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情滿月圓。 祝各位書友闔家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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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瀾在峽谷上空現身出來,袍袖飛舞,微笑不語。
四個真人級別的強者,就像是沉重的石塊,悶頭栽下,人事不知。
如此瞬間擊破,摧枯拉朽,是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的戰鬥。
對上如此強者,遠方神意,剎那間由虛轉實,如大風吹卷的火焰,橫過千萬里虛空,直趨這片法則凝固之地,要破定元之勢。
其神意勢頭便如熊熊烈火,要燒化堅冰,在近乎凝結的天地法則體系中,強行推動另一層變化。
變動不居,定勢自解。
許清瀾卻完全沒有再行對抗之意,轉眼間堅冰化水,再無常形,動靜變化,莫測其端。
洶洶神意衝擊,當即打入空處。
遠方那人更奇:莫不是猜錯了?
想那東華一脈,可少見這種連消帶打,綿里藏針的耐性。
強行打回來,才是正理。
他的神意再一次虛實轉化,要通過真實之域層次的切變,全方位探測許清瀾的虛實。
許清瀾由始至終,都不怎麼理會,往下方峽谷掃了一眼,面對溫陽、伍夫人驚愕迷茫的表情,微微一笑,袍袖輕拂。
一層煙嵐憑空而生,周覆峽谷內外,隨即便如一道長龍,蜿蜒飛動,直往她袖中而來。
等煙嵐散去,茫茫荒原之上,沙礫散落,又哪還有之前溪流淙淙,草木並生峽谷了?
連帶着峽谷中的溫陽、伍夫人,也是不見。
正偵測虛實的神意,正好「觀睹」全程變化,當下就為之一滯。
幻術?虛空法寶?還有袖裏乾坤無上神通……
若非是三者並行,也不會形成如此奇景。
連他之前都給瞞了過去。
自余慈遠遊,不履塵世,天下之人,能把無上神通級別的虛空法門使得這般舉重若輕的,不超十指之數。
而其中,絕不見這等人物!
況且,這一位定是有備而來。
此時此刻,遠方那人再不能拿大,只用最為正統的方式相詢:
「十方真宮万俟無明,敢問道友名諱?」
「原來是万俟上師。貧道許清瀾,受故友請託,前來接應伍氏母子,使其免遭戧害。之前救人心切,若是出手重了,還望上師見諒。」
不姓陸?
也對,陸氏一門,當年就已經絕嗣,後面雖也有一些流言,卻是不算靠譜。
可是,許清瀾……
万俟無明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姓「許」的話,是東海許,還是正一許?
許姓大族、宗派,真界還是有那麼幾個的。
万俟無明第一印象,自然是「正一許」,畢竟許清瀾手段里,玄門氣象極盛,法度謹嚴,必是有着極其高明的傳承。
可轉念又想,正一道可教不出懂得「定元錘」的徒弟,更不可能面對十方真宮,也是硬碰硬砸上來。
若是「東海許」,倒是有些門道了。
這數劫以來,百鍊門許氏一族,當真好生興旺,其上任宗主許央,集諸家器法大成,使制器一道,由「祭煉」之道,漸變成「通變」之道,「器出天成」,使天下修士,節省大把常年祭煉而虛耗的光陰,也將制器師的地位,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其積累之厚,拿出一件虛空法寶,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百鍊門與八景、上清兩大玄門門閥,都有着密切的關係,一門血脈,多有拜入二宗門下者。
特別是那「定元之勢」所關聯的「三元錘」,東華一脈之後,似乎只聽聞在上清宗,還有部分「神打」法門裏,殘留了數分……
万俟無明是從那個風雲變幻的時代過來的,不管是對八景、上清也好,對東華一脈也好,都有骨子裏的一份忌憚和敬畏。或許正是這份負擔,使得他積累雖厚,卻一直難以成就自在天魔。
當然,要說直接被震懾到膽氣全無,就這麼禮送出境,也是絕不可能。
「許道友為朋友一言,萬里奔波,確實是情意深重,只是有一點還要辨明,伍氏母子之外,溫陽卻是本宮的弟子。」
許清瀾啞然一笑:「万俟上師所言甚是。然而我應朋友之邀,同游北荒,不日將至十方真宮拜訪,怕不識路,特請溫道友同行,指引方向,此事還請上師應允。」
「……」
万俟無明一時竟是啞然。
好一個許清瀾,強行從十方真宮手裏截了人不算,竟還要打上門來!
還有她那個朋友,多半便是簡紫玉,這世間女修,怎地都這般天縱豪情?
