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還巢之悍妃有毒 120:帝後相見,唯一請求

    樓月卿被拉進偏殿的一個門前,裏面是一間稍見簡陋的書房,因為裏面內臟不全,只有一排書架和一張桌案,上面的筆墨紙硯都已經不在了,因為除了每個月一次灑掃,其他時間都不會有人來,且打掃的宮女怕是也不盡心,到處都是灰塵,看着很是清冷蕭瑟,有些陰暗。

    然而,卻沒有影響容郅的興趣,讓她在門口等着後,容郅就興致盎然的走了進去,在堆着一些書籍和畫卷的書架上面弄下來一個不打野不曉得木箱子,打開,只見他蹲在那裏折騰了一會兒,然後,捧着一堆沒有畫軸的紙捲走出來,身上多多少少沾了灰塵,他卻毫不在意,面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獻寶似的把手裏的紙卷遞給她。

    樓月卿見狀,不由挑眉不解:「這是何物?」

    容郅含笑,故作神秘:「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樓月卿狐疑的看着他,不過還是拿過一個紙卷,緩緩打開。

    紙張已經有些泛黃陳舊,顯然是放置多年,這是一張畫,而畫中並非草木,也不是山河,而是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穿着一件小襖子,簡單的把頭髮梳起來,額間垂吊着一串小額飾,小巧不失可愛,歪着腦袋捧着小臉趴在桌邊,笑的眉眼彎彎的,巧言笑兮,美目盼兮,這形容美人的詞形容在她身上合適不過,雖然年紀還小,可是卻半點不見突兀。

    這是她……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穿的衣服,大多是紅色,因為穿着嬌俏喜慶,只是這畫上只有黑色的墨汁,不見其餘色彩,可即便是如此,女孩兒的靈動和嬌俏卻入木三分,可見畫出此畫的人一定很用心,畫工也十分了得。

    樓月卿豁然抬眸看着容郅:「這是你畫的?」

    容郅頷首。

    樓月卿在拿起其他的打開來看,都是她,只不過都不一樣,後站起,或坐着,或蹲下,活開懷大笑,活鼓腮皺眉,或瞪眼生氣,或悶悶不樂……

    樓月卿心裏一陣喜悅,連帶着臉上的笑容也明媚起來,好奇了:「什麼時候畫的?」

    他也不瞞着:「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之後!」

    當時,她在連續一段時間日日偷跑來之後,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來過,緊接着她過生辰,之後她來了一次,那一次,她說以後都不能來看他了,因為他父皇不許她與他接觸,他終於在那一次開口和她說了那麼長時間以來的第一句話,問她長大之後可願意做他的王妃,她說願意,之後就離開了,之後確實再也沒來過,他不知道她的願意是否只是童言稚語,可他當真了,閒暇時,他讓照顧他的人給他準備一些紙筆,畫出了這些畫,且幾乎每一幅,都花費了他大半天的時間。

    只是沒過多久,她就出事了。

    樓月卿心花怒放,笑眯眯的道:「原來你那個時候就那麼喜歡我啊?」

    他挑眉:「你現在才知道?」

    他從不掩飾這一點,少時和她的相遇,是他灰暗的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光芒,雖然只是曇花一現,可是他卻一直記着,或許那時候的那一絲漣漪算不上男女之情,頂多是喜歡,可是,他從小到大,除了她,任何人和事,都不曾讓他有過一絲歡喜,所以他很期待長大了真的娶她回來,好好保護着她,這麼多年,他以為蕭傾凰就是她,還一直讓人關注着,所以蕭傾凰的情況,他是很清楚的,只是沒想到,她不是她。

