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五哥」兩個字,司妍腦海中猶如過彈幕一樣滑過兩個字。
——天閹!
然後她趕緊把思緒掰回來,跟自己說歧視是不對的,正色追問亓官儀:「為什麼要去五殿下府里住?我四姐五姐呢?」
亓官儀是這麼解釋的:「我們稟說還沒找到你,有人起疑是難免的,所以你在我或九弟府上都不夠安全,得換個地方。至於你的兩個姐姐你不必擔心,她們是被九弟弄出來的,可以大大方方地住在他府里,待得我們確定她們回宮不會有麻煩之後,便可以送她們回去了。」
簡單來說,就是司婉司嬈是被亓官保劫出來的,可以放在明處;但她現在是「走失人口」,只能放在暗處。
司妍便又問:「但為什麼是五殿下……?」
亓官儀的答案是:「因為我們兄弟關係好。」
???
司妍委婉地表達了一下「你們兄弟關係好您還四處說他天閹」的意思。
「不是啊……」亓官儀肅然道,「那是他要求的,說年紀漸長,宮裏肯定會為他安排婚事,讓我們能替他攔就替他攔,攔不住就直接告訴對方姑娘他的情況,免得好好的姑娘嫁給他耽誤了。」
……居然是這樣!
司妍對五皇子的印象頓時轉了個大彎。要知道,就是在現代,騙婚gay也一抓一大把,多少同妻進退兩難。在這個古代背景下他能這樣堅決地不婚,且寧可毀自己的名聲都不婚,當真是很不容易的。
是以司妍在踏進皇五子亓官修的府邸時,是懷着一種好奇中夾帶崇敬的奇妙心理的。
府里迎出來的宦官帶着她進門,一路走一路跟她寒暄,笑着說:「我們殿下說了,通傳通稟那些虛禮都免了,姑娘來了就直接把姑娘請進去。說姑娘您和七殿下九殿下都熟,到了府里就是自家人,您安心住着不必着急,也不必覺得不合適,有什麼需要的您及時提。」
司妍一邊客客氣氣地答應,一邊摸了些碎銀出來向這宦官道謝。到了一方精緻的小院外,宦官示意她稍等,自己進了院子去房前叩門。
司妍打從進府開始就覺得哪兒不對頭,這會兒停下腳一看突然反應過來——她之前去過亓官保府里,亓官保府內府外都是紅牆綠瓦,府中格局也是規整的一進一進,類似於老北京四合院的那種;這亓官修的府邸,卻只有最外面的府牆是紅牆綠瓦,裏面則轉成了白牆青瓦,格局也是曲徑通幽一步一景,類似於蘇州園林。
她心裏正想着「五殿下很雅致啊」,餘光瞥見有人從眼前院中的屋子裏走出來。
定睛一看,竟是個剛健氣息十足的……精壯男子?!
司妍目瞪口呆,認真覺得自己現下的反應跟歧視沒有關係——天閹是生理結構發育不完全啊?應該影響荷爾蒙啊?這麼精壯不對勁吧?!
遊戲設定的漏洞?!
她怔怔地望着對方,對方走到她面前一頷首,聲如洪鐘:「司姑娘是吧?裏面請!」
媽呀這氣魄!天閹的說法是蒙人的吧!
司妍一邊這麼想着一邊依言進院,剛邁過門檻,卻見房中又走出一人。
這人約莫二十來歲,一襲青色的衣衫,髮髻束得一絲不苟但只以一支簡單的木簪箍住,面色慘白得不太正常,雙頰又犯着潮紅。
司妍望着這張病容硬生生定了身。
她甚至沒能及時意識到這是張「病容」,腦中的頭一個反應完全是:美男子啊……
這和她對jack還有亓官儀的感覺都不一樣,他們是西方美男也好、中式美男也罷,給人的感覺都還是「嗯,這是英俊的男人」。
但眼前這一位,病弱之中目光尚余兩分剛毅,七分柔媚里沁出三分男子氣,一種難言的詭異美感堪堪讓人覺得「美得讓女人自愧弗如」!
司妍呆滯中,美男子扶着門框咳嗽了一陣,而後看向她:「司姑娘?」
這個聲音是正常的,並不是宦官那種不男不女的感覺,只是文弱男子的聲音。
司妍「嗯?」了一聲回過神,一福:「五殿下。」
亓官修朝她頷了頷首,看向方才先一步出來迎他的男人:「你先回去吧,順路告訴七弟一聲,人我見到了,讓他放心。」
「好嘞。」那個精壯男子爽快地一應,朝他抱拳施了一禮便健步如飛地走了,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這天司妍只是和亓官修短暫地聊了幾句,初次見面嘛,左不過客套客套,想深聊也沒得聊。
而在之後的幾天裏,她有點吃驚地發現,這位五殿下雖然身體欠安,但私生活好像挺……混亂?
她偶爾在府里散散步什麼的,總能見到宦官堆着笑,領着形色各異的男人進來。這些男人還大多都穿着普通,不像是能結交皇親貴胄當朋友的人。
司妍難免想得有點歪,再加上jack曾經告訴過她,之前的某個劇情是的言情寫手寫的,她就胡琢磨着想,沒準兒這個五皇子府的劇情是*寫手寫的?而且是個□□大大?
她還旁敲側擊地探了探亓官修派給她的丫鬟的口風,說「你們殿下……五花八門的朋友挺多啊?」。
那個叫蘭芝的小丫鬟臉一下就紅了,跟她說「啊是的,我們殿下人好,朋友自然多,您別多心啊」云云。
——臉都紅成這樣了,能讓人不多心嗎?