万俟無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不管心中如何拿捏不定,面上都不會示弱。當下神意動盪,笑聲巨浪轟然而起:
「許道友既然有此打算,十方真宮自然是要用心招待。也不必讓溫陽帶路,這便請吧!」
碧霄之上,虛空都似內陷進去,現出一道清晰痕跡,向西北方向延伸。
這就是万俟無明的回應。
哪知許清瀾微微搖頭,衣帶當風,本人卻巍然不動:
「万俟上師的好意,貧道心領。既曰同游,自然還是要等朋友出面才是。」
「這倒無妨。若我猜得不錯,許道友的朋友,應該是簡紫玉吧,此人正受我宮中長老分光之邀……」
話才半截,遠方天際,有劍氣沖霄,撕裂蒼穹。
當然,這個「遠方」,是相對於許清瀾所在的位置而言的。
對於万俟無明而言,簡直就是在家門口。
他心神劇震。同為九玄一脈,同門之間,隱有感應:
分光此刻,貌似不妙了。
而且最讓他在意的是,這劍意之中,仿佛有星光懸垂,虛緲中直透人心底,一應心神流轉變化,以及與之相應的法則演化,都莫名僵澀。
仿佛是被人攫住了心臟,細細體察血液流動的節奏……
便是万俟無明駐世數萬載,轉歷多劫,一時間也是毛骨悚然。
況且,如此感覺,記憶中分明是經歷過的!
這是,這是……簡紫玉的手段,而當年這位幻榮夫人的高足,雖然是地位尷尬,卻有一樁事,震動魔門,讓人印象深刻。
太元隱星執天魔無量法!
想那簡紫玉,是當年那場天地大劫之前,僅有的一個年紀輕輕,就能將魔門刑殺之法,也是推衍秘術的「太元隱星執天魔無量法」修煉有成的人。
只是她早早就叛離魔門,此後更是在聖典上除名,這門專用來執掌魔門刑律,推衍道基破綻的秘法,想來也該廢掉了。
哪裏想到,事隔數劫,天地移換,這位已經在魔門除名的棄徒,非但沒有荒廢掉這門秘術,反而另闢蹊徑,從中悟出了這樣一種奇妙劍意。
為豈不就是正宗的破魔殺伐之劍?
有此劍意,天魔一脈,誰能安寢?
便是万俟無明近年來修身養性,剎那間也動了殺意。
偏偏神意所及之處,聽得許清瀾撫掌而笑:
「域外一別經年,紫玉終使這劍意成形。執法滅法,從此跳出魔門窠臼,當真可喜可賀。」
果然……
万俟無明心中又一個抽搐。
此時北荒上空,真意縱橫。開裂的蒼穹劍痕,就是個巨大的漩渦,引得各路強者,都聚過去。
「既然故友已現,那麼貧道暫且別過,待他日登門,再與万俟上師論道。」
笑語聲中,許清瀾凌虛飛縱,万俟無明還要鎖定,卻只見虛空扭曲,人影驟然消失。
虛空大挪移!
万俟無明當下便如中了一記定元錘,整個都要凝固了。
除了當年余慈,誰還有這種多項無上虛空神通同修的手段?
他心神激盪,當下收卷神意,總算是趕在許清瀾前頭,回到十方真宮這邊。
徹天水鏡早已布下,宮中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情形。
碧霄劍痕猶在,不可一世的分光祖師早已經屍分兩半,已經大成的魔胎,也是灰飛煙滅,死得不能再死。
簡紫玉收劍回鞘,不見自矜之意,平平淡淡而已。
万俟無明看此幕情形,一時啞然。
也是此刻,碧空吼嘯,風雲俱動。
夜獅怒了!
當年大劫之後,九玄魔宗舉宗外遷,因為決策失誤,老一輩強者幾乎損折殆盡,万俟無明算是碩果僅存的一個。
而接下來的日子裏,万俟無明卻並沒有成為九玄魔宗的當家人,宗門真正的領袖,是夜獅這位比他低了兩輩的後起之秀。
万俟無明雖名「無明」,卻是深有「自知之明」,他自保有餘,而要領袖群倫,還是夜獅這樣天生領袖才成。
事實證明,九玄魔宗此後曲折磨難,多仗夜獅只手擎天,方屢次化險為夷。
此後併入十方真宮,也是夜獅力排眾議。幾劫下來,非但沒有當時人們所擔憂的,被幻榮夫人支解分離,九玄一脈,在宮中反而是日漸壯大,獲得了僅次於幻榮夫人主脈的話語權。
夜獅卻是不焦不躁,多次壓下了野心之輩的攛掇,穩步發展。
如今幻榮夫人閉關苦修,十方真宮簡直就成了九玄魔宗的一層外殼,大有瓜熟蒂落、取而代之的勢頭。
可是,正是蒸蒸日上的九玄一脈,突然就折了分光!
作為夜獅的左膀右臂,分光是難得可以獨當一面,又對夜獅忠心耿耿的一位大將之才。
他的死亡,直接就將九玄一脈的上升勢頭攔腰打折,損失之慘重,難以估算。
万俟無明忍不住就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簡紫玉這一劍,莫不是在幻榮夫人的授意之下……
面對碧空吼嘯之音,簡紫玉毫不動容,劍意森然,就是最明確不過的道標。
僅僅數息之後,虛空扭曲,許清瀾跨空而來。
兩人對視一笑,也不多言,便在漫天風沙之下,並肩而行。
無論周邊強者神意如何潮湧奔騰,都從容自若,再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她們。
前方,十方真宮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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