也被年輕人嘶吼弄的有些懵了,在他們醒悟過來,這人是真的來搗亂,年輕人已經把話說完了。
秘書和保安這時跑了過來,將人強行的擄走。
「我說的是真的,歐陽振宇你別上當,他就是個騙子!他想要騙你的家產,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我是為你好啊!」
就算被拖走,這個服務人員還是在臨走的時候,把話說完。
話筒被搶回來,婚禮的舞台有清理了一下。
看到下方賓客臉色一個個五彩繽紛,看好戲戲謔的眼神,歐陽振宇直覺得胸腔里有火焰在燃燒。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拿起話筒,用緩和的語氣安撫在場的客人。
「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剛剛那位服務生有精神病前科,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大家不要把這事放在心思,就當是個玩笑。好了,婚禮繼續。」
出了事,就有精神病?
這年頭精神病成萬能無敵的存在了,賓客們心裏嗤笑。
這話說完,話筒就再次的轉交給年邁的老司儀手中。
年邁的老司儀顫巍巍的在歐陽振宇怒意下接過話筒:「……」
瞪他也沒用啊。
他就是個糟老頭子啊。
老司儀心裏有點苦,念誓言詞語的時候開始不走心。「請問,你是否願意跟白雪女士共度一生,無論貧窮,欺騙,備胎,騙婚,婚外情,弒,弒妻…………額?」
老司儀聲音越來越小,人都快倒地不起。
天啦,誰動了宣誓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