    當確認他長大之後愛上的和娶到的和小時候想娶的是同一個人時,他有多開心,多麼慶幸命運的眷顧,她或許不會明白。

    樓月卿的心,頓時被填的滿滿的,什麼也不說,直接上前一步,手臂抱着容郅,手上仍拿着那些畫,眉眼間洋溢着幸福,吃吃笑開。

    她傻傻的笑着,咕噥道:「真好……」

    他們能好好活着,能在長大後相遇相愛,彼時他未娶,她也未嫁,能不負幼時的約定,真的很好。

    容郅也笑着,抬手抱着她。

    湯卉在朝堂上公然認罪之後,宮中炸開了鍋,一整日都不平靜,而未央宮卻異常的安靜,因為未央宮已經被下旨封宮,外面把守着大量的羽林軍,而裏面伺候的宮人太監也大多數被遣走,只有湯溪和兩個貼身伺候的宮人還在,而湯卉,自從朝堂上回來後,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和以前一樣,該幹嘛幹嘛,只是面上無悲無喜,目光空洞無神,仿佛沒了魂一樣。

    這樣的她,看在湯溪的眼中,只覺瘮得慌。

    蕭正霖是傍晚過來的。

    湯卉今日的舉動,出乎他的意料,幾乎讓他措手不及,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下超厚,他大半日都在和大臣們商討湯家和她的事情,如今才得空過來。

    湯卉看到他進來,不見詫異,面色平靜,只道:「陛下終於來了!」

    蕭正霖看着湯卉坐在暖榻上,依舊是早上那副模樣,面容素淨寡淡,頭上墨發如瀑,身上只穿着一聲白色衣裙,沒有以往的雍容華貴和盛氣凌人,而是如出水芙蓉一般出塵淡雅。

    蕭正霖不由一陣恍惚,腦海中上過一些塵封的往事,猶記得那一年的春日,他在承恩寺見到她時,她也是如同今日這般,一襲素衣,不施粉黛,看着簡單溫婉,她就那樣站在桃樹下,花瓣飄零,絲絲雨水灑在她身上,她卻一動不動,那樣的靜謐,透着淡淡的哀傷,如同一幅畫卷……

    如今三十年過去了,她卻和當年一個模樣,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卻讓她的心,早已不復以往。

    見蕭正霖面色恍惚的凝望着她,湯卉不由笑了,笑容中卻夾帶着淡淡的苦澀,道:「陛下好像,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臣妾呢!」

    蕭正霖猛的回神,面色恢復如常,依舊是那樣的冷漠和寡淡,仿佛剛才的一絲恍惚只是湯卉的錯覺,他上前,坐在另一邊。

    坐下後,蕭正霖才淡淡的問:「為何要這麼做?」

    湯卉輕笑:「陛下不高興麼?臣妾自己認罪,讓陛下少了不少麻煩,還為陛下除去湯氏一族提供了契機,這不是陛下這麼多年一直想做的麼?」

    想要殺她,或許只是因為她傷害了他最在意的女兒,可是想要除掉湯家,那是蕭正霖少時就有的想法,不是因為湯家權傾朝野,也不是因為湯氏一族阻擋了他,而是因為當年,是湯家迫使先帝貶妻為妾,立湯家女為後,而作為嫡妃,本該入主正宮母儀天下的溫太后,只能被立為容貴妃,受盡了嘲笑和委屈,也因此,作為嫡出的蕭正霖和他的哥哥姐姐,都淪為庶出,作為大皇子的蕭正霽更是因為文武雙全而被算計的成了殘廢,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蕭正霖對湯家的不容,那是深埋心底的執念,只是湯家底蘊深厚影響深遠,他只能等,而這些年,因為忌憚她,蕭正霖只能一忍再忍,可不代表這個想法打消了。

    如今,她認罪,必然是死路一條,而湯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她也算成全了他。


    蕭正霖不置可否,擰眉看着她,淡聲問:「你這麼做,到底想要什麼?」

    豁出自己的命,還有整個家族,不可能全無所求。

    湯卉不答反含笑問:「陛下以為,臣妾想要什麼?」

    蕭正霖不說話。

    湯卉苦澀笑着,自嘲道:「其實臣妾想要什麼,陛下一直都知道,只是陛下不願意給罷了!」

    她想要的,不過是他的一顆心,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真心,她都很滿足了,可惜她想要的,始終都得不到,得到的,只有他給予的傷痛,何其可悲。

    蕭正霖聽言,眸色晦暗,靜默片刻之後,沉沉一嘆:「朕能給你的,都給你了!」

    湯卉笑着,眸間卻熱淚盈眶,一抹悲涼溢出,幽幽苦笑道:「陛下給的,不過是一些身外華物和皇后的尊榮,可這些從來不是我想要的,而且這不過是因為景媃不要了才輪得到我,可我就是不明白,陛下的心她也不要了,為何陛下始終就不願意給我?」

