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顧沫低頭,她愣愣地看着陸展東的手抓着自己的手。
同時,她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強硬掰開陸展東的手,不許他握着?
不自覺地,顧沫的身體繃得有些緊。
微微吸氣,吐氣……她的手動了動,但是,她沒有強勢甩開陸展東大手的包裹。
被他握着,他的手心由最初的涼涼的,慢慢有了溫度,變得暖暖的!
雖然不是燙手的那種感覺,顧沫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
那種感覺,她覺得怪怪的,她蠻不習慣的。
陸展東緊緊握着她的手,算是親昵的舉措吧,他們以前沒有過的,顧沫感覺有一種道不明的壓力在那裏。
……
心裏五味雜陳,顧沫慢慢抬眸了,她盯着陸展東,他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
只不過,他不會滿頭冷汗了,現在的他看起來還是很虛弱。
陸展東是清醒的吧,因為麻醉的余效,他的精神狀態應該又像是在夢境裏吧,這個時候,他會想些什麼?
如果他醒來,他會不會還想掐她脖子?
顧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也說不上現在是什麼感覺。
她心太軟了,她還是做不到絕情吧!
沒暈倒前,他那麼凶,跟現在簡直是兩個人。
這樣虛弱的陸展東,沒有任何的防備,他不冷漠,顧沫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他。
都說人在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陸展東也一樣嗎?
他是不是也不想死啊?他有這種想法吧?
顧沫的思緒雜亂無章,明明理智已為她作出了判斷,她還是猶豫了起來。
愣愣看着陸展東,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越來越熱,咻地,顧沫去掰他的手了。
冷不防的,陸展東握得更緊,他不許顧沫拿開他的手。
他也沒有睜眼,像是安詳睡了一樣。
又被陸展東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顧沫看着他,輕輕顫動長長的睫毛。
剎那間,顧沫的貝齒咬着下唇,她心情很複雜,甚至,她有點不知道所措。
混蛋!他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嗎?
想睡就睡一下下,幹嘛要抓住她的手?
她和他沒有關係的,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不算熟的,憑什麼他要抓着她的手?
難道,他覺得自己躺在病房上很沒安全感嗎?
他陸展東也會怕死嗎?
一會兒了,顧沫出聲了,「陸展東,你睡着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知道自己在哪嗎?」
慢悠悠,陸展東微睜眼,他看着顧沫,「醫院!」
「喂,你放開我的手。」
「我疼!」
好討厭陸展東這個可憐兮兮的表情,顧沫像是被他打敗那樣頜了頜眼睛。
她上輩子欠了他吧,偏偏讓她遇上他生病,還要忍着各種情緒去照顧他。
顧沫沒好氣地撇了撇嘴,她應該是生氣還是應該心疼他?
如果陸展東不是真的生病,她真的跟他不客氣,她真的想踹他。
「你要是覺得痛,我叫醫生給你開止痛藥。」
「不用,我還能忍得住。」說着,陸展東又頜上眼睛了,他繼續睡。
還不放手!顧沫幽怨地瞪着他還握着她的那隻大手。
他也只有這隻手可以活動,另一個手在做生命特徵監測,同時還掛着消炎水和營養補充液。
醫生交待了,他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顧沫看到了,陸展東的嘴唇泛白,而且很乾。
她大可以不理他,把他丟在醫院裏或者是通知陸家的人來照顧他的,都怪她心善,她做不到他對她那樣的狠絕!