但司妍再「多心」也沒再做下一步探詢,旁人的私生活再混亂,作為外人也不能理直氣壯地窺探*。再說那些男人都是自願來的,亓官修又沒成婚,其中既沒有強|奸這種違法亂紀的因素,也沒有出軌這般違背道德的地方,她去干擾人家的正常生活就是她不對了。
是以司妍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生活。
——已經過了五天了,亓官儀亓官保現在什麼情況啊?宮裏怎麼樣了啊?她還能刷新任務不能啊?
生活太無聊,需要新的草單來刺激。
司妍歪到床上了無生趣地把裝備面板前前後後翻了好多遍,系統提示音「叮咚」響起。
「我是jack,亓官儀亓官保有相應安排需要你配合。」
司妍便點了一下「召喚npc」把他召了出來:「說說具體的?」
「umm……事情有點複雜。」jack嘖嘖嘴,「之前亓官儀安排你失蹤的時候忽略了一個問題——你失蹤了這麼久,就算後續能回宮,也會被人懷疑清譽,那你在宮裏照樣待不下去。」
「清譽。」司妍翻了個白眼,知道這是指旁人會懷疑她在失蹤期間有沒有遭到非禮,心裏默默吐槽了一下這種譴責受害者的思維模式。
jack則點開一個面板,邊給她看邊繼續說下去:「所以我們添加了點別的安排。」
司妍湊過去看,上面一行行文字言簡意賅,看上去像jack做的筆記。
「我們設定成了你在與和親隊伍走散後就被一個對化妝品有着變態愛好的胡商劫走了,他非要跟你一較高下。這個胡商把一切重心都放在化妝研究上,對女色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樣你就沒有嫌疑了。」
這劇情特麼誰編的……
司妍端莊微笑:「我覺得能信這種奇幻劇情的,不是瘋就是傻。」
「但你反過來想,大千世界無奇不有。」jack的笑容風輕雲淡,「為了增加可信度,我們會安排這個胡商露個臉,下戰書說跟你在鬧市打擂,如果你贏了就放你回來,七殿下會代你接受這個戰書並且設擂台。」
嗯?司妍好像明白了一點。
不管這個劇情多麼奇幻,「在鬧市打擂」之後都會有輿論可以利用。在被大眾圍觀時,打擂的條件肯定是要放出來的,那到時候只要她贏了,公眾都會覺得宮裏應該接受她回宮。
至於亓官儀單方面接受戰書這回事是否能代表宮裏,想也知道大多數人不會多想。在他們眼裏,皇子自然和皇宮是在一面的,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便會覺得皇七子接受戰書是按宮中的吩咐辦事。
「他在為我向宮中施壓……?」司妍深吸了口氣,「可他還負着被俘的罪。」
「我想你不用多操這個心。」jack挪開視線關了面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沉默了一會兒,又一笑,「你專心準備打擂吧,要做得真,對方便不能放水太多。再有,我們要在十天之內完成這件事並讓你回宮,按照現實世界的時間算,那時春節假期結束。」
「……跟春節假期有什麼關係?」司妍想了想,「是有什麼事要瞞住製作組嗎?」
jack點點頭:「是的,人工智能玩崩了的事壓得越小越好,否則……」
司妍跟着一陣緊張:「否則什麼?」
「否則亓官儀和亓官保可能會被刪除。」
那一瞬間,司妍覺得胸中被重錘一擊,這個明知是他們安排好的擂台賽在她眼裏也突然重要起來。她必須贏了這個、並且讓圍觀者信服、保證不出任何岔子,才能在規定時間內回宮歸位。
「叮咚——」系統彈出了新任務提示,「新任務【胡商的擂台】已觸發,任務提示:請儘量攜帶更多化妝品出戰。」
「更多化妝品?我現在不能明目張胆地逛街啊!」司妍看着任務提示傻眼。
jack一笑:「但亓官修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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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天下午,司妍列了一個好長的單子去找亓官修,臨到他門口時看見一個呼吸尚有些發粗的男人走出來,她好一陣臉紅。
然後亓官修也走出來,面上的潮紅似乎比初見那日更重一些。
司妍咧咧嘴,看看徑自遠去的那個男人在看看他,腦中已克制不住地浮現出了老司機都懂的畫面。
亓官修聲色平靜地問她:「怎麼了?」
「我……」她靜靜神,「我想托殿下幫我買點……東西。」
她把手裏的紙箋遞過去,他邊看她邊說:「這些東西挺重要的,勞殿下挑個府里懂行的姑娘去吧,萬一買錯了……我可能就回不去宮了。」
他「嗯」了一聲,仔細看了會兒,手指在紙上一彈:「我去吧,你這看上去顏色差不多的太多,不好分辨。」
司妍:????
他皺皺眉又說:「紫色的胭脂你身邊的蘭芝有不少,你要不要問問?我見她用過好幾種。」
司妍:????
能看出姑娘家用紫色腮紅沒什麼,能分辨出有「好幾種」可就厲害了!
更讓她吃驚的是,當蘭芝把自己手頭的紫色腮紅都拿過來之後,亓官修一臉平靜地各自沾了沾看了看,然後挑了一塊就說「我覺得這個最好看」。
開着查看界面剛看明白誰是誰的司妍覺得頭頂五雷轟頂,不得不承認自己被秒殺了。
他選出來的那塊,是mac時尚胭脂系列的fullofjoy。黃皮白皮皆可用,顯白顯萌顯氣色,但是因為帶點珠光,毛孔狀態不太好的用起來,可能不盡人意。
她在現實中常備這塊,都沒能立時三刻把換了包裝的它認出來……
司妍吞了口口水,好懸沒跪下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