    她真的不明白,她哪裏都不比景媃差,一心待他,當年為了嫁給他,不惜忤逆父兄,甚至讓一向疼她的姑母和表哥失望,她幾乎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只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卻換來如此結局,這麼多年,哪怕他對她有一絲的憐惜和柔情,她或許都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女人真的很可悲,錯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尤其是感情。

    蕭正霖無言辯駁,因為不可否認,湯卉說的都是事實。

    他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景媃,只有景媃不在意不需要的,才會輪得到其他人,就連後位,也是景媃『死』了之後,才輪得到湯卉這個曾經同樣作為他嫡妃的女人,可他的心,卻給不起了。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他這一生那麼多女人,或許對不起的很多,可是最對不住的,只有湯卉。

    湯卉見他沉默着,也並不在意,反正也從不期待,想了想,她忽然認真的對他道:「陛下,臣妾此生從未求過您任何事情,今日能否求您一件事?」

    「你說!」

    湯卉笑着,輕聲道:「等臣妾死了,請陛下將臣妾屍身火化成灰,等陛下百年之後與陛下合葬,可否?」

    蕭正霖聞言,面色一驚,詫異的看着她:「你……」

    她靜靜地看着她,眸光微閃,眼底透着淡淡的哀傷,輕聲道:「這是臣妾對陛下,唯一的要求!」

    蕭正霖倏然靜默,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些令人看不透的複雜,半晌之後,他收回目光,點了點頭:「朕會如你所願!」

    湯卉勾了勾嘴角,垂眸輕聲道:「多謝陛下!」

    蕭正霖靜默少許,淡淡的問:「你可還有其他的要求?」

    「其他的要求……」恍然一怔,片刻,她搖了搖頭:「沒有了……」

    對他,她已經再無所求。

    蕭正霖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站起來就要離開。

    「陛下!」

    湯卉忽然叫他。

    蕭正霖頓足,回首望着她。

    她咬了咬唇,看着他的眼神帶着一絲期盼,輕聲問道:「如果當年沒有景媃,陛下可會對我動心?」

    蕭正霖神色一愣。

    她緩緩站起,望着他,目光灼灼熱淚盈眶,道:「我從來不認為自己不及景媃,論樣貌才情,論家世,我都不比她差,甚至對陛下,我都比她更真心,可陛下卻一心在她身上,對我毫不在意,我知道是陛下與她相識相愛在前,我一開始就輸了,我就想知道,如果當年沒有景媃,陛下可會對我動心?哪怕只是一點點……」

    其實,她從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要的很簡單,只要他對她有一絲的溫情和真心,她都會心滿意足了,可從未有過。

    蕭正霖聽言,垂眸靜默,想了很久,才迎上她帶着期盼和希冀的目光,淡淡的道:「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如果,是朕……對不住你……」

    人生,本就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任何事情都已成定局,事到如今,任何的假設,都沒有任何意義。

    說完,他轉身,緩緩離去。

    湯卉怔怔的看着蕭正霖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期盼如灰燼般散去,逐漸沉寂,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忽然癱坐在榻上,彎起嘴角,痴痴的笑着……

    第二日,蕭正霖下旨,湯丞相湯刈涉嫌謀害公主,混淆皇室血脈,被革去職位打入天牢,命瑾王蕭以恪,平南王蕭以慎,還有右相尉遲晟三人與刑部和大理寺追查此案,可見蕭正霖對這個事情的高度重視,湯氏族人雖然並未全部下獄,卻也被全部圈禁府中,隨時可提審,待案件查清再做處置,酆都再次掀起一番風雨,而那些和湯家沾親帶故甚至勾結成派的官員紛紛人人自危。

    而這個罪名也並非欲加之罪,畢竟誰都知道,當年樓月卿在不歸崖出事後生死不明,蕭正霖派人找了將近一年都沒有找到,後來是湯家把那位冒名頂替的人送回來的,就憑這一點,湯家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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