「喂,你先拿開你的手,我替你弄一下嘴唇。深秋了,天氣很乾躁,我怕你再這樣下去嘴唇會裂開。」
陸展東微微睜眼,他聽話放開了顧沫的手。
立時,顧沫甩動幾下自己的手,像是要驅趕手上的炙熱溫度。
~~~~~~
顧沫叫護士換藥水了,她讓她順便給她幾根無菌棉簽。
倒了杯水,顧沫坐到陸展東的床沿,她極小心地用無菌棉簽弄了點水塗在陸展東乾乾的唇瓣上。
陸展東全程睜眼,他定定看着顧沫。
「只能這樣子弄了,你現在不能喝水,什麼都不能吃。」
「咳咳……」見陸展東咳得有點辛苦,顧沫放下杯子和棉簽,她微微扶高他的頭。
「是不是有痰?麻醉師說了,你做的是全麻,管子從喉嚨那裏下去,你的喉嚨會覺得不舒服。」
見陸展東咳痰出來了,顧沫趕緊用紙巾替他抹掉。
看他咳的樣子蠻難受的,她微微皺眉了。
「我沒事,好多了。」陸展東看着顧沫的那雙眼睛微微閃動了一下。
「你才做完手術多久,哪能好多了?別說屁話,好好躺着吧。」
紙巾抹去了陸展東唇瓣上的水分,顧沫又給他的嘴唇重新塗點水上去,陸展東還是睜着眼睛看着她。
「你應該感謝我沒你狠,要不然我就是把你丟在醫院裏了,懶得理你。」
陸展東沒說話,他閉上眼睛了。
……
見他睡了,顧沫想走出病房給丁武打個電話的,冷不防的,陸展東出聲了。
「顧沫,我腿酸!」
顧沫深呼一口氣,她冷冷地回:「躺久了當然會酸,你剛做完手術沒多久,不能翻身,再酸也只能這樣躺着。」
「你幫我捏捏。」
真是欠揍的混蛋!顧沫在心裏沒好氣地啐了一口。
沒暈過去之前還凶得要死,還說要掐死她,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在使喚她!
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連朋友都算不上,使喚她的語氣好像他們是很熟似的,可惡!
「喂,腿很麻,我一動傷口就扯痛。」咻地,陸展東睜眼了,他看着顧沫。
顧沫不悅,她瞪着陸展東。
有一會兒了,她才往回走。
磨磨嘰嘰,真是討厭,他都睡了,還知道她要出去?
叫她幫他捏腿,混蛋!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她想給丁武打個電話讓他不要擔心她,先幫陸展東捏腳,晚點再給丁武打電話也行。
顧沫走回去了,她坐在床邊,她給陸展東捏腳了。
有一點點報復的心理吧,她替他捏腳用了點蠻勁。
「這力道可以吧,腿還麻還很酸嗎?」
「好點了,你隔一段時間就幫我捏捏吧。」
「我應該給你請一個高級護工的,反正你給得起錢,24小時像管家那樣伺候你。」
「你沒聽說過麼,付了錢也會隨時被虐待的,尤其是沒有人看着的時候。」
「哪有你想的那麼黑心,又不是個個都是壞人。我看你現在精神蠻好的,晚上沒人陪你應該也可以。」
顧沫還沒說完,咻地,病房的門開了,護士走了進來查房。
自然,她是聽到了顧沫的話。
「陸太太,不可以沒人陪陸先生的哦,做闌尾手術的病人最重要觀察的就是剛做完手術的六個小時,要時刻留意會不會引起迸發症什麼的。
再說了,換藥水的時候需要按按鈕,陸先生剛做完手術,他是不能成動的哦!麻醉的藥效還沒完全過,陸先生的神智還是不大清醒的,一定要有人照顧他。
剛做完手術也不能喝水吃東西,更不能隨便下床走動,陸先生一個人沒辦法自理的。請護工照看可以,但是,闌尾炎病人只需要照顧一個晚上,明天早上他自己可以下床走動了,一般護工都嫌時間短不接活的,很難請得到人。
陸太太,要是你有時間,你自己照顧一下陸先生吧。請護工照顧,哪有自己親自照顧來得放心,況且,就只需要照看一個晚上而已。」說着,護士給陸展東量體溫了,她還看了生命體徵監視器的數據。
呃……護士叫她陸太太,她成了陸太太?!
顧沫一愣一愣的,她想跟護士解釋,但是,話已經到喉嚨了她又吞了回去。
她在陸展東的手術同意書上是簽了自己的名字,現在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自然以為她是陸展東的老婆,如果她現在才說不是,確實不太妥!
沒辦法,顧沫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混下去。
「謝謝護士提醒,我知道了,我晚上自己看。」
陸展東是頜上眼睛的,他像是睡了,他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露出淺淺的笑容。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